八月二十四日，華生園公司生産車間，糕點師傅正在制作月餅。記者 黃喬 攝\視覺重慶

　　八月的重慶，驕陽似火。

　　走進位于大渡口區的重慶華生園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生園公司”）生産車間，奶油和蛋糕的香氣撲鼻而來，在炎熱的空氣裏愈發濃鬱。

　　透過一個個車間的大玻璃窗，可以看見糕點師傅和包裝工人們忙碌的身影。

　　“中秋節要到了，這不，又接了好幾個月餅大單！”高永賢是一線包裝工，她告訴記者，看到華生園“自救”成功，現在每個員工都信心滿滿，幹勁十足！

　　今年端午節前後，華生園公司粽子銷量比去年同期增長50%；近段時間，中秋節月餅業務中酒店板塊的營收，與去年同期比較更是增長了300%。

　　然而，兩年前，“華生園”還處于破産邊緣，因無法清償債務而向法院申請破産重整。

　　從瀕臨破産，到如今回歸正軌，“華生園”這個重慶老字號品牌企業，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故事？對此，重慶日報記者進行了調查採訪。

　　風雨飄搖

　　“老字號”企業深陷破産困境

　　華生園公司成立于1995年，注冊資本7964萬元，其前身為1983年成立的華生園食品廠。

　　這家家喻戶曉的“重慶老字號”糕點制作民營企業，曾獲“中國馳名品牌”“中國烘焙食品糖制品行業百強企業”等榮譽稱號，其“華生園傳統糕點制作技術”被評為重慶市非物質文化遺産。

　　其名下的華生園金色蛋糕夢幻王國城堡是AAA國家級旅遊景區，也具有較高人氣和知名度。

　　然而，自2020年起，因對外負債眾多、涉執案件未解決，公司資金鏈出現斷裂，負債無法及時遏制並不斷擴大，陷入破産困境。

　　“其實從2019年開始就無法按時發工資了，2020年更是長期拖欠，我的工資就被拖欠了大半年。”華生園公司總經理助理劉慶慶嘆了一口氣説，公司不僅拖欠工資，連職工社保也停繳了，一些員工陸陸續續開始離職。“像我們行政部門，一下子走了十幾個！”

　　經第三方中介機構審計和評估，華生園公司負債總額約為2.13億元。

　　“除了經營情況惡化，資金短缺嚴重，還存在內部決策隨意、管理混亂等問題。”提起兩年前的情況，華生園公司總經理殷鳳霞説，當時的華生園公司已無力對食品口岸和下屬門店進行維護和管理，導致加盟店大量退租、撤場，市場丟失嚴重。同時，因為沒有資金投入設備改造、産品研發，導致産品品種單一、市場吸引力逐漸喪失。

　　2020年7月8日，風雨飄搖中的華生園以“公司經營活動困難、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但仍具備重整條件”為由，向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申請破産重整。

　　雪上加霜

　　兩次公開招募投資人失敗

　　“華生園公司是重慶知名企業，當時仍有近300名職工在職，遭拖欠工資及社保人數高達400余人，債權人數超過700人。”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破産法庭法官上官俊峰是該案的承辦法官，他坦言，如果重整失敗進入清算，生産經營難以為繼，大量的職工失業可能造成係列社會問題。

　　與此同時，夢幻城堡作為大渡口區知名旅遊景點，如無法繼續經營，也會給地區經濟帶來損失，從而引發連鎖反應。

　　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在依法組織聽證後認為，華生園公司提供的資産負債表載明的賬面資産雖大于負債，但公司資産多為固定資産或應收賬款，短期內變現難度大，現有流動資金難以覆蓋短期負債，明顯缺乏清償能力，具備破産原因。

　　“當時，我們打算通過引入外來資金盤活華生園公司現有資産，並重建其管理團隊。”上官俊峰認為，依托“華生園”品牌自身優勢，可能恢復償還債務及正常生産經營的能力，具備重整可行性。

　　2020年10月9日，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裁定受理華生園公司破産重整申請，其後，依法指定重慶合縱律師事務所為華生園公司破産重整案管理人。

　　“接受法院指定後，我們首先對華生園公司進行了債權債務清理、資産狀況核實等基本工作。”華生園公司破産重整案管理人的負責人張波説，接手管理後，才找到華生園瀕臨破産的原因——企業架構龐大，員工數量眾多，且存在經營管理僵化混亂、部分資産權屬不明、商品不能適應消費新需求等問題。

　　為盡快遏制企業混亂的現狀、避免企業利潤流失，管理人在法院指導下，迅速全面接管了華生園公司，並及時收回景區經營權，規范日常食品生産銷售等措施，保留該企業優質運營資産。

　　正當一切朝著正軌方向發展時，讓人大為意外的事卻發生了——

　　“我們兩次向社會公開招募投資人，招募期間還與多家食品和文旅企業進行溝通，就投資事項進行初步交流。”張波回憶説，但出乎意料的是，截至2021年7月29日，依然沒有意向投資人報名參加競選。

　　“在法定期限內無法公開招募到投資人，意味著不能制定合理的償債方案並經債權人會議表決通過，也就是説，華生園公司將轉入破産清算程式。”上官俊峰説。

　　華生園這個重慶老字號品牌，將就此消失？

　　摸石頭過河

　　探索開啟“自救式”重整

　　一場拯救老字號華生園的“保衛戰”，由此拉開序幕。

　　“華生園公司在重慶市乃至西南地區均有較大知名度和影響力，同時擁有成熟的技術工人、標準化生産廠房和生産線、完整的採購及經銷渠道。”張波説，事實上，接管期間華生園依然維持著一定規模的生産經營，並且利潤可觀。

　　“我們算了一筆賬，華生園公司重整申請獲受理後幾個月內，其銷售粽子、月餅、金色蛋糕夢幻王國城堡景區門票等收益，就達700萬元左右。”在張波看來，如果能盤活該公司現有資産，再重建管理團隊，依托品牌優勢，恢復正常生産經營及清償負債的可能性非常大。

　　在徵求企業法人、員工、債權人等多方意見後，同意華生園公司通過自身經營獲利模式進行償債，完成“自行重整”。

　　“我們搜尋了全國各地破産重整案，希望找到在無投資人情況下自行重整成功的案例作為樣本參照。”張波説，但結果令人失望，全國竟然無一例靠自我重整成功的案例。

　　接下來起草華生園公司的破産重整計劃草案，便如“摸著石頭過河”。

　　“首先要找準方向！”張波坦言，他們前期算的還款賬，只是解決了計劃的可行性問題。真正棘手的還是合法性問題。

　　經法院指導，在查閱大量法律依據後，破産重整案管理人發現，華生園公司破産重整計劃可參照《公司法》相關法規，把引入職業經理人作為本案重整計劃的關鍵。

　　“于是，我們在保留華生園公司主體存續和現有經營模式的前提下，公開招募遴選專業管理團隊入場分別經營食品生産和文旅景區兩大業務，通過自行經營獲利來清償債權。”張波告訴記者，同時，還與管理團隊就經營管理期間收益達成保底創收協議，實現華生園公司在重整計劃執行期間的穩定收益。

　　值得一提的是，為最大限度保護債權人的權益，重整計劃提出，全體債權人對華生園公司享有的債權本息在七年內分期獲得100%比例清償。其中，職工債權、稅款債權，在重整計劃執行期第一年清償完畢。

　　“元氣”恢復

　　企業發展獲新動能

　　“採用‘職業經理人’模式的重整經營方案，改變了華生園公司內部老舊的治理結構，激發了企業活力。”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破産法庭庭長吳洪説。

　　這一模式實現了公司經營專業化、高效化、市場化，賦予企業發展新動能，對維持華生園公司品牌價值及商業價值，具有針對性和可操作性。

　　重整計劃草案內容合法，具備高度可行性。

　　2021年9月18日，市第五中級人民法院裁定批準華生園公司重整計劃，終止重整程式。

　　“新的經營團隊來後，拖欠的工資、未繳納的社保都給我們補齊了！”59歲的王友賢是一名後勤老員工，他説，不僅如此，現在的華生園管理有序，員工工資漲了，福利待遇也提高不少。

　　“重整後的華生園，‘元氣’逐漸恢復，面貌煥然一新。”總經理殷鳳霞説，現在，員工積極性提高，團隊配合、服務客戶、工作職責意識明顯增強。

　　華生園公司還新開了麵包門店，産品品質、包裝都廣受市場肯定。一直有口碑的“麻餅”，也在今年中秋節全新上市。

　　殷鳳霞表示，接下來，華生園將在全區域增設門店，引進新設備，對在售常規産品進行結構調整、品質升級，提升市場滿意度、擴大銷售渠道和體量，提高産品市場佔有率。

　　“華生園又活過來，我也可以安心退休啦！”王友賢笑著説，相信未來華生園一定能夠再創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