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午後，天高氣爽，清風習習。
福泉市陸坪鎮浪波河村立衝組65歲的張素平坐在屋子裏納涼，和老伴商量着晚餐給兒孫們做啥好吃的，看著孫子們在院子裏嬉戲玩耍，心情格外愉悅舒暢。
夫妻倆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這段時間，在北京工作的大兒子一家三口回來度假，地裏的活基本上丟給兒子兒媳，自己和老伴則在家負責一日三餐，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提起兒子，張素平一臉驕傲。
大兒子張春林是北京石油大學畢業的博士，兒媳是博士後，夫妻倆都是石油勘探專家，常年在國際航班上飛來飛去。
小兒子張鴻飛也很厲害，2009年，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消防部隊全國統一招考消防幹部，即將大學畢業的他以優異成績考入貴州省消防總隊，如今擔任長順縣消防救援大隊教導員。
走進黔南煙區，依託烤煙收入建起的樓房比比皆是，利用種煙收入將兒女送進大學改變命運的故事數不勝數。
張素平是土地承包後的第一代煙農，有着36年“煙齡”的他，是煙草農業轉型巨變的見證者，更是烤煙産業惠農利農的受益者。
從“爛烤房”搬進“新樓房”
1979年，張素平和妻子黎琴在一間廢棄的土烤房裏結婚，婚後養育3個孩子，在家中是長子的張素平，還要撫養兩個未成年弟弟。
那時，地處大山深處的浪波河村還是一個“運輸基本靠挑、交通基本靠走、種地基本靠天”的偏遠村落。村裏人窮得叮噹響，大部分村民住的是茅草房。婚後第二年，土烤房住不下，張素平傾其所有修了4間木瓦房，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債務。
張素平是烤煙種植專業隊的一名好手，靠掙工分吃飯，日子過得異常艱難。1981年，土地承包到戶，張素平覺得翻身的機會來了，夫妻倆合計着，決定在自家4畝地上種植烤煙。
育苗、移栽、管護、採烤，每一項技能都信手拈來。夫妻倆起早貪黑，早出晚歸。“那時候沒有機耕道，全靠肩挑背馱，煙葉要挑着走個把小時的路才到烘烤房。”妻子黎琴説，特別是到了採烤季節，她和孩子們忙着採煙、編煙，張素平則待在煙熏火燎的土烤房裏，憑經驗和感覺烤煙。
辛苦終於有了豐厚的回報。第一年，夫妻倆成了村裏唯一的“千元戶”。“賣煙的錢一卷卷的裝滿了袋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真的有點不知所措。那個年代，幹部的工資一個月才幾十塊，這1000多元收入，讓我們一下子成了村子裏的首富。”還完了債，解決了溫飽，家裏還有“余糧”。
種煙立竿見影的效果，讓張素平有了新目標，他要奔着“萬元戶”去。這個目標，在2000年的時候實現了。那一年，他在老屋基旁邊修了兩間小平房。
進入21世紀後，烤煙産業插上了科技的翅膀，建起水池水窖、機耕道、小山塘水庫、烤房群等基礎設施，“純手工”“經驗主義”“靠天靠地靠運氣”的傳統種植方式被淘汰，機械化作業、標準化生産成為趨勢，旋耕機、移栽機、覆膜機、打窩器、編煙機等輕簡化農機具快速普及。
2008年，張素平從城里拉回一台起壟旋耕機，這是整個立衝煙區第一台農機具，當“突突突”的轟鳴聲回蕩山谷的時候，村民們紛紛趕來圍觀。“那時候購機還有補貼，煙草公司補貼1000多元，自己花了6000元，省時省力省工，把我們從繁重的勞動中解放出來。”張素平説，時代在進步，自己趕上了好日子。
烤煙生産技術更新也讓人應接不暇。
比如，以前不打頂，一株煙可以長到四五十片葉，現在需要打頂抹芽，控制煙葉片數，提高煙葉質量；烤房和烘烤方式也不斷升級，以前的“土烤房”變成“電烤房”，能精確控制溫濕度。
張素平的烤煙種植面積從原來的4畝，逐年增加到20畝，還帶動身邊不少人種煙。
2017年，夫妻二人決定放下從事36年的烤煙生産。一方面，因為女兒遭遇車禍變成了植物人，他們要把女兒從夫家接回來自己照顧。另一方面，兩個兒子已成家立業，為了讓他們全身心投入工作，夫妻倆擔起了照顧孫子的任務。
2021年，在兩個兒子的幫襯下，老張推倒4間木瓦房，建起了現在的三層樓房。
“生活很圓滿。”黎琴説，把兒子撫養成人，把生活條件改善好，女兒身體恢復不錯，人生大事算是完成了。
從“老煙農”變成“學霸爹”
在生産中，張素平是村民敬佩的“老專家”，在生活中，他是讓人羨慕的“學霸爹”。
張素平的種煙事業，在自己看來只是日常的工作，但是在孩子眼裏，卻是影響他們一生的寶貴經歷，勤儉持家、樸實善良、吃苦耐勞、樂於助人、心胸寬廣的父母，給兄妹三人營造了良好的家風。
“小時候很羨慕同學們放學後可以盡情玩耍，而我們的童年就是栽煙、編煙。”説起當年的生活，張春林很是感慨。“印象中父母像一台‘永動機’，不知停歇。”自己能走出山區，一步步邁向高等學府，是烤煙的功勞，“我對烤煙有着深厚的感情”。
“不想讓兒女重復我們這一輩人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一定要讓他們走出大山。”張素平説，這是這麼多年堅持下來的動力。
“就想著出人頭地，掙錢養家，讓父母不再這麼辛苦，早點過上好日子。”張春林説。
逆境中長大的孩子，格外努力和懂事。
張春林在讀研究生和博士期間，就跟着導師做課題。“2005年的時候，我們做的課題項目獲獎了，導師給了我2萬元獎金，花6000多元給父母買了一台冰箱。”張春林説，石油勘探工作最需要吃苦耐勞精神，而這正是他的原生家庭傳承給他的基因。
2009年還在讀大學的小兒子張鴻飛，在電視上看到汶川地震消防員救災的場面深受觸動，參加了全國消防幹部統一考試，並以貴州省第一名的成績成為一名消防幹部，成為逆行而上的“生命守護者”。
“村民們都説，我這兩個兒子是從烤煙地裏刨出來的。”張素平説，其實和孩子們的努力分不開。
從“種煙忙”轉向“慢生活”
張素平是遠近聞名的種煙能手，那些年，常在各種現場會上作經驗交流發言。即使如今不再種煙，他也不厭其煩地幫助煙農解決技術難題，傳授種植管護要領。到了烘烤季節，每天都要到烤房群轉悠，幫煙農把把火候。
“我和妻子每年暑假都會帶着孩子回來住一段時間，做做農活，陪陪父母。想讓孩子體驗一下農村生活，接受家風的熏陶，讓老人享受天倫之樂。”張春林説，很嚮往父母現在的生活，退休以後也要歸隱田園。
夫妻倆的悉心照料，讓女兒康復得很好。“剛接回來的時候都成植物人了，連飯都不會吞咽，只有70斤重，現在能正常行走，生活自理，長到了140斤。”黎琴説，女兒的康復是他們最欣慰的事。
退隱“江湖”後，夫妻二人每天種種地，照顧女兒和孫子，過着悠閒自在的田園“慢生活”。（吳珊 袁世梅 劉雪紅 劉茹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