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我國主戰坦克研製搖籃裏的兵器人
8月末的一天,天空湛藍。位於北京西南的中國兵器工業集團中國北方車輛研究所,遠離喧囂,一片寧靜,這裡是我國主戰坦克研製的搖籃。
眼前的毛明,一頭華發,鏡片有些厚,腳下一雙老北京式黑色軟底布鞋。從上學時一路過關斬將的“學霸”,到研製主戰坦克總師的“技術霸”,毛總絲毫沒有工科男的刻板木訥,他思路開闊,爽朗健談,言談中不時放聲大笑。
毛明在研究所大院26年,這裡已經成了他“挪不動的窩”。他的理想是:在這裡幹到退休。
讓記者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他一開口,講的不是坦克,而是點評起不久前發生的天津港重特大爆炸事故。他痛陳缺乏監管造成的這一重大慘劇。
從針砭時下社會風氣,毛明又將話語帶入到改革開放之初他經歷的氛圍中,“那個時候年輕人都一門心思學習,積極上進,考大學、學外語。社會還是多需要正能量、樹正氣”。
“像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總是要對關係國家時局、百姓民生的大事發聲,你説這是知識分子情懷也好,還是良知責任也好,改不掉嘍!”毛明朗聲道。
他離不開的研究所大院,見證了一代代兵器人激情燃燒的歲月,而家國情懷成為不變的價值傳承。越接近這個大院的人,越能夠感到,進入這裡的人似乎都患上了一種“毛病”,只要邁過最初的內心掙扎,能留下來的人就很難再走。
自從26年前,來自導師的那封長信將毛明召喚回來,他再沒想過別的去處,相比同學留學海外、經商發達的選擇,他從未言悔。他把心血和精力,全部付之坦克。從早晨走進辦公室,很少有晚上12點前回家的時候,沒有節假日絕非傳説。他工作之高效,節奏之快,思維之敏銳,常令年輕人應接不暇。
“我們這幫人,還是有物質之外的追求,還是有家國情懷”,毛明坦露心跡:我們不會説大話、套話,只想實實在在幹出些事,就像《候鳥》所唱,“只為那心中鐵甲錚錚”。
時代在前行,對新生代而言,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鄒天剛成為兵器人已經16年了。節假日對他來説,已經變得很遙遠,加班加點,更成了一種慣性。“爸爸爸爸,你怎麼老是工作工作,工作和生活不是應該分開嗎?”面對女兒天真的疑問,鄒天剛感到有些慚愧,心中不無困惑掙扎。
“沒有很多時間去照顧家庭,但生活和工作分開,對我來説不太現實。”這個連睡覺都在想著坦克的兵器人説,“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失去了生活樂趣,但只有扎進去,才能出東西。”
在這個青年強調個人自由和工作時間要有明確界限的時代,1974年出生的鄒天剛有着自己的思考:“我不能要求其他年輕人一樣忘我工作,但我覺得,兵器青年的工作關係到國家,關係到國防,對我們來説,集體觀念更重,不能用當下社會流行的價值觀去看待我們。”
1981年出生的楊正龍是研究生時期考入研究所的。看著“北方車輛研究所”的名字,他以為自己將來要從事汽車行業的研究。“進來後,才發現接觸的都是坦克。”回憶當初,楊正龍笑笑。
讀完研究生,他選擇了留下來。“就是一種歸屬感和認同感吸引着你,一個團隊往同一個方向去,我們年輕一代受惠於老一代打下的基礎,能更有目標精準地發力”。這個80後小夥兒對大院也有着難以言傳的依戀。
26年前,那封向毛明發出召喚的長信,他到現在都還留着,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記者問:“張相麟教授和你説了什麼,最打動你?”
“回來!”沒有多餘的話,毛明只是做了個揮手召喚的姿勢。(崔麗 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