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醜婁雲嘯帶來驚險刺激的《盜甲》,不僅有上高特技,還要求演員唱全套的“園林好”曲牌。
四米多的高&搖搖晃晃,“時遷”兩個“倒卷簾”攀上房樑,蘭心大劇院全場觀眾屏氣凝神。當武醜婁雲嘯完成驚險的拿大頂,倒挂金鉤落地後,所有人不禁為這出《盜甲》拍手叫好。6月3日-7日,上海昆劇團新一季“五子登科”系列演出與觀眾見面,特別在前昨兩天為醜行師兄弟婁雲嘯和張前倉開闢《滄海一聲嘯·吾讀昆醜》專場,兩位青年演員在兩天時間內演全了昆醜行當赫赫有名的“五毒戲”。
因模擬蜈蚣、壁虎、蛤蟆、蜘蛛和蛇五種動物的形態,“五毒戲”因此得名。演齊“五毒戲”不容易,在專場演出導演趙磊記憶裏,上昆已多年未曾集中上演這五齣戲;演好“五毒戲”更是難事,“五毒戲”堪稱昆醜的寶藏劇目,不僅考驗演員的武戲技巧,也同時要求唱念做表的綜合素質。“崑曲不只有《牡丹亭》和《長生殿》。”上海市文聯專職副主席、上海昆劇團團長谷好好對記者説,“崑曲裏的紅花綠葉一樣精彩。”將聚光燈打向“小花臉”,方能見到“無醜不成戲”的梨園奧妙。
“五毒戲”,昆醜功底試金石
為了準備專場演出,本就瘦削的婁雲嘯體重從121斤跌到了118斤。此次他一人主演了“五毒戲”中的三齣——《盜甲》《問探》《羊肚》。一開始聽到要演全“五毒戲”的消息,婁雲嘯是有些犯怵的,“五毒戲”囊括了昆醜的精華,《盜甲》他雖常演但對體力要求很高,同場還要演出未曾見過觀眾的《問探》。昨晚亮相的《羊肚》同樣如此,婁雲嘯僅在上昆“學館制”中向老師學過該折,但還未接受過舞&檢驗。
戲曲界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説法。對於武醜來説,《盜甲》《問探》正是這樣打基礎、見功夫的戲碼。婁雲嘯的《盜甲》得到了“昆大班”老藝術家張銘榮的親授。婁雲嘯難忘,十年前的夏天,張銘榮關上了練功房裏的空調,一招一式、一字一句地教會了他這齣戲。經張銘榮加工整理的《盜甲》是出了名的難,他增加了戲中的技巧難度,將“上房盜梁甲”的高度從“兩張半”桌改至“四張半”桌,在蝎尾高矗的椅子頂後又加了單手脫空的單肩頂,極大豐富了時遷的樑上功夫,每每演出總能獲得滿堂彩。
在此次專場挑戰自我的還有文醜張前倉。連續兩天,他分別在《游街》和《下山》中飾演對應蜘蛛的“武大郎”和對應蛤蟆的“小和尚”。13分鐘的《游街》,張前倉全程堅持雙膝貼腹、縮手縮足,運用“矮子功”惟妙惟肖地塑造了“三寸丁”武大郎。《游街》本多由武醜完成,張前倉咬咬牙,將這齣戲磨成了自己的拿手戲。而昨晚的《下山》則是張前倉作為文醜的純應工戲,全戲35分鐘難得囊括了“單下山”與“雙下山”,“市面上‘單雙下山’連演的版本非常難得見到,觀眾可以通過搓步、拐步、踢屁股、耍水袖、耍佛珠一系列表演,看見醜行的厚度。”張前倉説。
心中有火,奮力“燃燒”
“看得我一手汗。”《盜甲》一折演罷,趙磊懸着的心也放鬆了下來。武醜出身的趙磊無比清楚這次演出對於醜行演員的意義。“全國昆劇團,為醜行辦專場的屈指可數。”在趙磊看來,崑曲的醜行與京劇的丑角有所不同,有着繁重的唱念。例如《盜甲》不僅有上高特技,還要求演員唱全套的“園林好”曲牌,是唯一唱南曲的武戲,而《問探》的武戲文唱同樣是舞&上的華彩段落。
趙磊將昆醜稱作舞&上的“幕後”英雄,“不像小生、旦角、花臉那麼矚目,但在大戲裏往往特別出彩,《牡丹亭》的石道姑、《長生殿》的高力士都是這樣的角色。”“演人物方面,我們就好像是六邊形戰士”。婁雲嘯笑着和記者盤起“五毒記”裏形形色色的主角,《盜甲》裏的神偷、《問探》中的探子、《羊肚》裏的老太太,“甚至狗、鳥、牛、馬等動物,昆醜都能演!”
“不高不矮的個頭、好嗓子、好技巧,還有好心態。”趙磊細數成為一名武醜的必備條件,唯有親身經歷,才能真正讀懂武醜細水長流的堅持是多麼不易。婁雲嘯不回避自己的年紀,坦率地承認隨着歲數的增加,演出《盜甲》的難度在不斷上升。“武醜每日練功時間很長,往往伴隨着傷痛。又不比老生、小生可以在時間裏積澱,越來越有味道,我們吃的就是青春飯。”
流過汗水和眼淚,也曾在舞&一側生出羨慕,但昆醜們相信,自己和行當是註定的互相選擇。張前倉還記得,當時在戲校學《游街》,第一天來的人把教室站得滿滿當當,但是兩節課過後,就只剩下兩三位學生,有人覺得累,有人覺得這齣戲吃力不討好。在張前倉看來,昆醜代表着崑曲雅俗共賞裏“俗”的那一面,“崑曲有着不同的面向,學藝以來,我的心裏一直有把火,要為這個劇種燃燒。”
借助“五子登科”&&,上海昆劇團多年來堅持將青年演員推向舞&C位。在醜行“雙子星”的精彩演繹之後,閨門旦張莉、小生譚許亞、武旦趙文英也陸續登場,以朝氣蓬勃的姿態,呈現崑曲的萬千氣象。(文匯報 記者 王筱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