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藝文錄:海派“任俠”楊建勇
新華網上海6月2日電(記者 孫麗萍)受楊建勇邀請去看他的新展《畫畫而已》,在近年來分外活躍的大滬畫廊。看請帖上寫明當日開幕式,想著必然有些儀式有點熱鬧,遂戴好口罩一路踏踏踢踢地去了。到了大滬畫廊所在,沿陡直長梯爬上去,喚掌門小姐開門。
隨着畫廊大門洞開,發現眼前竟是意料之外的寂靜無為。展廳裏一無主辦方二無接待者,以一種“空城計”般的老謀深算與你相見。定睛細看,掌門小姐背後挂着一幅楊建勇自畫像,懸挂的位置謙遜低調,畫的是他“初陽”後的臉,一張臉皺褶扭曲,端然妙筆。

《畫畫而已》展覽現場。(受訪者供圖)

一張“隱匿”的自畫像。(新華社孫麗萍攝影)
畢竟春日晴和、下午三四時許、陽光正好,幾個展廳裏光影宜人,隨意走走看看很是愜意。放眼望去,房間裏色彩豐富的古董傢具、奇石盆花、藝術陳設和墻上畫作已自然融合成一種完整的意境——大紅的太湖石、水粉鮮嫩的果盤、還有那些形形色色斜睨眾生的狗面肖像……謂之隨性。



楊建勇繪畫作品。(新華社記者 孫麗萍攝影)
呼應展覽名稱,《畫畫而已》這展覽看似毫無主題卻又處處機鋒,每一個作品背後好像都隱匿着畫者一雙觀察世界的眼睛,或熱情似火或白眼朝天,大開大闔毫不掩飾宣泄着自身的好惡情緒。
不知不覺走到最後一間,一眼便看見主人楊建勇,正被他五湖四海的朋友環繞。見你來,一個“坐”字將人按進座位,談話照舊。但見眾人笑罵隨心、一通亂侃,唯獨無人高論藝術,那份松弛感足以治愈半座城市的內卷。直到傍晚降臨,窗外藤影搖曳,屋內酣暢恣意,眾人情真意切地關心起即將到來的大餐晚宴——這倒是率真。
晚餐照例充滿驚喜。楊建勇是藝壇有名的美食家,且喜歡眾樂樂不愛獨樂。與畫展“肆意挑釁”相比,晚宴充滿溫馨動人的儀式感,處處可見主人心意。席間楊建勇又拿出為品牌創作藝術酒標的佳釀,贏得聲聲讚嘆。一時賓主盡歡,喝到夜色闌珊,心滿意足魚貫而出,在路邊呼嘯數聲作鳥獸散,各自歸於都市叢林。
楊建勇的《畫畫而已》,是徐明松、張立行兩位擔任學術主持和策展,都是老法師、媒體人。而楊建勇本人,也是媒體人。大家都是媒體人,屬性一致、惺惺相惜。
張立行為展覽立言説:“從特定角度看,楊建勇先生並非嚴格意義上的職業畫家。他是畫家,但也是美術編輯、媒體人、隨筆作家、藝術評論家、藝術活動家、策展人。不同的角色賦予他不同的人生體驗,也令他的藝術視野更為開闊,遠超同儕。”
在我看來,楊建勇在媒體人標籤之外,還有幾種特質分外鮮明,曰“海派”、曰“生猛”、曰“任俠”。
例如他在《午後南書房》裏寫南唐後主李煜:本來“春花秋月沈腰潘鬢”何等銷魂,楊建勇卻在文中勇猛大喝一聲:“李煜是個‘江北人’”,還推測他既是南京人必説南京方言、有時興致高昂難免喊聲“辣塊媽媽!”……真是讓人笑出眼淚又覺得並不是全無依據隨意造次。
細細品味,這語言的生猛裏有禪宗機鋒,背後的底氣是藝術家的慧眼慧心,加上江湖行走者的任俠豪氣,一聲剛猛棒喝就讓固定“人設”灰飛湮滅。
又如楊建勇畫狗,都是從身邊朋友“取樣”,畫出的狗影影綽綽神似這位那位,看破的“拈花微笑”知而不言。女士紛紛睹之色變,彼此告誡“可千萬不要被他畫成一條狗。”
説來有趣,我與楊建勇相識是在兩三年前。那時朵雲書院副總夏琦突然有空,興致勃勃介紹我們倆相見,説是“有趣的靈魂應該彼此認識”。“有趣的靈魂”不好驗證,但第一面的印象最為真實。我看楊建勇在朵雲書院·旗艦店的“空中畫廊”展出宋意山水作品,拄着拐杖,來去自如行動剛猛,更兼快人快語口無遮攔。這任俠都落在他名字裏的“勇”上——勇於觀察、勇於嘲弄、勇於戳破。日後細處下來,又覺得這俠客雖然“辣塊媽媽”嘻笑怒罵,但是心思細膩溫暖,酷愛結交朋友,又有助人之熱念、成人的美意,骨子裏還是一枚妥妥貼貼“上海紳士”。


畫家的雙面。(受訪者供圖)
“江湖任俠、海派紳士”都是時代中珍稀的特質。楊建勇以此雙面特質投入藝術,自然別有一番真我面貌;用這雙面特質面對人生,人生想必亦無可糾結、處處逢緣。(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