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一曼孫女陳紅:走近奶奶,讀懂革命人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楊思琪 劉奕彤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個英雄奶奶,但在真正走近她之後,才理解什麼是革命人。”陳紅是趙一曼的孫女、陳掖賢的女兒,現已退休,居住在四川成都。
草地:您是什麼時候知道奶奶的故事的?
陳紅:其實從我記事開始,我就知道我的奶奶是趙一曼,是一位女英雄,但當時年紀很小,沒有什麼感覺。我從小在奶奶的二姐家長大,我喊她姨婆。那時在我心裏,奶奶大概就是姨婆的樣子。
宜賓有一座趙一曼紀念館,我上小學的時候經常去參觀,每年清明節都去掃墓。老師和同學都知道我是趙一曼的孫女,我感覺挺驕傲的。後來隨着自己長大,就開始聽到越來越多關於奶奶的故事。奶奶的照片就挂在我的房間裏,每天醒來就能看到,我仿佛是在奶奶的陪伴中長大的。
2005年拍攝紀錄片《趙一曼》,我和攝製組一起走了三個多月,從奶奶的出生地到參加戰鬥的地方,見了很多和她有交集的人。直到那時,我才真正走近了她。她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但她是那麼堅韌、執着,認準了就要去做,有那股勁兒。為了理想信念、黨的事業,她放棄自己的感情甚至家庭。這才讓我理解“革命人”三個字的分量。
草地:奶奶寫給父親的家書,也是她最後的遺書,廣為流傳,最讓您受觸動的是什麼?
陳紅:在奶奶犧牲20年後,爺爺帶着父親到東北烈士紀念館參觀,在那裏父親才第一次看到這封信,他幾乎當場哭暈。父親把這封信手抄下來,送給了我。
每次想到這封信,我都很難平靜,特別是自己做了母親之後,就越發理解奶奶。雖然她曾一度狠心捨棄自己的孩子,但到了要犧牲的時刻,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自己的孩子。“母親對於你沒有能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這是她最難完成的心願。
草地:關於奶奶,還有哪些令您難忘的故事?
陳紅:我小時候很好奇,問父親,奶奶的烈士證是什麼樣的。父親説,奶奶沒有,但不是組織沒發,而是他沒有去領,包括撫恤金。他説,那是媽媽用生命換來的,他沒法面對,不知道怎麼面對。“咱們不要那些,只要記在心裏就行了。”父親這句話讓我印象特別深。
直到2005年,我在參加一次關於烈士的活動時,説出了這個故事。沒多久,尚志市政府到民政部申請,把奶奶的烈士證補發了,專程送到了四川。
其實,在新中國成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到奶奶的蹤跡。因為她在逃離追捕、接受審訊的時候,都用了別的名字,包括家鄉地址、家人姓名都是她編的,為的就是掩蓋身份,不連累家人。
草地:作為革命烈士後輩,您是如何看待家風傳承的?
陳紅:從小,父親就跟我説:你只要記住,身上流着趙一曼的血就行了,不要以為是趙一曼的後輩,就搞什麼特殊,享受什麼特權,過平平常常的日子就是人生最大的快樂。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做一份工作就要對得起那份工資,別給奶奶抹黑、丟臉。
這些年,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是這麼教給孩子們的。我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包括生病、女兒找工作,都努力靠自己解決。對於後輩,我不希望他們從小就被所謂的光環籠罩,但不能忘記歷史,不能忘記現在的幸福生活是無數革命先烈用犧牲換來的。這是無論何時都不能忘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