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發言]中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 曹遠徵

　　主持人：感謝巴曙松先生，巴曙松先生從經濟周期的回顧提出了明年也是新一輪上身周期的第一年和在政策制定上怎麼樣使這一輪經濟上升周期延長得更久。同時從幾方面從新開工項目，房地産、城鎮化的發展出口以及匯率變化幾方面提出了明年調結構的調整和值得關注的資金流向問題。下面有請中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曹遠徵先生演講。
　　曹遠徵：謝謝新華社提供這次機會能跟大家做個交流。首先中國經濟明年會怎麼樣，我同意巴曙松的意見，明年中國的經濟走勢在9％-10％，通貨膨脹率是3％-4％，從這點來看明年是很溫和的一年，其實不然，明年是在風平浪靜下存在著風險，2010年是最復雜的問題，2010年需要高度關注。
　　[今年增長靠投資拉動 明年出口不樂觀]
　　首先來看看中國經濟增長是什麼態勢，第一個問題是中國真的有金融危機嗎？金融危機在中國的影響是什麼？這一輪經濟增長中主要是出口的下降引起了實體經濟下滑。今年出口是負3.6，最主要的就是投資。換言之，這一輪中國經濟下滑是出口影響，如果消費跟出口相抵，投資GDP的貢獻會超過94%，所以增長完全是投資拉動起來的。
　　第二如果看新增貸款今年會達到10萬億，按年初人大通過5萬億多出了將近5萬億，多出5萬億抵消了負3.6%的貢獻。一個很直接的問題，出口表現改善的話情況會是什麼樣？
　　全球各個預測機構預測中國最重要的討論問題，簡單的算術邏輯，如果今年1-3季度數據真實，出口的貢獻不是負3.6，而是零，經濟增長會超過11%。各個預測機構從8.5%一直到11.4%全部在這，出口對中國的影響在哪？
　　談到世界經濟復蘇，金融危機來的如此之猛，退的如此之快，這是兩個沒想到，會不會有第三個沒想到：它真的走了。
　　從短期來看美國經濟在三季度表現很不錯，歐洲經濟在三季度表現也可以，日本經濟在三季度基本觸底，美國應該是3%以上的增長率。世界經濟正在強勁復蘇，10月6號澳大利亞加息被認為是退出。我的理解僅僅是反彈而不是復蘇，短期因素有三條，第一條就是這麼大的刺激規模肯定對經濟有好處。第二是剛性需求的反彈，特別是由于經濟觸底後失業率不會進一步上升，人們不會再擔心進一步收入下降，過去沒有消費的東西一些剛性的東西開始有了需求。第三最重要的是西方發達國家企業超常規運作，庫存投資增加速度非常快。
　　按目前增長速度美國四分之一企業全部按照這個速度明年經濟增長應該在3%以上，如果仔細分析這都是危機造成的結果。過去該消費不消費，正常的庫存也下降到不正常的狀態，如果這個判斷是準確的話，明年下半年可能依然會受到長期制約因素的影響，包括實體經濟失衡，可能世界經濟仍然處在低速增長的時期。
　　除了大家經常討論的美國負債消費中國高儲蓄率，還有一個問題不能判明就是危機究竟是什麼東西？現在學術界也有很多爭議，傳統意義上講過去由于生産過剩，消費困難，産生了經濟危機。危機隨著時間的推延，這個周期基本是固定資産投資周期更新周期所決定的，這是通常所説，包括凱恩斯也是講這個周期。
　　但是似乎這次出現的衰退不是過剩造成的，而是資産負債衰退原因造成的，被很多人稱為資産負債表衰退，突然之間各種金融機構資産負債表衰退，由于衰退影響了實體經濟。産生實體經濟衰退。産生的原因和生産過剩産生的原因是不一樣的，因此醫治的辦法和恢復的路徑和中國不一樣，這種情況在日本出現。條件好了企業會加大投資改善設備，除非恢復資産負債表健康化才能到利潤最大化的程度。
　　日本當年企業都在盈利，企業把錢都還到銀行那。這次衰退好像具有這種特點，原因有兩點：一個就是金融機構資産負債表並沒有得到全面的恢復。在危機之前不良資産是2.8萬一，目前修復了一半，還有一半。修復的過程基本上是資産價格回來，然後資産負債表好看。回來主要是在股票，看看債券依然是很低迷。加上很多衍生工具完全沒有意義了，這個恢復時間會限制銀行的利用杠桿程度。
　　在美國表現出來的就是中小企業、工業企業貸款仍然比較困難，一方面銀行不願意貸，另一方面企業也不願意貸，就出現了無就業的復蘇。
　　第二個標誌就是美國消費者去杠桿化依然在進行，消費者不負債而在還債，表現出消費者儲蓄率上升。美國兩年前儲蓄率是負的，到現在是正的5%左右。8%的話市場會萎縮6000億美元，我們不知道是由于金融危機把口袋捂緊了不敢花錢了，是不是危機過去以後又變回來，如果是長期可能長期不再存在，這對中國出口絕對不是好消息。
　　判定中國經濟的增長，實際上是跟出口高度相關的，明年出口是什麼樣直接決定了GDP增幅的高低，從長期來看出口並不是樂觀的，我們估計明年出口不超過10%，明年下半年會有回落。
　　如果出口有增長那就討論第二個問題，我們現在的法規政策是不是需要有一個轉彎或者是退出，不用投資的方法刺激增長，這是從今年7月份開始討論的，退出的核心問題就是高投資能不能持續。第一是能不能持續，第二能持續應該不應該持續，這一直是在討論的熱點問題，假如明年出口形勢會有所緩解那麼就沒必要討論。如果在傳統生産危機過剩情況下，總需求政策十分有效，傳統總需求一定是擴張性財政政策加上寬鬆貨幣政策，寬鬆貨幣政策主要是降低利率，然後提高企業的預期社一律，固定固定資産投資。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認為這次20國峰會定的調子，採取積極的財政政策寬鬆的貨幣政策確實避免了大危機大衰退，但是也沒有跡象表明他們促進了基礎增長。把血止住了但是並不能恢復，全球都在定量寬鬆的情況下，西方國家會大規模注入勞動性。由于美元幾乎是零地率，那麼很多人就會借美元到別的市場獲取相對高的回報，中國是首選目標。這種逃離肯定會推動資産價格的飆升，如果衰退的病症是不一樣的，可能治療的方式也不一樣。在這樣資産負債表衰退的情況下可能總需求政策會失效，過分使用會帶來更多的問題。盡管我們説不是資産負債表衰退，是有外部需求萎縮導致的，但是從討論中間對未來政策的擔心，一味採取擴張需求政策是否會有效。
　　[明年不會出現較嚴重的通脹]
　　就通貨膨脹來説，由于中國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在明年不大會出現比較嚴重的通貨膨脹，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産能普遍過剩的情況下。第二農産品六年豐收，農産品在中國CPI裏佔到34%，過去統計物價上漲84%，明年通貨膨脹並不是很高。大家都注意到現在的房價泡沫越吹越大，房價越來越高。現在是靠投資拉動經濟，當投資有所下降生産過剩就會顯現，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另外還有國際收支，對于人民幣匯率和貨幣政策帶來很大的壓力，明年人民幣的壓力也會變大。假如經濟恢復滿意的增長速度，防范風險就變得格外重要，因此政策應該在明年是退出的開始。這個退出不是西方意義上的退出，我們要轉個彎，這個彎要轉很大，也就是説把過去反危機的宏觀經濟政策能不能轉到正常狀態，把政策的落腳點從反危機轉到調結構、促改革。然後使中國經濟能持續穩定增長。把長期增長因素納入進去考慮，這樣才具有持持續性，才具有可執行性。
　　從這個意義上講今年上半年已經開始準備，今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已經開始調整，明年將是調整的過程，把政策從過去應對危機逐漸過渡到正常的政策。在這樣的過程中間有幾個長期因素是值得考慮的。長期因素有幾條，未來十年是中國經歷關鍵的十年，從明年開始會有"十二五"規劃，"十二五"又是中國承前啟後的規劃，人口激就會變動，2020年中國人口老齡化佔到17%，五分之一是老齡化人口。人口變化有兩方面，如果老齡化過快意味著儲蓄率下降，儲蓄率高是計劃生育政策推出之成功，如果人口老齡化人口撫養比又在上升，儲蓄就會下降。如果過剩勞動力基本被吸納完畢，意味著低成本制造業無法生存。這兩條就證明了民生問題比經濟增長問題更為重要。
　　[消費産品亟待豐富]
　　另外要促進經濟發展必須擴大內需，擴大內需的方法就是促進消費。除了大家所説的收入原因以外，還有一個大家不太關注的原因就是壟斷。中國的消費並不是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消費不足，教育、醫療會變成最重要的消費品。過去體制不好有短缺，有排隊因此需要改革。現在上學排隊、醫療排隊、買火車票排隊，這方面需要改革，其次要打破壟斷鼓勵發展服務。我想這就是大概明年事業單位改革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包括今年像傳媒、電影、電視、體育、文藝、出版，吸引更多的資金進入，提供更多的産品來滿足消費。除了消費能力不足以外還有消費的産品不多，因此第三産業發展可能是中國未來的發展方向。
　　[資源價格醞釀新的改革]
　　從更長遠的角度看要更加關注這次哥本哈根會議，長期的經濟增長是取決于技術進步。即使哥本哈根會議沒有達成協議，但是"低碳"日益成為了共識。未來在這方面新制度的建立是值得關注的，今年所有城市都在議論水價上漲，包括電價等等。不僅僅是資源價格的改善，而且也是節能降耗的需要。
　　剛剛説到人民幣匯率問題有一個問題，樊綱也提到了人民幣匯率應該是升值還是不升值，升值是為什麼？人民幣為什麼升值呢？按精確的解釋説在國際收支失衡情況下貨幣是調整的最佳手段，通過升值來調整順差，前幾年中國也是這樣做的。2005年人民幣開始升值到去年年末升值20.2%，但是效果並不明顯，順差並沒有有效改善。這就提出一個問題，資源價格的理順可能比匯率升值更有效。包括勞動力價格，包括資源價格，所以明年應該提到議事日程上，各種各樣資源價格都在醞釀著新的改革。
　　這樣才能把中國經濟放在均衡的基礎上，綜上所述明年是很關鍵的一年，是連接過去和未來的，也是中國經濟開始轉折的一年。有人細稱為中國經濟需要第二次轉折，中國經濟需要第二次改革，所以是不得不為之。從表面上看明年是很平和的一年，但卻是具有挑戰的一年，也是充滿生機進行調整和改革的關鍵一年，以上是我的發言，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