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榮榮回家的時候,雨下得很密,剛剛研究生畢業的她坐在哥哥的車裏,腦海中飛速閃過考上大學那年,家人四處為她籌措學費的樣子。上大學後,榮榮學習異常努力,還利用假期勤工儉學,為了省下車票錢,也為了節省時間,她硬是忍着思鄉之情,六年沒回過家。如今,家就在眼前了,卻似乎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
沿着硬化的水泥路,車子平穩地行駛着,再也沒有原來“下雨就泥,是車得推”的尷尬。
遠處,鄰居王大爺悠閒地撐着傘走過來,榮榮哥搖下車窗打招呼。“咱們的研究生回來了?恁(你)看看現在的路多好走,要是擱以前,這雨天那得恁推車,可不是車拉恁。”大爺一眼認出了榮榮。
“大爺,您這是去哪兒?”榮榮知道王大爺閒不住。
“我現在沒啥事兒,每天就是散散步,鍛煉鍛煉身體。華能來的幹部,把咱村的土路都給鋪成洋灰(水泥)路了,還裝了路燈。恁看看種的這花樹開得多來勁,咱村現在成了八里莊最美的村,每天吃完飯都有人來咱村逛景兒。”王大爺説話中氣十足,像倒核桃似的,恨不得把幾年來的變化都告訴這個剛從北京回來的研究生。
牌坊高高地挺立着,“西八里村”醒目的燙金大字驕傲地昭示着村裏發生的大變化。西八里村,地處河北省邯鄲市魏縣東南角,與河南省相鄰,距縣城30多公里,受地域、交通所限,全村320戶人家中建檔立卡貧困戶就有90戶,榮榮家就是其中之一。
知道榮榮想娘,哥哥直接把車開到了娘上班的箱包廠。寬敞明亮的車間裏,大家都在全神貫注地蹬縫紉機、剪線頭。榮榮一眼就看到了娘,還有嫂子、劉嬸、王嫂……看著家人和熟悉的鄰居們再也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辛苦耕種,榮榮的眼睛突然濕潤了。
“妹子,我的包品質不錯吧?實話説,電腦包沒有這軍旅包質量好。”箱包廠女老闆是個外來戶,以為榮榮是顧客便熱情地推銷起來。“別看我這廠子小,生産的包等級可不低。我的加工廠在雄安新區,現在這兒是分廠。這個廠子小是小點兒,但招商環境好,還有駐村幹部積極幫我們協調問題,還幫我招工。我這廠子在這兒已經5年了,現在規模越來越大,人氣也越來越旺,雇的60個工人全是本村的。他們可願意在我這廠子上班了,不耽誤接送孩子上下學,每月還能掙3000多塊錢。”
榮榮娘聽見説話聲,抬眼看到閨女,快步走過來,對着榮榮端詳了幾秒,給老闆介紹道:“這是俺閨女,有耐勁兒(韌性),學完大學還學了研究生。”不知道是自豪還是心疼,媽媽邊説邊流淚。
“已經研究生畢業了?真是媽媽的驕傲啊!是全村第一個研究生吧?”得知榮榮是村裏土生土長的高材生,老闆徹底打開了話匣子,“除了俺這廠子,華能駐村幹部還給村裏建了好幾家徹底拔掉窮根子的微工廠,有藤椅廠、雨披廠、毛絨玩具廠……這些項目投資小、見效快,而且裁剪、縫紉的手藝活兒都好學,容易上手。現在村裏的百十來口人在家門口就能掙到錢,前年全村都脫了貧。”
正好到了下班時間,榮榮讓嫂子和哥哥先回家,她挽着娘的胳膊在村裏慢慢遛達。
校園的嬉鬧聲飛入榮榮耳朵,她快走幾步,來到母校門口向裏張望。操場上新裝了兩個籃球架,經過雨水的沖刷,綠漆十分鮮艷,透明的欄板還挺時尚。穿過球場,教室外還有一排黃色的健身器材。一時間,榮榮有點羨慕正在上學的學弟學妹。
“姑姑,你回來了!”正在出神的榮榮被聲音拽了回來。
“京豆,十幾了?長這麼高!”榮榮和京豆是本家。她上大學的時候,京豆奶奶還給她湊了幾百塊錢學費。那時候京豆剛上小學,一晃兒都長成大姑娘了。
“姑,俺考上縣重點中學了。”京豆迫不及待地和久未見面的姑姑分享着自己的喜訊。
“那好呀!繼續努力,爭取也去北京上學。”榮榮鼓勵着小姑娘。
“俺想考重慶大學,去電廠上班。華能派來的李爺爺就是重慶大學畢業的,為咱村做了很多實事。”聽了京豆的話,榮榮讚許地伸出大拇指。
榮榮知道京豆口中的李爺爺就是娘在電話裏説的華能駐村書記李志偉,給她家建檔立卡,幫她家入股分紅,還自掏腰包拿出四萬塊錢幫村民嘗試套種,聽説疫情的時候,李書記還&&村裏不少孩子打印作業、輔導功課,難怪京豆這麼喜歡他。
“因為李爺爺的幫助,俺奶奶現在不用管做飯了,俺媽媽也不用去外面打工了。李爺爺還給咱村建了戲&,給跳舞的人都買了行頭,穿上可好看了。”京豆一口一個“李爺爺”地親切叫着。
怪不得娘最近幾年一到假期就吵着讓她回家看看,不用擔心錢,原來她不在家的這幾年,村子在華能幫扶下,早已變了模樣。(馬智傑 武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