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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調查深貧縣:這377名扶貧幹部為何被提拔重用
2018-04-27 07:21:12 來源: 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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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這377名扶貧幹部為何被提拔重用(人民眼·打好精準脫貧攻堅戰)

  ——來自四川涼山州昭覺等縣的調查

  3月15日的昭覺縣呷祖居坡村,新居已經入住,舊屋尚未拆除,今昔在這個高山彝寨交匯。 記者 孔祥武 攝

  戴自弦最近被提拔了,由昭覺縣委宣傳部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進入鄉鎮領導班子。

  前不久,四川脫貧攻堅“貧中之貧、難中之難”的涼山彝族自治州,拿出101個鄉鎮領導班子成員崗位,面向駐村第一書記遴選,戴自弦一路過關斬將。

  涼山州,全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上世紀50年代,涼山實行民主改革,從奴隸社會一步跨入社會主義社會。由于自然條件差和發展相對不足,住房、道路、産業等看得見的貧困,與思想觀念、文化教育等諸多問題交織疊加,是全國集中連片深度貧困地區之一,17個縣市中有11個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且均為深度貧困縣。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深度貧困地區,是脫貧攻堅的堅中之堅,“打這樣的仗,就要派最能打的人,各地要在這個問題上下大功夫。否則,有錢也不成事。”今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深入昭覺縣看望貧困群眾,隨後在成都主持召開座談會,強調打好脫貧攻堅戰,關鍵在人,在人的觀念、能力、幹勁。

  派最能打的人!幾年來,四川涼山選派2072名第一書記投身脫貧攻堅,至今,共有377名第一書記被提拔重用,他們大都已是第二個任期。

  “用人導向是最重要的導向”。春暖花開時節,記者深入昭覺、普格、金陽等深度貧困縣,歷時一周,訪談28位被提拔重用的第一書記,跟隨他們走村入戶,傾聽他們訴説苦與樂、失與得、被動與主動、挫折與成功,見證被他們改變的與他們被改變的。

  一線磨礪下得去

  “脫貧攻堅主戰場,就是檢驗、發現優秀幹部的第一線”

  戴自弦本來是被單位安排去“頂”一下的,結果卻“釘”在了那兒。

  2015年選派駐村第一書記時,昭覺縣委宣傳部一時抽不出人,領導跟他説:“你先去頂一下。”

  戴自弦被派到塘且鄉呷姑洛吉村時,已年過四十,屬“大齡”第一書記。

  一大早,記者隨戴自弦從昭覺縣城往村裏趕。30多公里山路全是碎石路,重車碾壓後的路面坑坑洼洼,坐在越野車裏不時被顛起來,戴自弦戲稱,“這是能把身體裏結石顛碎的‘碎結石路’。”

  一路山高谷深,不時可見彝族群眾扶著犁鏵、趕著牛馬,種植洋芋。70分鐘後,抵達正在建設中的村部和衛生室。記者以為村子不遠了,沒想到戴自弦抬手往上指了指:“還在5公里外的山上。”

  “呷姑洛吉村是涼山最邊遠貧困的彝族村寨之一。我剛來的時候,從鄉上到村裏不通公路,只能靠‘11路’,進村要翻3座山,走3小時山路,下午再回去,一天五六個小時耗在路上,幾乎什麼事也幹不了。”2015年9月,戴自弦剛上任時,鄉裏給他在鄉政府安排了床位,可他只住了3個晚上,就打起背包,住進村裏。

  與戴自弦不同,今年33歲的蔣映凱當第一書記,屬于組織器重。3年前,他是普格縣法院刑事審判庭庭長,“法院報了4個人,本沒有我,縣委組織部説我是省委組織部的選調生,要放進來。”

  四川把深度貧困地區作為鍛煉幹部、選拔幹部的重要平臺,最大限度調集優秀幹部人才資源下沉到貧困村。

  “脫貧攻堅主戰場,就是檢驗、發現優秀幹部的第一線。”涼山州明確“凡提必下”,要求州縣兩級部門出現職位空缺時,同等條件下優先提拔第一書記,否則須向州、縣委組織部作出説明。

  “到村裏後,有一段時間特別忙,組織大夥兒修路、種花椒,連續兩個月沒有回西昌家裏。老婆坐不住了,帶著孩子‘殺’了過來,要突襲看看我是不是有‘情況’,一看我這工作狀態,誤解變理解。”蔣映凱自己也與村莊共成長,被提拔為普格縣法院常務副院長。

  四川對第一書記的日常管理主要有四方面:實行考勤管理,明確第一書記駐村工作時間不低于全年工作日總數的2/3;實行工作日志制,按日逐項記錄每天工作情況;實行隨機查崗,督查其在崗履職情況;實行倒查問責,對發現的問題厘清責任,分別約談第一書記、派出單位主要負責人。

  對于那些從涼山州外來到這裏的第一書記,“雲端上的村莊”之貧窮刺痛了他們,讓這些年輕幹部近距離觸摸到貧困的角落,對基層有了更真切的了解。

  來自四川省投資促進局的李振,自願報名駐村扶貧,已擔任金陽縣丙乙底村第一書記3年,這位由副調研員被重用為局機關紀委副書記的年輕幹部坦承:“心靈受到很大衝擊,過去覺得自己工作挺辛苦,來到這裏跟老鄉們的生活一對比,感到自己的幸福指數特別高,不好好扶貧怎麼説得過去?”

  在大我與小我之間,在得與失之間,每位第一書記內心都有過權衡。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陳真林決定報名。

  陳真林出身農家,家裏兄弟姊妹5人只有他跳出了農門。參加工作後,他在一個彝族村教學點當了5年半老師,後考進普格縣委辦公室做文秘。一路走來,他見證了農村的落後和鄉親的艱難。縣委辦選派第一書記時,他主動報名。

  陳真林的這一舉動,招來很多人不解。“好不容易從農村調到機關,又要去村裏,腦袋‘進水’了?”

  “我們這麼大歲數,你不好好照顧,非要到村上幹什麼第一書記!”年過七旬、身體多病的父母責怪。

  “照顧不到父母,幾個哥哥還能支撐一下。可孩子才一歲多,你不能丟下不管!”當時陳真林妻子在涼山州首府西昌市上班,夫妻兩地分居。

  思前想後,陳真林耐心做通家人的工作。為了支援他,妻子放棄了在西昌的工作,回到縣裏。他也承諾只要有空就回家看望父母。再加上縣委辦的鼎力支援,少了後顧之憂的陳真林到大曹鄉解惹村出任第一書記。

  將心比心融得進

  “最關鍵的是設身處地為群眾解難題”

  “你是第一書記,那我只能是第二書記了。”陳真林第一次到村裏,當了25年村支書的阿西木呷的“歡迎詞”,讓一腔熱情的他感到有些涼涼的。

  不僅是阿西木呷,連村民也嘀咕:“什麼是第一書記?”“第一書記是幹啥的?”“該不是來奪權的吧?”“這麼年輕能幹啥?”

  起初,陳真林總覺得跟解惹村人隔著一層,直到2016年的那場暴雨。大水衝毀了解惹村集中居住點上山的唯一橋梁,幾十戶村民出行、放牧、種莊稼的通道被阻斷,上山要繞很遠。

  “旱季還可以從鄰村繞上山,雨季時則莫河一漲水,徹底阻斷了,牛羊只有圈在家裏挨餓。”貧困戶阿西子哈家養了8頭牛、30只羊,上山放牧沒了路,讓他憂心忡忡。

  陳真林看在眼裏急在心頭,跑縣扶貧移民局、交通運輸局,為修橋爭取到65萬元資金。“我隔三差五就往這兩個單位跑,終于把這事辦成了。”

  便民橋就是連心橋。看著橋梁主體落成,阿西木呷豎起大拇指:“你這個第一書記確實比我這個第二書記有能力。”

  此後,陳真林又協調資金,硬化了4公里通村通組路,解惹村村民告別了“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歷史。

  水泥路一直修到了阿西子哈家院門口,院子一側修了廁所和洗澡間,院外修了化糞池。牛糞羊糞不再堆在門口,幾只雞正在漫步。屋裏窗明幾凈,衣被疊放整齊,鞋子都放在鞋架上。

  “門前一堆糞,人畜共居”,曾是涼山彝區留給外界的印象,如今文明新風徐徐吹進古老彝寨。

  “這是陳書記給我們發的鞋架,院子裏的雞也是他給買的。”陳真林所做的一點一滴,阿西子哈記得清清楚楚。普格縣委也看得清清楚楚,陳真林被提拔為副鄉長。

  不是所有的第一書記都像陳真林適應得這麼快。怎麼做群眾工作,怎麼做貧困群眾工作,尤其是怎麼做民族地區的貧困群眾工作,是讓許多第一書記抓耳撓腮的一道難題。

  35歲的張翼來自昭覺縣人大機關,從出生到大學畢業在重慶,工作在昭覺縣,“參加工作10多年來,一直在機關從事文字工作。剛下去當第一書記時,苦惱得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入手,不知道怎麼和群眾打交道,最初連一句彝語都聽不懂。”

  第一書記的工作不是一天兩天,一個任期就是兩年。怎麼辦?“只有堅持!走村入戶和群眾圍坐在火塘邊,坐在小板凳上,和他們一起聊天,慢慢就能聽懂一些彝語。”張翼説。

  在精準識別貧困戶時,有一位彝族婦女向張翼反映她是貧困戶。“我到她家,一看房子,確實像貧困戶。你們家有幾頭豬?兩頭。有幾畝地?4畝。一年有什麼收入?洋芋1萬斤。還有沒有?沒有。這時旁邊有村民笑了,説她家還有一頭牛、一匹馬。當時這種簡單的對話我已經能聽懂了,我接著問你家有沒有存款?她就把眼睛一遮,不再説話了。”

  3年的第一書記工作經歷,讓張翼對做群眾工作初窺門徑,他也由縣人大常委會辦公室副主任,提拔為縣人大人事代表工委主任。

  “既要跟村民説政策、講道理,有時也免不了板起臉批評兩句,但最關鍵的是設身處地為群眾解難題。”經過第一書記崗位的歷練,宋尚智講起群眾工作已頗有心得。

  在涼山州外事僑務辦公室連續6年考核優秀的宋尚智,現任普格縣果吉村第一書記。“改戶口、辦低保、寫申請……這些都是第一書記在村裏經常碰到的事。彝族群眾文化程度相對較低,再加上名字大都是4個字,上戶口時有寫錯。”

  果吉村俄木優爾家有一兒一女,由于沒文化,上戶口時把倆孩子的出生年月弄顛倒了,導致兒子到了學齡上不了學。宋尚智開著私家車,拉著他一趟趟跑縣衛計局、鄉派出所,終于改了過來。

  “俄木優爾常年在外務工,會説漢語,但一坐到車裏就悶著,有時他和村組幹部用彝語説話,卻從不和我説。”宋尚智説,“戶口辦好後,他主動用漢語和我交流,聊聊務工情況、家庭困難。”

  人心是肉長的,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將心比心才能以心換心。融入村民後,宋尚智在村裏推行“廁所革命”也順利了許多。

  對第一書記,四川建立健全日常考核、年度考核、期滿考核相結合的考核體係,綜合所駐村脫貧攻堅成效,對其在崗履職、完成目標任務、廉潔自律等情況進行全面考核。

  經考核被評定為表現優秀,宋尚智已被提拔為共青團涼山州委副書記。

  記者隨戴自弦進村之前,想像過他住的地方有多差,看後還是震驚了:他借住的馬比日爾家在呷姑洛吉村最高處,土坯房依山而建,院子窄小,地面凹凸,角落裏有間土坯壘的牛棚,正是其住處。門大概只有1.4米高,躬身鑽進去,屋裏光線昏暗,空間狹窄,挨門放著一張床,裏邊還有一個糧倉。愛幹凈的戴自弦用塑膠彩條布把房頂和四壁都糊上了。“老鼠多,夜裏經常發生‘人鼠大戰’,我用粘鼠板粘了14只。”

  “一到晚上,村民喜歡圍著火塘跟我聊天。時間一長,他們有什麼困難、意見,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我。”戴自弦住進呷姑洛吉村,也走進了困難群眾心裏。

  事在人為幹得實

  “離不開駐村工作隊合力,少不了幹部群眾給力”

  被縣委書記在兩次大會上公開“點名”,雖已事過兩年,戴自弦記憶深刻。

  “戴自弦,你自掏腰包給村民買蔬菜種子,花了多少錢?”2016年,在昭覺縣脫貧攻堅推進大會上,縣委書記脫稿問道。

  “將近1萬元。”戴自弦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你找縣委辦公室報銷去。”

  沒多久,在另一次扶貧工作會上,縣委書記又問:“戴自弦,縣委辦給你報了嗎?”

  “報了,報了。”戴自弦趕忙回答,心裏暖暖的。

  戴自弦入戶調查發現,呷姑洛吉村村民幾乎頓頓吃洋芋、喝酸菜湯。

  “這哪行?不吃蔬菜,營養怎麼跟得上?生了病還怎麼脫貧?”于是,他動員家家戶戶種一分菜園地,孰料沒幾戶響應。因為村民的豬雞鴨是放養的,最喜歡吃的就是青菜,要想種成,需要用石板或者木棍圍起來。

  “老百姓不願圍起來,我就想了個招,圍好的,免費找我領種子;沒圍的,你種了也是白種,不給種子。”戴自弦狡黠一笑,“這招還挺靈。”

  家家戶戶紛紛圍起一分菜園地,房前屋後綠油油的青菜,給這個滿是土房子的村莊增添了幾分生機。

  “鋪一條入戶路,養一群豬雞鴨,種一分菜園地”,戴自弦從呷姑洛吉村摸索出來的“三個一”得到縣裏認可,全縣推廣。呷姑洛吉村有望今年脫貧,貧困戶即將告別土房,搬入山下的新居。

  為發揮第一書記精準到村的作用,四川明確第一書記可以三個“統籌”:統籌鄉村兩級力量,統籌派出單位資源,統籌駐村幫扶力量。

  説起自己在脫貧攻堅中的作用,陳真林直言:“個人最多起10%的作用。中央精準脫貧的政策支援是第一位的,道路硬化、安全住房修建、基礎設施建設,國家政策都覆蓋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離不開駐村工作隊合力,少不了幹部群眾給力。”

  對此,昭覺縣呷祖居坡村第一書記唐榮深有共鳴:“與其苦熬,不如苦幹。”他所駐的村子提前兩年脫貧,是怎麼做到的?

  平均海拔2500米的呷祖居坡村,一個典型的高寒山區極度貧困村,離昭覺縣城37公里。進村的路,坡陡彎急,路邊就是懸崖,如刀劈斧削。3年前,唐榮剛駐村時,這裏不通路、不通水、不通電,也沒有村部、衛生室,原計劃2019年脫貧。

  唐榮召集村幹部和村民代表商量:村子眼下最需要解決的是什麼?他們幾乎異口同聲:路!

  “等修路資金,遲早能等來,但無法確定時間,我就向我們單位涼山州食藥監局求助,還通過個人關係,一共協調了70萬元,修建7公里土坯路。”唐榮説,村民聽説要修路,都義務投工投勞,“路修通以前,只有坡,村民俄地有爾日家修房子,用馬馱水泥,把馬都累死了。路一打通,建材就可以用車運進村了。”

  2016年縣裏並沒有什麼項目安排到呷祖居坡村。唐榮又一次發揮主觀能動性,“我跑到上面爭取:我們這邊的路已經修通了,早點給安排項目吧!縣裏很快把我們納入了彝家新寨建設。”

  “在村民拉建材過程中,經常需要清理路面,我們基本上是晚上幹。土路沒有護欄,下面就是懸崖,幾百米深,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後怕。”唐榮説,呷祖居坡村在全縣率先完成了彝家新寨建設。

  “脫貧攻堅關鍵還是産業,如果一個村沒有産業,就拔不了窮根。”唐榮駐村第三年的主攻方向瞄準抓産業。“我問老鄉,咱們這兒能不能種紅花椒?老鄉説:祖祖輩輩沒種過,咱這兒種不來。”

  唐榮對接漢源縣花椒局,他們派來一位專家實地查看土壤、氣候,認為紅花椒能挂果,但畢竟高海拔地區,産量可能要低一些。“盡管有了專家的保證,老鄉還是不願意種,我就帶著村組幹部和村民代表去漢源考察。正值花椒收獲季節,很多商販在收花椒,花花綠綠的十幾萬元現金堆在車上,他們看後很受觸動,回來就要幹。”

  唐榮也有哭笑不得的時候。他曾經將花椒苗分給村民種,過幾天去檢查,發現有個別村民只是應付,連坑都沒挖,用小石塊支起花椒苗。目前,呷祖居坡村花椒基地已達200畝。記者前去採訪的當天,村裏又從漢源運來1萬株花椒苗。

  2017年,呷祖居坡村通過脫貧驗收。此前,唐榮也已由涼山州食藥監局醫療器械監管科副科長升任正職。

  唐榮仍沒閒著,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紅頭文件,是給縣扶貧移民局的報告,申請修建呷祖居坡村至阿並洛古鄉的聯村道路,“修通後,呷祖居坡村到縣城的距離將縮短15公里,不但有利于村裏發展産業,也方便村民出行。”

  “唐書記和駐村工作隊給我們鋪好了路,即便將來他們離開了,我們也要走好這條致富路。”村支書俄地阿吉説,會永遠記住和他晝夜並肩戰鬥的日子。

  扶智治愚謀得遠

  “讀書窮不久,不讀久久窮”

  “他‘迷途知返’,我的努力沒有白費。”這幾天,戴自弦接到彝族青年甲八木機的電話,請他幫忙説情,想重返揚州洪泉實業公司上班。

  戴自弦牽線搭橋,洪泉公司負責人實地察看,親眼看到昭覺的貧窮後,決定3年之內從昭覺招工3000人,到公司所屬的成都新津等生産基地務工,主要幹氧焊、切割、打磨。戴自弦參與了勞動合同的談判。“體檢、培訓合格後,合同一簽3年,包吃包住。第一年每月工資3000元,第二年4000元,第三年5000元。”

  目前昭覺送去了80多人,其中戴自弦所駐的呷姑洛吉村有4人,“甲八木機培訓時一次性通過了考核,但他在家懶散慣了,以為公司紀律只是説説,偷偷跑回家過節,被公司除名。”

  離開公司後,甲八木機輾轉多處打工,都不如在洪泉好,于是向戴自弦求助。“這個忙我願意幫。”戴自弦説,這月還要送去第二批,村裏有7人。“只要保證一人就業,就有望全家脫貧。”

  在呷姑洛吉村,幼教點是最先啟用的扶貧項目,也是最好的建築。在老師孫子拉古的帶領下,11個孩子唱起漢語兒歌,清脆童音在彝寨回蕩。

  “幼教點去年剛建好,老鄉就把孩子們送來了。村裏沒有輟學的適齡兒童了。”戴自弦説,“要讓下一代都能接受教育,阻斷貧困代際傳遞。”

  “讀書窮不久,不讀久久窮”。在所有建制村設立幼兒教學點,成為涼山人的共識:決不能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在金陽縣委統戰部工作的李文春,被派駐到德溪鄉李子坪村任第一書記。2015年之前,6個村民小組都沒有幼教點,現在這個2056人的村建成4個幼教點,全縣少有。

  “我經常跟老鄉説,要把孩子送進學校,把他們送出大山。”力推幼教點建設的李文春,兩年前被提拔為副鄉長。

  “能帶領困難群眾在脫貧一線築夢,是人生之大幸。”已晉升為縣戒毒所教導員的彝族幹部龔文,原為金陽縣公安局科員,擔任核桃灣村第一書記後,常常和鄉親們現身説法:“最長遠的脫貧靠教育,我當年沒上學的話,今天可能還是貧困戶!”

  扶貧先扶智,治貧先治愚。

  “有一次我們入戶調研,問貧困戶需要什麼,他説現在什麼都不缺,就需要給他‘扶貧’一個老婆。他説的雖是玩笑話,卻引起我們深思。”普格縣博基村第一書記曲木裏布説,原來村民娶個老婆至少要花15萬元,後來我們通過制定村規民約,把彩禮錢降了下來。

  在涼山,“養豬過年,養羊禦寒,養雞換鹽巴錢”的輕商觀念,“以酒當茶,殺牲待客,好要面子”的傳統習俗,厚葬薄養、高價彩禮等陳規陋習,尚未被徹底根除。為治愚扶志,第一書記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徹底解決“精神貧困”,仍需久久為功。

  “脫貧攻堅既是磨礪幹部的舞臺,也是大浪淘沙的過程,一些不適應的幹部,中途就被淘汰了。”昭覺縣委常委、組織部長馬澤郎説,可以預見,未來會有更多當過第一書記的扶貧幹部進入鄉鎮領導班子。

  不讓脫貧攻堅一線幹部受累又流淚。四川去年出臺關心激勵脫貧攻堅一線幹部22條措施,明確今後新提拔進入縣鄉黨政領導班子和縣直部門班子的,優先考慮有第一書記工作經歷的優秀幹部;每年從第一書記中定向選拔一批鄉鎮領導班子成員、考錄一批鄉鎮公務員。

  2017年,四川對第一書記進行了輪換。6400多名第一書記符合條件輪換,其中七成主動請戰留下,投身第二輪脫貧攻堅。對2.1萬余名第一書記,四川厚愛有加,提拔重用2965名。“這些扶貧幹部為什麼被提拔重用?一句話:他們在精準脫貧攻堅戰中幹得好!”四川省委組織部有關負責人説,“與此同時,嚴管實督,全省累計調整召回2975人。”(記者 劉裕國 王明峰 孔祥武 宋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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