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國獨步南極第一人”,用風箏滑雪穿越1200公里冰原;他也是冰川的忠實記錄者,在北極格陵蘭搭建中國人的觀測點。溫旭,這位兼具探險家勇氣與科學家冷靜的中國青年,將個人的極限探索,服務於應對氣候變化這一更宏大的使命。
南極1200公里風箏滑雪的壯舉,讓溫旭的名字與極地探險緊緊相連。但鮮為人知的是,這份榮耀的背後,是他長達數年的極限訓練、嚴謹的科考準備與近乎孤注一擲的堅持。他的極地之路,交織着對自然的好奇敬畏與對氣候危機的緊迫擔當,其精神內核與“腳踏實地、求真務實”的信念緊密相連。
《中國青年2049》第一期,新華網攜手茅&王子酒對話溫旭,邀他分享從登山者到冰川守護者的心路歷程,探尋中國青年如何以行動之力,勇闖曠野、肩負未來。
從登山愛好到科研事業
夏末秋初的中國地質大學校園,綠意未央,蟬鳴漸弱。那塊橫臥於校園、被稱為“金石坪”的天然岩席,在午後陽光下顯得愈發沉靜敦實。對於溫旭而言,這裡是他攀登生涯的起點,也是他冰川夢想的錨點。
“當時重組登山隊,三年爬了14座雪山,不只是為了登頂,”溫旭回憶道,“直到把最難的山都登完了,才在本科畢業時陷入迷茫——登山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轉折發生在碩士階段。他選擇了第四紀地質的冰川方向,從此,探險與科考這兩條平行線終於交匯。“是地大給我打開了這扇門,讓登山不再僅僅是愛好,更成為認識地球、理解氣候的鑰匙。”
親歷氣候危機,開啟極限挑戰
真正的覺醒,源於一次與死亡的擦肩。
2017年,在一次冰川科考中,溫旭意外墜入一個因冰川融化形成的冰湖。“身上背着20多公斤的儀器,厚重的濕衣服拼命把人往下拽,”他平靜地敘述着當時的驚險,“全靠冰鎬找到支點,才翻身上來。”
儘管憑藉豐富的 極地生存經驗成功自救,但這次經歷帶來的心理震撼遠未平息。“我一直以為自己非常熟悉冰川,知道所有潛在危險,但從沒想過會在冰川表面掉進冰湖裏。”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深沉,“那一刻我意識到,不是冰川變了,而是氣候變了。氣候變化不再是一組遙遠的數據,它真實地連接着我的生命。”
帶着這份緊迫感,2019年,溫旭選擇了極地探險中最艱難的方式之一——單人、無助力、無補給穿越南極。
“出發第二天,唯一的羽絨服就被大風卷走。在能見度只有一兩米的‘乳白天空’裏,我差點連雪橇都找不到。”回憶起那段至暗時刻,溫旭坦言,“當時真的崩潰了,覺得大自然在和我開玩笑。”
更大的挑戰來自體能極限。翻越南極橫貫山脈時,他遭遇了“斷崖式”的體能下跌。“一步都走不動,感覺身體徹底垮了。”
如何在極致的孤獨與疲憊中堅持下去?溫旭找到了獨特的方法——放下執念。“我不再強迫自己必須完成每天的任務,而是開始享受過程,甚至畫起了‘心情日記’。”心態的轉變帶來了奇蹟,“當我開始關注周圍的風景,感受與地球的獨處,我進入了另一種狀態,走得反而更遠了。”
58天后,當他獨自抵達終點,創造的不僅是中國人的紀錄,更完成了一次精神的洗禮。“那一刻,我為自己驕傲,也為中國驕傲。我們這一代青年,有韌性向世界展示不同的可能。”

從探險家到行動者:讓阻力成為動力
南極歸來,榮譽加身,但溫旭思考的卻是更深層的問題。“2024年我再去南極,最直觀的感受是——它沒有那麼冷了。這絕不是好事。”
他解釋道,極地是地球的“冷驅動器”,它的變化直接影響全球大氣環流和洋流。“氣候變化是一個提綱挈領的議題。頂端環境變了,海洋、生物多樣性、糧食安全等問題都會接踵而至。”
為了將危機感轉化為行動力,他創立了公益組織,推動“小於2℃計劃”和“冰川記憶”項目。
“什麼是‘冰川記憶’?”溫旭的眼中閃着光,“就是搶在冰川消失前,鑽取冰芯並封存起來。冰芯裏封存着百萬年前的空氣,是獨一無二的氣候‘歷史書’。我們要把這些留給50年、100年後的子孫,那時他們能用更先進的技術,讀懂我們今日看不見的氣候密碼。”
2024年他重返南極,採用風箏滑雪的方式,完成了從南極點至大陸架的旅程。“上一次,風是我的阻力;這一次,我要讓它成為動力。這正如應對氣候變化,我們需要將挑戰轉化為前進的引擎。”
寄語2049:行動,是唯一的答案
在節目的最後,溫旭寫下了一封寄往2049年的信。信中,他引用了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的話:“我們在應對氣候變化上的行動,還遠遠趕不上氣候變化的腳步。”
“所以,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行動。”溫旭堅定地説,“從把空調調高一度,到走進自然、建立與土地的聯結;從支持‘冰川記憶’,到在國際舞&上發出中國青年的聲音。每一個微小的行動,都是通往未來的基石。”
當被問及是否會一直探索下去,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會的。到2049年,我肯定還在探索的路上,只是形式或許不同。山還在那裏,冰川也在那裏,但每一次攀登,每一次觀測,目的都已不同——不再是為了征服,而是為了理解;不再是為了個人,而是為了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