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把一根甘蔗“吃幹榨盡”？

  隨着一年一度的榨季進入尾聲，廣西柳城縣蔗區的農戶正抓緊砍收今年的最後一波甘蔗。滿載甘蔗的運輸車駛往糖廠，“甜蜜産業”從這裡啟程。上千公里外的上海市場，一款甘蔗植物水新品近期實現全國首發，小小一瓶飲料為甘蔗精深加工和産業延鏈補鏈又摸索出一個新方向。

  一根甘蔗兩頭甜，一頭連着蔗農，一頭連着制糖企業。通過科技創新把每根甘蔗“吃幹榨盡”，利用蔗汁、蔗渣、糖蜜、濾泥等制糖過程的副産品做飲料、紙漿、酒精、肥料、燃料……甘蔗的生意經越念越好，讓人品出了創新鏈、産業鏈、供應鏈深度融合的蜜意和新意。

  “廢水”變“活水”，科技創新助力“甜蜜事業”升級

  從柳州市中心到柳城縣太平鎮蔗田，車程一個多小時。綿延起伏的山坡上，成片的甘蔗林如綠浪翻騰，一台&收割機來回穿梭。

  一台機器停下，一個小個子女人推開艙門跳出來，隨手將田頭的一根甘蔗麻利地砍成幾段，熱情地遞給記者嘗鮮。她是縣裏的糖料蔗種植大戶韋水秀，用十多年時間將種植面積從100畝擴大到1000多畝。“養小孩、買房子，所有的幸福生活都是靠種甘蔗賺來的。”

  每年最繁忙的榨季，滿載甘蔗的貨車絡繹不絕，從種植基地往附近的鳳山糖廠送去新一季的“甜蜜”原料。原料蔗進廠後，卸蔗、壓榨、煮煉等流程均已實現自動化作業，實現從一根根甘蔗到一粒粒白砂糖的華麗變身。除了傳統的制糖生産線，新落成的甘蔗植物水飲料車間也在這個糖廠裏。

  上海糖酒集團旗下廣西鳳糖生化股份有限公司生産部經理助理周文興説，甘蔗的含水量超過70%，過去制糖生産過程中産生的水主要用於設備冷卻等生産工藝流程，經處理達標後排放。“其實很可惜，因為這些水裏面含有有機電解質、氨基酸、甘蔗多酚類等營養物質，但之前一直缺乏有效的技術手段提取利用。”

  2023年，廣西大學綠色制糖團隊牽頭的“十四五”廣西糖料蔗科技重大專項“多級膜並行聯産甘蔗植物水與蔗糖關鍵技術的研發及應用”項目啟動，與廣西鳳糖生化股份有限公司合作創建甘蔗糖業“水-糖”聯産模式，實現變“廢”為寶。

  “今年的商業化量産是我們産學研合作的一個里程碑，它也填補了國內甘蔗植物水飲料市場的空白。”廣西大學糖業及綜合利用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主任李凱説，這背後凝聚了十多年的技術攻關，主要是優化膜組合及其集成工藝，建立甘蔗植物水特徵成分及特性功能的定向調控方法等，來穩定品質和提高口感。

  據介紹，新技術採用9道純物理深度純化工藝，先提水，後煉糖，盡可能保留甘蔗細胞中的營養活性分子，既延長甘蔗産業鏈，也提高産業附加值，夯實蔗農增産增收的基礎。

  對於這些新變化，幾十公里外的韋水秀和她的種植戶夥伴們都密切關注着，因為糖廠的效益和蔗農的收益總是密切相連的。“多賣多收，多收多賺，這日子才能越過越甜。”

  生産端到零售端，強大供應鏈跑出市場拓展“加速度”

  “新技術待驗證，新産線投資大，新市場開拓難，因為種種不確定性，我們在項目啟動之初接洽的大多數制糖企業都不太看好這項技術的落地前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確實需要勇氣和魄力。”李凱説。

  鳳山糖廠新落成投産的甘蔗植物水生産線總投資1800多萬元，偌大的生産車間只有一兩名工作人員。糖水分離、多重精濾、超高溫消毒、無菌灌裝等工藝流程均實現了自動化、數字化，新鮮甘蔗進廠後24小時內就能“跑”完全流程。

  周文興説，目前生産線的生産規模為每小時9000瓶，每天可産出約6萬瓶，2024/2025榨季預計總産出600多萬瓶甘蔗植物水飲料。按照每瓶330毫升計算，近200萬升甘蔗制糖生産工藝過程中的水實現變廢為寶，創造千萬産值。

  酒香也怕巷子深，産品創新還需配套渠道拓展、營銷傳播，以快速、有效、精準地打開重點目標市場。為了更快地將這款甘蔗植物活性水産品推向市場，光明糖業板塊充分發揮供應鏈優勢，上海糖酒集團利用各節點企業的協同運作，通過旗下光明商業供應鏈有限公司的倉儲、物流、渠道一體化能力，今年2月在上海實現了這款新品的全國首發。

  作為中國最大的經濟中心城市之一，上海有龐大的消費市場、多元化的消費場景和成熟的消費文化，“首發經濟”蓬勃發展。新品在上海首發，對快速佔領市場先機、提升品牌影響力並向全國輻射具有重要意義。

  南京路步行街是海內外游客來上海必“打卡”的一站。其中，作為百年老字號的第一食品商店南東旗艦店總是人頭攢動。“剛開始以為是鮮榨甘蔗汁的味道，沒想到一點甜味都沒有，但回甘又很明顯，挺新奇的。”上海市民丁女士説，“聽説是今年收穫的甘蔗榨的汁，買一箱給家裏人嘗嘗鮮。”

  艾媒諮詢發布的一項最新研究報告顯示，中國無糖飲料市場規模已超過400億元，植物飲料憑藉其天然、營養、低糖或無糖的特點逐漸成為消費者新寵。最早試行飲料“營養選擇”分級標識的上海是目前我國無糖飲料市場滲透率最高、消費規模最大的城市之一，這為甘蔗植物水飲料快速打開市場提供了堅實基礎。

  “渠道定生死”是飲料行業的共識。當前，上海消費者可以在光明商業旗下農工商超市、好德便利、可的便利、良友便利、第一食品等1000余家門店購買到這款甘蔗植物水新品，實現從田頭到貨櫃的全鏈路貫通。未來，依託整個光明食品集團的&&，這款飲料有望走進餐廳、酒店、社區食堂、購物中心等多種商業業態，實現真正地從田頭到餐桌，讓村民與市民共享“甜蜜”生活。

  “糖罐子”連着“錢袋子”，做優糖業循環經濟産業鏈

  作為全國最大的糖料種植基地和食糖主産區，廣西糖料蔗種植面積和食糖産量連續多年佔全國60%左右，在服務保障國家食糖供應安全中發揮重要作用，是名副其實的“糖罐子”。

  數據顯示，2023年，光明糖業食糖銷量近300萬噸，食糖貿易量佔全國第二，覆蓋長三角、華北、華中、華南、西部、東北等主要食糖消費區域，建立了以上海為中心、輻射全國的市場網絡。

  白砂糖、紅糖、冰糖……除了榨糖，甘蔗還能做什麼？在距離鳳山糖廠60多公里的鹿寨紙廠，龐大的原料堆場堆着一座三四層樓高的“蔗渣山”，工作人員正在對蔗渣進行噴淋發酵作業。

  “偏黃綠色的蔗渣是新榨季糖廠開榨後運過來的，偏棕黑色的這些是前幾年留下的蔗渣。”廣西鳳糖生化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林斌説，糖廠是季節性生産，每年12月開工到次年4月停機，但是紙廠因為有穩定的蔗渣供應和倉儲可以實現全年生産。

  據介紹，目前鳳糖鹿寨紙業公司漂白蔗渣漿的産能近6萬噸風乾漿，蔗渣利用率為100%。作為再生植物纖維，蔗渣漿特別適合作為紙模餐具的原料漿。尤其是近年來，國內紙模餐具需求和産能持續擴大，使用蔗渣漿能減少木漿用量，這也保護了珍貴的森林資源。

  當前，在做優做強傳統蔗糖産業的基礎上，廣西正加快培育糖業循環經濟産業鏈。為推動資源的高效利用、廢棄物的減量化與資源化，廣西鳳糖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目前已形成了糖、紙、肥、酒及甘蔗多元高值化綜合利用等多條蔗糖循環經濟産業鏈，推動一二三産業融合發展，讓企業增效、農民增收、産業增值。

  據介紹，光明糖業始終堅持優先幫扶經濟欠發達地區農戶種植甘蔗，及時向農民兌付蔗款。廣西鳳糖通過建立健全甘蔗新品種篩選跟蹤評價標準化體系，持續做好甘蔗新品種試驗調查，不斷優化甘蔗品種結構布局，進一步降低甘蔗減産風險，增加蔗農收入，提振廣大蔗農群眾種蔗信心，鼓起“錢袋子”的同時端穩“糖罐子”。

  廣西鳳糖生化股份有限公司黨委書記、副總裁韓建生説，以“技”興糖、以“鏈”興糖是當前糖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方向。一方面，圍繞關鍵核心技術開展“産學研用”一體化，加快推進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另一方面，圍繞“一根甘蔗吃幹榨盡”，加快推進多個項目研發和技術應用，多鏈發力打造一個特色産業集群。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千方百計推動農業增效益、農村增活力、農民增收入”，這是當前抓好“三農”工作的關鍵之舉，也是我國實現從農業大國邁向農業強國的必答題。“農業新質生産力關鍵是‘新’。”上海糖酒集團黨委副書記、總裁沈傑説，光明糖業將繼續聚焦“傳統産業新興化”的戰略導向，圍繞技術創新、産品創新、品牌創新、模式創新不斷提升核心競爭力，為鄉村振興、共同富裕持續注入新動能。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張夢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