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布魯塞爾發生自殺式連環襲擊，造成30多人死亡並引發巨大恐慌。這是繼去年1月巴黎沙爾利周刊社和11月巴黎連環襲擊後，歐洲近年遭遇的最嚴重暴恐襲擊。“伊斯蘭國”武裝事後宣稱負責並威脅繼續報復參與中東反恐聯盟的國家，輿論針對特定宗教信仰和族群的質疑和抨擊也再次喧囂。然而，快覽人類歷史發現，恐怖主義的野蠻不僅伴隨文明進程，不同時期也都有不同行為體和不同表現形式。恐怖主義只是暴力方式，是畸形的不對稱博弈，本質均以主觀大面積傷害無辜並傳播恐怖為特徵。

　　作為西方文化源頭之一的《聖經》，記錄著人類最早的恐怖主義。“埃及十災”講述上帝如何以集體懲罰和殺戮警告、恫嚇、威逼埃及法老允許摩西帶猶太人返回迦南，從降下血水災、青蛙災、蝨子災、蒼蠅災、畜疫災……直到滅絕全埃及大小長子和頭胎牲畜，最終迫使法老就范。盡管這只是宗教故事，但開啟人類對濫殺無辜的久遠記憶以及恐怖主義效果的預言。

　　西元前689年亞述帝國皇帝辛那赫裏布攻克巴比倫後怒焚全城並大水漫灌，還煞有介事立碑傳播以便威加四方。41年後，其孫巴尼帕爾再克巴比倫，將大批反叛者拔舌碎屍拋喂飛禽走獸，並廣而告之以儆效尤。西元12世紀，西亞“阿薩辛”極端宗派專門暗殺各路政敵首腦，作亂百年，風聲鶴唳，以至“阿薩辛”成為英語“暗殺”一詞的詞源。此後蒙古三次大西徵，沿途殺人無數，帖木兒等在中亞動輒堆屍成山，梟首聚塔，恐怖氣氛不脛而走，歐亞諸多城市軍民聞風喪膽。

　　歐洲曾是近代恐怖主義肇啟之地。18世紀法國大革命期間，執政的雅各賓派為了震懾和打壓反對黨人，公然把恐怖主義當做官方政策加以採用，首次將這一血腥專制方式係統化、政策化和合法化。當然，狂熱而無情的殺戮最終導致人心喪失，將革命葬送于“熱月政變”。

　　現代中東恐怖主義起源于托管時期的巴勒斯坦，始作俑者卻是極端猶太復國主義分子及其武裝。為了逼迫英國同意分治巴勒斯坦建立猶太國家，他們于1944年刺殺英國駐中東公使摩恩勳爵，于1946年炸毀托管當局總部駐地耶路撒冷大衛王飯店，造成90多人死難……至于針對橋梁、火車、公交車站和阿拉伯村莊的恐怖襲擊更不勝枚舉，導致大量阿拉伯平民因恐懼而背井離鄉，成為最早的中東難民。

　　現代恐怖主義並不局限于中東。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降，在資本主義經濟危機衝擊下，西方世界形形色色的本土左翼極端組織，試圖以紅色暴力和恐怖襲擊顛覆現行制度，日本“赤軍”、意大利“紅色旅”、西德“紅軍派”、法國“直接行動”和秘魯“光輝道路”等大開殺戒，臭名遠揚。同期，大量推崇種族主義、納粹主義的極右翼派別也在歐美粉墨登場，美國“三K黨”和“黑豹黨”、意大利“黑手黨”、俄羅斯“光頭黨”、德國“新納粹”和日本“奧姆真理教”等犯下大量恐怖主義罪行。上述非宗教背景為主的組織綁架、爆炸、劫持、投毒，花樣百出，共同書寫了恐怖主義活教材。

　　此外，北愛爾蘭分離主義恐怖襲擊肆虐英倫30多年，造成3600多人死亡；斯裏蘭卡“猛虎組織”在長達25年的武裝暴亂中以恐怖襲擊殺傷大量平民，甚至以自殺爆炸方式殺害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等政要。法國“科西嘉解放陣線”、西班牙“巴斯克民族與自由運動”，乃至加拿大“魁北克解放陣線”等都曾採取恐怖襲擊追求政治目標。至于兩次世界大戰中德日法西斯軍隊所進行的各種屠殺，更是國際法主體實施的反人類戰爭犯罪和恐怖主義犯罪，是典型的國家恐怖主義。

　　無數史實表明，恐怖主義是自古存在並延續至今的極端暴力現象，它與具體信仰、族群並無必然聯繫，近年比較集中源發于中東，既有該地區長期治理失敗的客觀因素，也有殖民主義、干涉主義以及西方炮艦政策和強權政治制造的舊恨新仇所致，2011年中東之亂再次驗證恐怖主義産生的根源，不公平的國際關係和失衡的力量對比，更疊加放大了中東失敗主義者的末世情結和仇恨宣泄。

　　人類經歷的恐怖主義從《聖經》傳説開始，隨著文明變遷不斷演進，理論上説永遠不可能禁絕，只能對症下藥綜合治理加以控制和防范。也許幾十年乃至百年後，人類面臨的最大恐怖主義對手將是自己的發明創造體——機器人，這是最近圍棋人機大戰帶給我的遐想。馬曉霖（博聯社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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