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美國決策者們好自為之” ——專訪新華社世界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凌德權
新華網:請您談談美國與東南亞和南海問題。
凌德權:這是一個很大、很重要、很複雜的題目。眾説紛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富有爭議。
美國來到東南亞的歷史久遠,經歷也極其複雜。
就説菲律賓吧,美國在西班牙之後對這個國家進行過數十年的殖民統治。二戰期間,羅斯福總統的美國政府和美國人民援助過亞洲各國抵抗日本軍國主義侵略的戰爭。在世界反法西斯東部戰場,美國對最終擊敗日本軍國主義功不可沒。但是,在越戰中,美國作為侵略者的罪行罄竹難書,連美國國內也風起雲涌,掀起一波勝一波的反戰運動。
越戰結束,美國徹底敗退征戰十多年的越南國土。之後,美國又關閉了在菲律賓的蘇比克和克拉克兩個戰略性的軍事基地。它在東南亞的存在減少了,影響力也明顯下降。
奧巴馬總統上&後,打出了“重返東南亞”的旗號,之後又提出“重返亞太”口號,再之後又加以精心化粧成為“亞太再平衡戰略”。 美國官員一次又一次信誓旦旦地説,東南亞和南中國海是“亞太再平衡戰略”的重要部分。
美國與東南亞關係的粗線條大概就是這樣。
新華網:新加坡的李顯龍總理在接受德國媒體採訪時説:“在大國間求取平衡的傳統角色,不但是新加坡,也是大多數其他東南亞國家的主要政策”。“區域所有國家都想和中國維持良好關係,從中國崛起所帶來的機會受惠.....與此同時,它們希望區域維持開放和穩定,並和美國、歐洲及世界其他地方維持友好關係”。您對此怎麼看?有分析家説,美國把南海問題作為“重返東南亞”政策和“亞太再平衡”戰略的“抓手”。您怎麼看?
凌德權:新加坡和東盟一貫奉行“大國平衡”外交政策。我完全理解和尊重這些國家的選擇。
美國智庫“海軍分析研究中心”去年發表題為《南中國海:美國政策評估與未來選擇》的長篇專題研究報告。報告根據美國官員的公開聲明和在國會的證詞,提煉出美國南海政策的以下要素:
·任何聲索國都不能使用武力或者脅迫來解決主權爭端或者改變引發爭議的南中國海現狀。
·航行自由,包括商用、私人、軍用船隻和飛機的合法航行暢通;沿海國家尊重《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的相關條款,即包括和平軍事行動自由在內的“公海自由”適用於沿海國家的專屬經濟區。
·南中國海水域的所有海洋權益必須以國際法為基礎,必須依據南中國海地貌而得。簡而言之,只有土地(島嶼和岩石)産生海區,而不是相反。
·美國政府在相互競爭的主權聲索方面不持立場。美國不選邊站;也不支持一國的聲索而反對另一國的聲索。
·制訂有效的行為準則是必要的,因為它將促進一個基於規則的框架,用來管理和規範有關國家在南中國海的行為。這樣一份文件的關鍵部分將是機制,如熱線和緊急處理程序,以防止敏感區域發生事故,而一旦發生事故時可以及時管控它們以防止爭端升級。
·美國支持國際公認的爭端解決機制,包括《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的機制。
·華盛頓將積極對南中國海沿岸小國做出回應,並應它們的要求,提高這些國家巡邏和監控各自領海和專屬經濟區的能力。而這些國家要麼是美國的盟國,要麼是官方指定的“戰略合作夥伴”或者“全面合作夥伴”。
·美國政府希望加大美軍對南中國海鄰近區域的軍事准入。
客觀地説,美國政府、智庫和學者們的研究實在既深又精,很少有國家能與之相比。我不是國際法專家,但我想對美國政治家和智庫學者提出幾個問題:
美國國會一直沒有通過《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也就是説,美國連這個公約的成員都不是,有什麼資格喋喋不休地談論《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而且還指手畫腳地要求別人尊重這個公約?
美國所謂維護“航行自由”“航行安全”,娓娓動聽,振振有詞,可是,2月份以來,美國最先進的P—8a海神遠程反潛偵察機從菲律賓基地起飛抵近中國管控的島礁偵察,是示好還是威脅?
拿得出事實來證明中國阻礙、威脅南海“航行自由”、危害“航行安全”嗎?
再補充問一句:21世紀初的中美撞機事件和“無暇”號事件發生的地點,是在美國近海,還是在中國近海?假設事件發生在美國近海,美國政府將會採取什麼措施?
我希望正直、負責任的美國政治家和智庫學者思考一下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