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人才交流融匯把遊戲做成“電影級”，底氣何在
“現在開始攢錢，我要為這款遊戲升級家裏所有電子裝備。”
國産單機遊戲《黑神話：悟空》一段13分鐘的實機演示視頻，憑借纖毫畢現的特效制作、實景幻化的時空環境、顛覆再生的“西遊”故事，僅B站播放量就逾4000萬，不少網友要“放下手遊重拾單機遊戲”。今年年初，這款尚在開發中的遊戲又釋出一段“階段成果”，再次“引爆”網絡。
不僅在國內，在全球規模最大的遊戲娛樂媒體IGN海外視頻網站（YouTube）官方頻道上，《黑神話：悟空》的首部實機演示視頻年度預告片播放量也名列第二。
《黑神話：悟空》火爆網絡之前的數年，英雄遊戲公司已投資這款遊戲的研發商遊戲科學，並將成為未來的聯合出品方。談及這款“電影級”品質的遊戲，英雄遊戲CEO吳旦坦言，當初正是看中“團隊的稀缺性”。在業內人士看來，各類跨界人才交流融匯，正成為國産高品質遊戲“揚帆出海”的“底氣”。
高品質遊戲背後的“團隊稀缺性”
《黑神話：悟空》首部實機演示視頻讓不少網友大呼“驚艷”。白龍卷起的尾巴劃破冰面，龍頭須發和龍身鱗片等細節在動態中清晰可見；今年發布的“階段成果”中，老虎負劍從樹林陰影中爬出，從光影變化到打鬥動作都栩栩如生，讓網友紛紛讚揚“效果炸裂”“起立鼓掌”。
這款遊戲開發者在發布首部視頻時曾表示，不為炫技邀功，只求延攬人才。業內人士透露，這些如電影級質感的遊戲畫面和情節設計背後，少不了來自影視、動漫等領域人才的跨界。“投資的第一要素是團隊。”吳旦坦言，《黑神話：悟空》的團隊能駕馭250多人的工業化管理，並且團隊內部的成員有很豐富的遊戲制作經驗，能駕馭大型3D MMO遊戲，“具有極強的稀缺性”。
這樣“工業化管理”水準從《黑神話：悟空》各類奇幻角色的動作捕捉可見一斑。《黑神話：悟空》制作人馮驥曾透露，當初遊戲科學“咬咬牙”建了自己的動作捕捉攝影棚，但演員都是人，適合做的動態捕捉是和人類一樣的雙足角色。然而，中國神話中厲害的妖怪往往是由動物修煉成人形的，演員模倣動物的動作捕捉，只能一幀一幀修，等于重做。“四條腿的動畫效果怎麼處理？”
“以往演員都是聽機器的，但這一次要讓機器聽動物的。”動畫技術專家高尚與遊戲科學團隊商議，通過海量採集四足動物的隨機動態捕捉數據，讓機器學習，加上人工迭代，最終實現模擬任意四足哺乳動物復雜行為的方案。最後他們找來貓作為“演員”，因為貓科動物動作復雜優雅且不可預測，是絕佳的動態捕捉對象。
然而，這些貓“上班”時也會“摸魚”，套上動態捕捉設備後，工作15分鐘就要休息一兩個小時，採集的數據甚至只有1%-2%可用。這些數據被連夜送到電腦係統測算學習，再返回給動畫專家人工評估打分，然後係統根據人工幹預結果重置調整。“最終達到不經動畫師修改，根據需要快速適配到合適角色的效果。”
獲獎導演跨界遊戲是“必然”
日前，上海一家知名遊戲公司專門引進了一位“海歸”青年導演，對方曾在海外獲過許多大獎。“各大遊戲公司招聘來的高端人才，很多具有影視方面的背景。這些跨界人才進入遊戲公司後，往往並非承擔基礎性工作，而是從事帶有一定角色性、能影響決策的工作。” 滬上游戲行業從業者韓帥觀察發現，上海遊戲企業的人才構成近年來愈加趨于多元化，除了傳統的美術、電腦專業畢業生外，具有影視、動畫、數學、心理學背景的人才也正跨界流向遊戲企業。
“對遊戲企業而言，最困惑的一點是遊戲的策劃人才哪裏去找”，韓帥坦言，遊戲研發的程式和美術，都有相應的院校人才培養體係，但策劃人才需要基于對交叉學科的綜合運用及理解，因此最為稀缺。“遊戲的策劃是靈魂，這一點恰恰是學校難以培養的。按照遊戲類型的不同，劇情策劃需要文史背景的人才；數值策劃又青睞理工科背景、有精算能力的人才；此外還有關卡策劃、地圖策劃、活動策劃等。”
遊戲企業人才組合的多元化，與米哈遊、莉莉絲等一批上海本土遊戲企業的成長密不可分。韓帥説：“這一批2015年、2016年後成長起來的創業者有情懷有抱負，而不僅僅把遊戲作為一門‘生意’。”英雄遊戲同樣如此，目前這家企業的上海分部已擁有三個自研、投資工作室，多款高品質、多類型的遊戲正在研發推進之中，推出的《大航海時代：海上霸主》已于2021年騰訊遊戲年度發布會首次曝光，未來也將由騰訊遊戲代理髮行。
“動漫遊戲是一家，它們底層的技術邏輯是一樣的，只不過表現形式、互動方式有差異。”以音樂動漫業務為主的上海有度文化負責人王衝認為，未來還將衍生更多的融合類産品，比如“VR劇本殺”。在韓帥看來，影視等各方面人才跨界加盟，將給遊戲帶來更大的上升空間。“各方面人才加入將把遊戲和影視等其他娛樂形態結合起來，未來遊戲不單只是娛樂，質感會越來越像互動電影、互動劇，這可能是未來遊戲發展的一種方向。”
給高品質遊戲成長以時間空間
《黑神話：悟空》驚艷網友的不僅是特效。視頻開場，陽光掃過古剎中的塑像，有人發現寺廟中的塑像和山西晉城玉皇廟二十八星宿彩塑“撞臉”；鏡頭拉遠，場景幾乎與重慶大足石刻相同；最後一個場景“復刻”了山西隰縣小西天的懸塑。就連一閃而過的經幢，也被發現與山西省五臺山佛光寺的石幢是“同款”。
這種以文物古跡實景制作成為遊戲背景的設計，讓不少網友直呼是“向世界傳遞中華文化”。不少網友還從細節入手還原故事，猜測這款遊戲很可能講述了一個“全球玩家都能理解的中國人的宇宙觀”。
在海外視頻網站上有人留言，這款遊戲才讓他知道“悟空”原來來自中國，而非日本。在業內人士看來，網絡小説、動漫遊戲等流行文化産品，是面向國際特別是年輕族群傳播中國文化的載體。
盡管幾段演示視頻就收獲如潮好評，遊戲科學聯合創始人、《黑神話：悟空》美術總監楊奇仍在微博上流露一絲“悲觀”：“命有劫數，雙向奔赴”。在B站的彈幕裏，有人天天來刷視頻，留言“每天刷一遍，到底何時能上線”。
“從遊戲大國走向遊戲強國，中國太需要一鳴驚人的故事了。”在業內人士看來，2019年中國市場收入已佔全球遊戲市場約36.5%，但仍然缺少潛心開發的“高成本、高體量、高品質”3A大作，“這樣作品級的遊戲産品需要時間和環境，甚至會遭遇挫敗，需要大家的耐心和支援。”吳旦就坦言，“做世界品質的遊戲，是我現在想要做的事。”
“出一款精品，環境很重要、人才很重要，可能還需要運氣。”在韓帥看來，精品遊戲需要“工匠精神”，“遊戲人能沉下心來，在尚且看不到盈利的情況下，堅持把好的遊戲一直做下去，這種精神最為可貴。”（記者 張熠 簡工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