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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科學院軍事醫學研究院科研群體的精神圖譜

2019年05月31日 12:57:18 來源: 解放軍報

    原標題:星光滿船夢滿帆

    ——解讀軍事科學院軍事醫學研究院科研群體的精神圖譜

    26名兩院院士,50多位軍事醫學學科奠基人和著名科學家,500多名高級專家和百余名國家級中青年人才……軍事科學院軍事醫學研究院人才隊伍薪傳火繼,血脈相承,生生不息。記者 邵龍飛攝

    船

    一艘艘航船,載著一顆顆火熱的報國心駛抵祖國的海岸。科學沒有國界,但科學家有祖國

    一艘船,改變了周廷衝、黃翠芬夫妻的人生方向。一艘又一艘船,影響了中國軍事醫學發展的方向。

    或歷經險阻,或抵住誘惑,一批批專家學者先後返回祖國。美國、英國、德國、法國、瑞士……一張世界地圖上,他們歸來的航跡如一道道光線,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

    終點的高光之處,正是當年剛剛組建的軍事醫學科學院。

    改革開放後,留學熱再起。據統計,軍事醫學研究院先後有4000多人次出國學習交流。學成之後,他們的航跡如燕子歸巢……

    曾有人問黃翠芬當年為什麼回國,她淡淡地説:“回國是不需要理由的,不回國才需要理由。”

    對于今天的年輕人來説,回國更加不需要理由。

    和前輩回國面對的一窮二白截然不同,今日歸來的年輕人,擁抱的是條件優渥活力迸發的科研沃土、幹事創業成就夢想的巨大舞臺,遇見的是偉大復興不可阻擋的新時代。

    “無論政策制度、環境條件、技術支撐還是學科支援,都是第一流的。”一位年輕“海歸”告訴記者,“中華民族的復興偉業,給我們提供了能幹事、幹成事、成大事的歷史性機遇。”

    昨天那艘歸船,海外遊子歸心似箭。今天這片徵帆,戎裝學者從容自信。

    由賀福初院士領銜的“人類肝臟蛋白質組計劃”,形成了領先世界的優勢,使中國成為該項國際研究計劃的主席國。計劃啟動初始,共吸引18個國家和地區、包括諾貝爾獎獲得者在內的100多位中外科學家參與。

    2015年5月,陳薇團隊研發的埃博拉疫苗赴疫情最嚴重的西非國家開展臨床試驗。2017年10月,該疫苗獲得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新藥證書和藥品批準文號,成為全球同類疫苗中首個獲批生産的新藥……

    星

    龐大的星座中,有很多看不見的巨星,它們光芒四射,卻並不在人們的視野

    大院綠蔭掩映處,碧池天光雲影,回廊曲徑通幽。

    一抬頭,就能看見垂檐懸挂的一幅幅科研專家挂像,乳白色的射燈下,星光熠熠令人驚嘆——

    26名兩院院士,50多位軍事醫學學科奠基人和著名科學家,500多名高級專家和百余名國家級中青年人才……

    星鬥滿天,光芒四射。然而,有一些巨星,卻並不在人們的視野。

    那一次,一位上海來的客人,陰差陽錯敲開老教授宋鴻鏘的門,不由怔住:“宋鴻鏘?你……還在?!”

    宋鴻鏘曾經是活躍在學術講壇的醫學專家,論文專著頗有影響,並兼任上海化學和藥學兩個學會的青年理事。正當在學界備受矚目時,宋鴻鏘卻從講壇突然消失了。

    敲門的友人,是當年上海藥學會的秘書長。老秘書長無法理解:當年才華橫溢的年輕理事,幾十年來一直從事醫學研究,為何至今默默無聞?

    他不知道,這些年宋鴻鏘在科研上早已取得重要突破,研制出國際領先水準的藥物。組織上推薦宋鴻鏘參評中國科學院院士。第二天,宋鴻鏘把一張空白的申請表送了回來……

    由于軍事醫學研究的高度保密性,許多人對自己做的工作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

    和宋鴻鏘一樣,柳支英、周金黃、張其楷、蔣豫圖、鄧蓉仙、李逸民等被稱為“無冕院士”。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徜徉于大院東南角的軍事醫學博物館,記者偶然從一幅合影照片中發現一張熟悉的面孔——諾貝爾獎獲得者屠呦呦。照片中的屠呦呦風華正茂,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彼時,她作為中國中醫研究院的一名科研人員,剛剛加入“523”項目。

    照片中的屠呦呦,如今已名滿天下。而參與“523”項目的眾多科研人員,卻不為大眾所知。參與者之一周義清教授直到離休,仍然是一名副研究員。

    有人為周義清惋惜,有人感到不解,鮮有人真正了解他的內心世界——

    上世紀60年代,正是周義清冒著槍林彈雨在瘧疾肆虐的戰場調研,歸來和同事給中央寫了一份報告。不久後,“523”項目啟動。

    此後,他長時間工作在瘧疾高度流行區,先後6次感染瘧疾。每次徘徊在死亡邊緣時,唯一鼓舞他的就是:“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完成黨和國家交給的任務。”

    魂

    這裏沒有單純的“個人奮鬥”,沒有“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只有大寫的“家國”

    研究院至今珍藏著兩張攝自戰場的照片——

    一張是在朝鮮戰場,專家柳支英正在給官兵講授吸血昆蟲防護知識。這堂課結束後,他乘坐的車為躲避敵機轟炸翻倒,他斷了好幾根肋骨。

    一張是在西南戰場,一間用茅草和竹竿搭成的“實驗室”裏,科研人員正用顯微鏡觀察剛剛捕獲的蚊蟲。觀測完畢、收拾儀器,他們前腳剛剛邁出草棚,一架敵機投下炸彈,草棚夷為平地。

    因戰而生、為戰而研,他們把論文寫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

    研究員王德文,全程參加我國核武器生物效應研究的科研人員之一,經歷了當年的核子試驗。當驚雷動地,蘑菇雲在大漠升起時,王德文和戰友們穿著防護服衝向爆心,回收動物樣本……

    與死神共舞,為國鑄盾,沒有單純的“個人奮鬥”,沒有“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們的詞典中,只有大寫的“家國”“集體”,只有加粗的“奉獻”“擔當”。

    灑盡春秋熱血,寫盡赤膽忠誠。戰時特種武器傷害的醫學防護研究成果,把我國核、生、化傷害醫學防護研究推到國際領先水準,當年與“兩彈一星”一起震撼世界,同獲首次頒發的國家科技進步獎特等獎。前前後後,研究院有數千名科研人員隱姓埋名投身此項研究,獲獎時上臺領獎的不過7人,署名也僅22人。

    研究院僅一個團隊研制的一種藥物,如今産值逾百億,成就多家大公司。業內人士介紹説:“按照地方同行的回饋機制,他們早就身家億萬了。”科研人員不經意間也會用“億萬富翁”相互打趣,只是這個充滿“含金量”的詞匯,在這裏只是個“説説而已”的玩笑。

    計利要計國家利,留名要留集體名。他們爭的,是一口氣。

    那年突發禽流感疫情,國家發改委緊急向世衛組織唯一指定的某國外公司訂購特效藥物“達菲”,得到的答復卻是:4年以後才能供貨,且供貨數量遠遠低于我們的需求。

    “一個十多億人口大國的公共衛生安全,絕不能受制于人。”研究院李松團隊夜以繼日奮力攻關,及時成功研制出抗人禽流感特效藥,一舉擺脫了依靠國外供應的局面……

    樹

    根脈相連,枝開葉散,濃蔭蔽日的樹冠之上,夏花似錦、秋實壓枝

    研究腦科學的吳海濤,微信昵稱“腦海”。交流中記者發現,吳海濤對于數字有著很強的記憶力,各種數據信手拈來。

    “蔡翹教授出生于1897年,我出生于1978年;他的生日是農歷九月十六,我的生日也是農歷九月十六。”“腦海”的幾組日期數字,有著奇妙的關聯,“1978年,也是神經生物學研究室成立的那一年。”

    吳海濤是蔡翹的“再傳弟子”,其導師范明研究員恰是蔡老的關門弟子。神經生物學研究室,是吳海濤目前執掌的某研究室前身,研究方向正是從蔡翹開辟的學術領域延伸而來。

    對數字異常敏感的吳海濤堅信,日期的巧合中隱藏著“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的必然。

    在研究院,這樣的師承關係已經延續數代人。

    那是一個流傳至今的美談。圖書館裏,一位年輕人接到朱壬葆遞來的一份關于造血幹細胞輻射損傷研究的國外文獻,從此找到終身求索的方向。這位年輕人就是吳祖澤。

    多年以後,黑海之濱的國際醫學會議上,已成為國際輻射研究協會首任中國理事的吳祖澤,介紹了他和同事們對急性放射病的救治工作情況,立即得到各國專家廣泛關注和讚譽。

    他們的學生裴雪濤,仍在從事著幹細胞和再生醫學研究,探索著人工造血的前景,憧憬著醫院不再鬧“血荒”,規劃著未來戰場上的野戰血液工廠……

    這是學術上的薪傳火繼,更是精神上的血脈相承。

    王德文今年81歲了,每天仍然騎著電動車穿梭于宿舍和辦公樓、實驗室之間,一頭銀發隨風飄逸,人稱“銀發騎士”。他的實驗室,總是到淩晨才熄燈。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工作起來有“三個一樣”:周末平時一個樣,白天晚上一個樣,雨天晴天一個樣。

    “我的拼勁兒,是受劉雪桐‘沾染’的。”王德文用了一個核子試驗專業術語。雖然早已遠離了“蘑菇雲”,但那一幕至今印刻在王德文的腦海——

    1964年,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當時的技術負責人劉雪桐一揮手,率先走向離爆心最近的第一布點……

    今天,這股子拼勁又“沾染”了年輕一輩。研究員彭瑞雲是王德文招收的第一個博士。前段時間網上熱議“996”工作制,同事笑稱比不上“彭瑞雲工作制”。那時,彭瑞雲懷孕已經8個多月,還風風火火去野外開展實驗……

    這,還是一種枝連理結的傳承。

    “只有3次!”研究員李錦掰著指頭,數出20多年裏導師秦伯益院士表揚他的次數。秦伯益為人和善,唯獨對李錦苛責有加。這讓李錦很長時間既納悶又鬱悶。直到有一天,秦伯益向別人説起:“我可以放心退休了,因為我選好了接班人。”

    那一刻,李錦終于明白,秦伯益是把他當成了又一個自己。

    後記

    科研辦公樓前,老一輩種下的樹苗,如今早已主幹參天,綠蔭鋪地。

    宋鴻鏘終身沒有參評院士。鮮為人知的是,宋鴻鏘參與的科研成果當年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特等獎的時候,他的哥哥、醫學名家宋鴻釗同臺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後來,宋鴻釗入選中國工程院院士。再後來,宋鴻鏘的大兒子宋湛謙也成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韓婧婉,小時候是“蚊蟲王國”新疆北灣邊防連所在團的一名軍娃,常聽父親説起軍事醫學研究院科研人員“引蚊上身”做試驗的故事。有一次,韓婧婉見到了這些科研人員。她覺得,這群人就是她想像中科學家的樣子。

    童年時代的第一印象,奇妙地決定了人生方向。大學,韓婧婉選擇了生物學專業。畢業後,她考取了軍事醫學研究院的研究生。碩博連讀後,韓婧婉留院工作,成為研究院的一員。

    彭瑞雲覺得,女兒譚彭丞很多方面像極了自己。2歲時還不識字,譚彭丞就能照著彭瑞雲修改論文的樣子,在小藥盒上畫出各種編輯刪改符號。

    如今,譚彭丞以優異成績被清華大學錄取,讀的也是藥學專業。對于未來,譚彭丞有明確的規劃:刻苦鑽研,用知識回報祖國。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幹細胞,通俗地説就是能夠分化出不同細胞的種子細胞。”研究幹細胞的裴雪濤向記者科普。

    大院也是一個“幹細胞”。研究院人的精神,像幹細胞一樣生長擴展,向部隊、家庭、學校和社會滲潤浸注,影響一代又一代人。一個大院的傳統,終將熔鑄于一支軍隊的品格、一個民族的性格、一個國家的氣質。

    自我更新、多向分化,幹細胞蘊聚著無窮的生命力量。一枚枚這樣的紅色“幹細胞”匯聚、增殖、繁熾,造就的必將是一個精神豐沛、生機勃發的新時代!

    有了這生生不息的力量,向著復興彼岸航行的中華巨輪,勢不可擋!(記者 熊永新 特約記者 莊穎娜

【糾錯】 [責任編輯: 楊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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