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蘭州9月29日電(記者宋常青、馬莎)黃河自青藏高原奔涌而下,在甘肅省兩進兩出間,串起草原的遼闊、峽谷的深邃及谷地的豐饒。913公里的河道不僅滋養了隴原兒女,更催綻了沿線城鄉的萬千新象。金秋時節,記者沿着黃河甘肅段,走訪了三個小村莊,聆聽它們與母親河的故事,感受三村煙火,見證黃河之變。
沃特村:越記越薄的“環保日誌”
“95後”的鬧日,是沃特村的一名護林員。去年,他將自家的牦牛放到鎮上的養殖基地,開始專心從事生態保護。“長期以來,對這裡的牧民而言,逐水而居是生活,牛羊是‘生活費’。”鬧日説,沒想到現在自己轉了行。
沃特村,是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瑪曲縣阿萬倉鎮的一個小村莊,坐落於平均海拔超過3500米的瑪曲濕地,數百條小河流在這裡百轉千回,構成“黃河之腎”的毛細血管網。
甘肅省瑪曲縣阿萬倉濕地。新華社記者姜偉超攝
村裏現有367戶1670人,以前這裡的行政建制是黃河大隊。黃河大隊的牧民,有着“毀一塊草皮像剜掉一塊肉”的樸素認知,但在生計需求的壓力下,曾不知不覺陷入了過度放牧的困局。長此以往,阿萬倉草原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沙化退化現象,不僅對黃河補給水量造成影響,也阻礙了畜牧業發展,牧民收入銳減。
隨着黃河國家戰略在甘肅紮實落地,瑪曲縣系統推進“山水林田湖草沙”一體化保護和修復工程,實施6大類45個項目,上萬名農牧民群眾參與,治理超過63萬畝草場,“黃河之腎”逐步找回生機。
游客在阿萬倉濕地拍照“打卡”。新華社記者馬莎攝
産業發展方式也隨之改變,當地引進第三方專業養殖團隊,牦牛養殖由傳統的“漫山放養”實現“精準託管”。隨着環境變好,大家的收入也越來越高,“生態向好”與“生計改善”的良性互動,讓牧民的生活變了樣。
鬧日有一本“環保日誌”,記錄着各種破壞環境的行為。“如今內容越記越少,本子越記越薄。”鬧日笑言,未來想成為一名導游,把阿萬倉濕地的美,講給更多人聽。
東風村:從“累覺不愛”到“不得不愛”
從沃特村沿着黃河順流而下,來到王發高的家鄉——臨夏回族自治州永靖縣三垣鎮東風村。在王發高的記憶裏,這裡種莊稼不僅靠天吃飯,更要看黃河的“臉色”。
游客在東風村“黃河三灣”景區游玩。新華社記者馬莎攝
到了收穫季節,只要黃河水漲起來,就要不分日夜“闖”進田裏搶收,否則莊稼就會被水淹掉。“我們把河邊的田稱為‘闖田’,每年的收成就像‘開盲盒’。”王發高説。
近年來,依託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戰略,東風村一帶成為“黃河三灣”旅游景區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修建了公路,完善了河道周邊基礎設施,黃河再也不給村裏人“臉色”看了。藍色的黃河,別具一格,成為黃河甘肅段的獨一份景觀。
“黃河三灣”景區的黃洮交匯景觀。新華社記者馬莎攝
2024年,36歲的王發高放棄了在縣城打工的機會,返鄉成了村裏第一批帶頭髮展農家樂的青年,他的“觀海聽濤”民宿於去年五月正式投運。來自天南海北的游客圍坐在一起,圍爐煮茶,觀景談天,“黃河風情”傳向大江南北。
黃河&&風情帶,東風人將這一帶的“闖田”種成了“風景田”。如今的東風人,對母親河的感情,早已由過去的“累覺不愛”,變成了刻進骨子裏的“不得不愛”。王發高坦言,現在才明白“母親河”三個字的含金量。
三合村:“過日子”與“護黃河”的雙向奔赴
循着黃河的軌跡繼續向東,來到白銀市靖遠縣東灣鎮三合村,這裡是黃河甘肅段的最“下游”,土壤肥沃,灌溉便利。
村裏老人白宗忠回憶,年輕時村裏人一年四季幾乎都“泡在水裏”。“田壟裏滿是水稻秧苗,黃河水順着土渠流進田間,泡種、育苗、插秧都腳不離水。”
甘肅省靖遠縣三合村拍攝的蔬菜大棚。新華社記者馬莎攝
為了追求産量,村民難免將希望寄託於各種肥料,導致土壤病害加重,稻田大水漫灌。如何讓發展生計與保護母親河“雙向奔赴”?發展高質量設施農業成了大家一致的答案。
從土棚到鋼架大棚,從猛灌肥料到科學施肥,從大水漫灌到精準滴灌……三合村不斷轉型升級,終於結出了讓村民滿意的富裕果實。
三合村村民正在採摘辣椒。新華社發(靖遠縣融媒體中心供圖)
如今的三合村,戶均一座現代化高標準溫室大棚,種植的辣椒、茄子、西紅柿等蔬菜暢銷多地。夜幕降臨,白宗忠和老伴也頭戴探燈,穿梭於大棚間。他家的冷暖棚一年四季交替生産蔬菜,實現了全年收入不斷檔。
夜晚,黃河之畔燈火通明,潺潺流水聲格外清晰,像是在述説這場“雙向奔赴”的浪漫。“聽着水聲,採着蔬菜,心裏真暢快。”白宗忠説。
黃河湯湯,晝夜不息。沃特、東風、三合的故事未完待續。隴原大地,越來越多像它們一樣的村莊,藉&母親河的浸潤舒展新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