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發言]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所副所長巴曙松

　　主持人：感謝樊綱先生，樊綱先生從幾方面講了影響未來中國經濟的因素，一個是世界經濟的發展趨勢，很可能會帶來熱錢的衝擊，另一個講到國內經濟方面談了幾方面經濟發展的支撐點房地産部分産業和出口，最後談到了人民幣走向趨勢問題，再次感謝樊綱先生，下面請巴曙松演講。

　　巴曙松：很高興有機會跟大家討論經濟走向問題，剛才樊綱教授做了很好的宏觀方面的發言。
　　[明年宏觀形勢向好]
　　從目前的走向來看明年的經濟數據應該是比較溫和比較理想的，從各個方面預測的數據看應該是在9-10之間。CPI也沒有太大的壓力，如果保持12月份物價不變，CPI也會上漲一個點，實際上物價也不是太高。明年是比較正常的一個年份，自然而然給我們提出來的課題就是怎樣從危機時期超常規的政策回到正常年份正常的政策，這一點表現在很多方面。從國際和國內的情況看，我們經常説一個詞“後危機時代”，我的理解是通過一年來世界各國共同應對危機，金融市場已經基本回到了雷曼兄弟倒閉前的水準，中國作為主要經濟體，發達國家還處于調整的階段，中國這麼大的基礎建設量會對全球資源形成非常大的壓力，正是國內經濟加速形成，同時帶動整個世界經濟。這是一個大的判斷。既然説宏觀形勢是比較好的一年，好的方面明年年底大家都看得到。總體的趨勢判斷，今年一季度從季度數據看是這一輪周期的底部，6.1%的水準。
　　上一輪周期從1999年啟動一直到2003年，年度高點是2007年13%，2008年9%，到了2009年現在8.3%左右的水準，是一個劇烈的下降。中國從前幾次周期中可以總結的經驗是，我們以前經濟速度上升非常快，很快達到過熱的情況，見底之後經過漫長的調整。有人預測1999年10點幾就到底了，結果中國經濟1999年持續上升，持續時間非常長，一直持續到2007年，這是上升周期比較長的時期，也是中國進步比較大的時期，所以我的意見是，接下來的任務已經不是保增長，而是使新一輪經濟周期的上升周期延續的更長一點。在危機之後很陡峭的上升很可能使上升周期變得比較短，這就自然轉到了第二個題目。
　　[明年信貸投放預期回落]
　　第二點怎麼樣延長？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已經做了很重要的部署，從我個人研究觀察，明年有幾方面的擔心。第一個就是信貸投放的大起大落對復蘇的幹擾。今年的信貸投放實際上為穩定經濟、金融市場發揮了重要作用。盡管有人説2009年初定的指標是五萬億結果到了年底是九萬億，差得比較遠。但是大家反過來想一下如果沒有九萬億的話，今天中國金融市場不會有這個局面。今年上半年7.37萬億，3月份1.89萬億，6月份1.53萬億，到了7月份動態微調的情況下做了非常大幅度的調整，7月份是3559億，8月份4104億，9月份5167億，10月份2530億，11月份又多了一點點——2950億，實際上下半年同三四季度比差距非常大。今年新開通的項目非常多，是遠遠超過四萬億項目預期的。同時三四季度所進行的窗口指導抑制了一部分貸款的需求，明年信貸投放市場預期是會有回落的，現在整個銀行業都有這個預期，這樣就有可能形成到年初一、二季度高速投放，有項目放項目，沒項目先通過票據貼現佔個座位。
　　如果大家是銀行行長心態就是萬一到下半年剎車呢，因為明年已經開始有退出的預期，這更容易導致不同季度之間大幅度波動。同時還有可能進一步出現像上半年出現繼續向大企業集中的不正常的結構。今年向大企業集中是因為在危機時期，今年新增信貸資金主要用于保證已開通項目的進度，實際今年新開通項目是非常多的，是超預期的。給大家做一個簡單的倒算，四萬億經濟刺激計劃是黨中央國務院應對危機非常重要的政策主線，其中中央財政1.18萬億，帶動地方投資預期1.8萬億，能夠大概彌補出口下滑帶來的衝擊，實際上我們倒算下來看，2008年4季度實際只用1000億，2009年安排4885億，到了三、四季度還剩2000億。我們從哪一點表明新開通項目超越預期呢？實際上加起來至少十六萬億。再算下來通過各種口徑統計，經過很多的測算，把今年新開通的項目完成，大概需要6.5-7萬億左右，很可能導致重新向這些大項目像鐵路、公路、基礎設施這些項目，我們希望扶持的市場化企業，中小企業，市場化的環境也可能受到約束。   
　　[城市化的融資對現實的制約]
　　第二點談談城市化的融資對現實的制約，今年基本上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報紙裏做了很好的總結，這一年應對危機非常重要的亮點就是加速城市化，包括城市功能的完善。因為中國的城市基礎設施一直是欠帳，整個基礎設施投資佔GDP不到1個百分點，現在這樣大規模的投資佔3個百分點，同時城市的集群以及正在加速的建設，明年加速城鎮化在擴大內需裏提高到了非常高的高度，用的詞叫“以城鎮化為依托擴大內需”，實際上現在在推進城鎮化過程當中的主體是地方政府，而地方政府的推進主體是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2009年有一個拐點性的事件，中國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總的負債已經超過了全口徑的財政收入，也就是把所有的地方財政加起來負債率是超過百分之百的。明年還要加速城鎮化，錢從哪裏來？怎麼樣為中國的城鎮化融資？同樣，城鎮化的道路也面臨一個挑戰，從現在的發展趨勢來看，大的都市群可能更節省土地，但是從實際推動城鎮化的難度看，小城鎮因為城鄉差別小更容易推進，明年可能會實行中小城市取消戶籍制度的試點，這是很重要的創新和起步。
　　但實際上小城鎮的道路已經在80年代試行過，不一定是很成功。特別是小城鎮可能更浪費土地，而且沒有實際的支援，小城鎮是很難持續的。我們看到小城鎮裏房地産的購買者其實主要還是在東部沿海地區，我們的城市化怎麼融資，城市化到底選擇什麼樣的戰略思路，大城市、小城鎮也是需要回答的現實問題，在推進的過程中怎麼來融資？
　　[“只有上漲才能得益”導致房地産係統性風險]
　　第三點，房地産，在城鎮化的過程中，在投資熱點沒有形成之前，房地産對于帶動內需確實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這個市場的貢獻今年銷售接近六萬億，跟其他刺激消費計劃相比都不是一個數量級的，要大的多得多。
　　同時又很容易，一方面對于擴大內需很重要，另一方面似乎已經進入到兩難的境地，中國房地産有幾個基本特性，有人説房地産是實用品也是投資品，在不同時期表現也不一樣。1999年房改當中我們把金融投資經常關注的幾個指標做相關方面沒有關係，那個時候老百姓買房子就是住的。2005年之後房地産價格銷售量跟這些金融指標密切相關，今年就是一個典型，所以更大程度上已經變成了投資品，金融品特性非常強。從竣工面積和銷售面積來看，2005年也是一個拐點，2004年是1：1，2005年開始1.3、1.4，2007、2008年到了1.8左右，2008年金融危機降了一下還是1.2，銷售的多竣工的少。
　　今年達到了創記錄的1：2，這就使得目前為止所採取的調措施作並沒有産生令人滿意的效果，所以我們應該有冷靜的反思，中國的房地産市場比我們想像的復雜，現在市場形成一個年份的慣性，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開始到“兩會”之前基于各種壓力，特別是包括各位的壓力來調控一下。調控之後發現不行，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少了,投資也少了，進入了政策的冷靜期，下半年開工也少了，銷售的竣工面積也少了，地産商漲價的時候到了。所以金融危機以前就是這個迴圈，變成了跟股市一樣，只有在上漲裏所有的利益主體才能得益，地方政府、銀行、賣方的人、房地産商，這就很容易形成係統性風險，本來次貸危機是一個産品怎麼形成這麼大的風險。
　　[發展中國家與我國的貿易摩擦才是真摩擦]
　　第四，出口，大家都説我們的新亮點來自于發展中國家，我對此持較為悲觀的態度，大家不要看美國和歐洲跟我們國貿易摩擦，基本上是選擇一個紡織工業跟你摩擦一下，是帶有表演性。但是發展中國家跟我們的摩擦是真摩擦，因為形成直接的競爭。研究表明三大經濟體，以日本為例率先達到20%市場佔有率，基本上就停滯在這個水準。前兩天參加另外一個研討會，研究結果表明2003、2004一直在這個水準。歐洲和美國中國産品的市場份額也在迅速逼近20%，20%是不是在中國現有商品結構下發達國家所能吸收的天花板呢？有可能！現在的消費水準、生活水準和産業互補度，大概中國的産品佔有的份額就是20%。然後把新的增長點放在發展中國家，發展中國家跟中國的就業摩擦、就業衝突是更尖銳的。所以我們出口部門有一點僥倖心裏，就像1997年人家倒了我們扛下來了我們就上升了，這一次未必，所以怎麼處理貿易摩擦，這跟發達國家的摩擦是不一樣的。
　　[結構調整中的調整就是美元匯率]
　　另外一點也是最後一點，結構調整中的調整就是美元匯率，美元匯率屬于歷史的底部，不敢怎麼討論、怎麼批評，不同國家的經濟狀況誰更壞，如果美元明年階段性走強，對亞洲資本市場會形成比較大的衝擊，因為背後伴隨的是套利交易的囤倉和資本的回流，可能會帶動人民幣被動升值影響出口，所以美元走勢對金融市場來説是非常大的不確定性。現在很多人説是因為國際大的金融機構到了年末出于考核的需要，老板考核你發獎金不是帳面上多少，而是實際盈利多少。從更長時間看，亞洲經濟危機直接導火索是日元套利平倉和資金回流。
　　明年應該是中國經濟上升周期的第一年，對于中國經濟的增長福利的改進才是效果最明顯的，這就促使我們在經濟環境比較好的環境下反思結構上存在的問題，及早採取措施改進它，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