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有英才育戰鷹!對話九三閱兵“空中實力擔當”的幕後團隊-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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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09/08 14:01:38
來源:中國航空新聞網

輩有英才育戰鷹!對話九三閱兵“空中實力擔當”的幕後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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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殲20S首次公開亮相 岳書華 攝

  銀翼披霞出錦城,岷峨雲海叩天閶。

  文昌星耀扶搖處,萬里風飚錄汗青。

  中國航空新聞網訊:(記者 王靜宇 彭文晶 姬彬艷 武晨)在剛剛勝利結束的九三閱兵中,由中國航空工業集團研製的國産戰機組成的空中梯隊與地面展示的無人機系統引發了“全民點讚”。剛剛在國外取得實戰戰績的殲10、我國現役最先進戰機殲20和頗有科幻色彩的無人機系統以硬朗的外形、先進的性能,讓全國人民對我國新一代航空力量有了直觀的印象,同時也對研製這些戰鷹的幕後團隊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個夏末秋初,記者帶着與大家一樣的諸多問題,一探孵化出諸多先進國産飛機的中國航空工業集團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以下簡稱成都所)團隊。

  王海峰與“十號工程”:初代航空人的成長與殲10的奠基之路

  站在機庫中的殲10C戰機前,中國工程院院士、成都所型號總師王海峰從“安靜模式”切換為“語音模式”,為我們不厭其煩地介紹起來。

  1980年,16歲的王海峰參加高考,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在填報志願的時候,心中充滿“英雄情結”的他選擇了西北工業大學導彈工程系。對這一選擇,王海峰謙遜地笑稱,“當時就覺得導彈,是武器裏最厲害,就學這個!沒想到這個專業對數學和物理的成績很有要求,正好我這兩科成績很不錯,一下就給錄取了。”

中國工程院院士、成都所總設計師王海峰(右一)與同事們討論工作。

  1984年,王海峰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被分配到了成都所,旋即參與到殲10項目中。這是我國首個立項的第三代殲擊機型號,也是當時的國家重大專項之一。對於當時建所只有14年的成都所來説,能夠牽頭承擔“十號工程”研製任務意味着幸運,更意味着挑戰;而對於剛大學畢業的王海峰來説,能參與“十號工程”,自然是相當興奮。

  最大的挑戰,來自於當時我國工業基礎較差,航空裝備研發能力與與世界先進水平存在巨大差距。這樣的差距,不是一兩年就可以追趕上的,甚至也不是購買幾項核心科技就可以補足的,更重要的是,當時我國亟需一支一支素質高、技術精、作風硬的航空技術人才隊伍。有了這支隊伍,不僅可解“當務之急”,更能成為未來的“使命擔當”!

  當時,“初出茅廬”的王海峰彼時或許還沒有意識到我國航空裝備領域面臨的這些挑戰,卻用實際工作表現成長為了我國諸多先進型號研製工作裏的中堅力量。參與“十號工程”後,無論被安排多麼艱巨的任務,他從不推脫、不挑剔,而是鉚足幹勁,力求最好。由於大學專業是導彈工程,轉行飛行器設計屬於“跨專業”,王海峰意識到自己亟需很多飛行器設計的相關專業知識,他就邊學邊幹,活學活用,在工作之餘刻苦鑽研。1987年,殲10飛機總設計師宋文驄首次招收研究生,王海峰參加全國統考,成為了宋文驄的第一位碩士研究生,主攻方向則是飛行控制。

  多年之後,王海峰站在殲10C戰機前,回憶已經去世的恩師宋文驄,這樣説道,“作為宋總的學生,我們在他身上學到的不止有知識,更有對待工作的態度。宋總對我的影響主要有三點,一是心無旁騖地好好搞技術,不受外界的影響;二是宋總主張技術民主、人盡其用,敢於把優秀青年人才放到型號研製中“挑大梁”,培養出一支技術水平高,敢打硬仗的青年技術隊伍;三是有擔當、不推事,宋總一直是這樣做的,有責任他自己擔着,有榮譽則是大家的。”“他一直是英雄般的存在,如天上星辰一樣,將繼續看著我們實踐航空報國!”

宋文驄院士像。來源:中國航空報

  除了自身的天賦與努力,也要靠伯樂的眼睛與體系的培養。王海峰的經歷,也是成都所重視人才培養、拔擢創新型人才的體系化工作的縮影。1989年11月,航空航天工業部批復了由宋文驄牽頭的飛機總體設計單位上報的型號設計師系統組建方案。第一批型號副總設計師包括:張守一、魏曾蘇、謝順龍、曾慶林、王永熙、李志廣、許德7位同志。後來,隨着研製工作的進展,前後又有十多位年輕同志進入副總師團隊,他們發揮各自所長,組織團隊實現重大技術攻關,他們孜孜不倦地努力提高技術水平,帶領全體參研人員共同成長進步,形成了勇攀高峰、創新奮進的團隊氛圍。在“十號工程”的實戰磨礪下,一支航空設計人才隊伍在成都所迅速成長起來,為我國航空工業的發展提供了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

  從殲10到殲20:跨代突破中的傳承與九三閱兵擔當

  2002年進入成都所工作的薛龍獻,稱得上當年這股力量中的“新生代”。那時,殲10首飛成功剛4年,正處於外場試飛試驗階段,而他到成都所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外場保障殲10試飛。

八一飛行表演隊駕駛殲10表演機 岳書華 攝

  談起那時的故事,薛龍獻感觸良多:“2002年時,型號任務還不算很多,除了殲10的系列化型號研製,‘梟龍’戰機剛剛完成發圖,新的領域剛啟動拓展。有一個階段,我主要在成飛跟産,當時我們這些年輕人跟着幾個返聘的退休老同志一起工作。其中一位老同志讓我印象特別深刻,他叫肖福生,是當年從瀋陽南遷成都的第一批人中的一員。他非常敬業,而且技術精湛,對飛機上的每一個系統、每一個環節都能考慮到。當時我的工作涉及到為殲10進行設計定型發圖,也就是將老同志當年手繪的圖紙,轉化為電腦軟體的圖紙並加以改進。當時我曾問肖老師,起落架收放時的作動筒尺寸是怎麼來的?一些設計細節為什麼這樣處理?肖老師如數家珍,像教學生一樣,把所有細節都給我們講清楚,讓年輕人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薛龍獻還提起另一位老同志黃平,“黃老師喜歡鑽研,喜歡翻閱各種文獻。當年研製新型號,我們遇到不少問題,與黃老師溝通,他通過查閱文獻,研究全球各種飛機型號,旁徵博引,抽絲剝繭,最終支持我們解決了問題。這種做事情的方法和態度,對我們年輕人産生了很深的影響。老一輩航空人的這種敬業精神,極大地感染了我們這些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

  薛龍獻&&,正是在前輩工作的基礎上,正是有了年輕同志的積極傳承,從殲10到殲20,對設計團隊來説,儘管依然面臨跨代研製的挑戰,但是工作時的心態已經天翻地覆。“殲20首飛那天,我就在現場。看到我們的飛機上天,確實很激動,但是我並沒有哭,現場也幾乎沒有殲10首飛時大家相擁而泣的場面了。因為殲10的成功奠定和增強了我們的信心,中國航空人更加自信了!”

  提到殲20,2007年參加工作,參加了殲20戰機結構設計研製工作的成都所副總設計師常楠接過話來:

  “跟殲10相比,殲20在機體結構設計時採用了全數字化三維模型,從設計、表達、倣真計算、製造、裝配到最後的使用、維護,我們沒有用一張圖紙,全部數字化,一個完整的、唯一的數據源一脈相承下來,所以效率非常高,精度非常高。此外,殲20的研發工作也牽引我國相關領域,實現了材料技術和製造技術方面的巨大提升。例如,殲20全機大量採用了碳纖維複合材料,在此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國先進碳纖維複合材料領域有諸多空白,尤其是軍用級材料。但是我們整個研發團隊排除萬難,歷經幾次反復和失敗,最終突破了“材料關”。殲20同時還採用了大量的鈦合金和鋁合金整體框、梁結構,當時國內並不具備大型整體件製造技術的,通過殲20項目的牽引,該領域也取得了重大突破。”

  一個巧合是,採訪時,當話題從殲10轉向殲20,一架殲20正從距離機庫不遠的跑道上呼嘯起飛。

殲20S和殲20A 岳書華 攝

  等待轟鳴散去的時間裏,看著天空中遠去的殲20,王海峰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數次閱兵的時候。他不無感慨地説,“在此次九三閱兵這麼多的受閱型號裏,印象最深的就是殲20。從立項時的定位,到研製隊伍的團結一心、努力拼搏、快速研發,到大家群策群力讓殲20快速裝備部隊,迅速形成戰力;再到殲20牽引創新的作戰體系和模式……這一切工作和成績,都體現着一股自強不息、勇攀高峰的精神。這樣的精神與團隊已經成為了一筆寶貴的財富。”薛龍獻補充道,“細看這次九三閱兵空中梯隊,一大特點就是‘梯隊編成體系聯合’,就是按照體系化作戰的實戰要求混合編組,很多受閱的梯隊編有多種機型。因為我們的關注點已經從原來的單一裝備性能,向現在的體系化、智能化、無人化轉變,這是未來必然的發展方向。不遠的將來,我們的閱兵空中梯隊還可能更科幻!”

  創新基因與人才密碼:育鷹能力背後的體系化力量

  孵化一支體系化的先進空中裝備,必然需要一支理念先進、技術精湛,深度理解現代戰爭,對工業體系發展趨勢有獨到判斷的設計研製團隊。從殲10系列到殲20和無人機系列,成都所的人才隊伍不斷發展壯大,並持續創造佳績。當年師從宋總,如今已成為成都所人才隊伍培養關鍵力量的王海峰&&:“成都所的人才隊伍建設理念是跟成都所的歷史相關的。研發航空裝備除了技術上的自主創新,還需要有全鏈條、全流程的支持,包括配套的生産關係。成都所當年從瀋陽剛遷過來研發殲-9時,人員數量、試驗製造和配套供應等方面都十分落後,工作、生活條件都非常艱苦,但大家一心搞航空,潛心鑽技術,一直腳踏實地地幹型號。所以從1970年建所以來,成都所一直自立自強,圍繞‘創新’努力奮鬥。也就是説,我們講的創新,不是‘為了創新而創新’,而是與生存、發展息息相關,這是那個時期成都所的使命任務奠定的基因。”

  談及此處時,王海峰引領記者團隊移步到閱覽室。閱覽室墻上有一副書法作品,上書碩大的“創新”二字。王海峰&&:“這是張愛萍將軍來成都所時的題字。‘創新’二字就是我們的‘發展之本’。從技術突破、體系構建到人才培養,創新基因已經深深貫徹到成都所的所有工作中。”

  在對創新精神的傳承和發展之下,成都所的科研隊伍還有兩個突出特點:

  一是崇尚技術。王海峰&&,搞航空一定要實事求是,技術面前人人平等,工作中要充分貫徹“技術民主”,才能形成巨大的團隊凝聚力。二是軍人作風突出。如宋文驄一樣,成都所的航空前輩們很多都出身部隊。他們身上,集中體現着勇擔當、敢付出、精益求精、實事求是的工作風格,最終鑄就了一支勇於創新、作風頑強、想幹事,能幹事,能幹成事的人才隊伍。

  為了將以創新為靈魂的團隊精神持續傳承下去,成都所在人才培養和選拔上形成了一套獨特的體系。

  面對裝備研發,成都所分設總體、氣動、結構、強度等九十多個專業團隊,完全覆蓋飛行器設計的所有需求。“如果將航空器研發體系比喻為一棵大樹,那麼專業就像樹根,根要深,樹才穩。樹榦就是研製條件、研製流程和人才隊伍構成的,樹榦要粗,樹才健壯。樹上的果實,才是裝備産品。”王海峰這樣説道。

  為了讓“樹根”、“樹榦”和“果實”同時“耦合”在專業人才身上,成都所的人才培養理念是先“通才”,再“專才”。王海峰&&:“進所的年輕人,最開始的3至5年什麼工作都可能要幹。通過這個過程就可以發現這個年輕人適合幹什麼、擅長干什麼,能夠確定他的專業方向。到入所6至8年,工作本身就可以體現,這個年輕人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裏是不是能帶頭了,我們叫‘冒出來’。”

  王海峰&&,培養人才,最重要的是塑造一種對大家都相對公平、有利的上升環境,讓願意幹事、有能力幹事、善於創新的人才盡情施展能力,最終成長為各領域重要的骨幹力量。

  薛龍獻講的另一個故事,體現了成都所這種人才培養模式的有效性:幾年前,一位博士入職了薛龍獻領軍的機電部。在一次團隊攻關中,這位年輕人成功計算出一個項目的關鍵性能。工作過程中,薛龍獻發現這位年輕人能力很強,就推薦其直接向當時擔任成都所總設計師的王海峰匯報。

  一位入職不到三個月的新人,可以跨越管理層級直接向總師和院士匯報工作,這是在很多單位都難以想象的現象,但在成都所就是有這樣的文化氛圍:只要技術上説得對、説得清,不管是什麼職務,都可以成為這一領域的“話事人”。

  在這樣的氛圍中,成都所前輩們的作風,也被年輕一代航空人所繼承着。暢想未來可能飛過閱兵場上的飛機,常楠笑着説:“未來我們的飛機肯定會更集成、更智能,整個飛機‘全身都是眼睛’,態勢感知能力特別強。飛機還可能會像鳥兒一樣,自由地煽動翅膀,機動性特別強……當然,這些目標需要所有航空人的共同努力。”

  如果説五十五年前的成都所,還在為生存挑戰而創新;那麼如今的成都所,創新已深入其發展基因,“樹木”林立,果實纍纍。現在,成都所正以國家重點實驗室為更高&&,以雙向人才培養通道為橋梁,與傳統的軍工類院校和新興綜合性大學都建立了廣泛的合作,鋪開厚植創新沃壤。我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這支不斷有“源頭活水”加入的人才隊伍,將會更加高效與強大,將會推出更多的新銳“戰鷹”,閃耀閱兵場,守護祖國的藍天!

【糾錯】 【責任編輯:高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