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萬波:與古人類“有個約會”
▲9月14日,黃萬波與考古發掘隊隊員們在溝通發掘情況。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唐奕攝
人類的祖先究竟是誰?我們到底從何而來?
91歲的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黃萬波用畢生精力專注於古人類和古生物化石研究,先後參與發掘發現了“巫山猿人”“藍田人”“和縣人”等一批古人類化石
黃萬波認為,人類能在進化中脫穎而出,很大程度是因為好奇心和創造力,了解人類源起的意義也在於此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張桂林 周聞韜
晨光漫過廟宇平壩邊緣的山林,透過一處鋼棚屋頂,打在坑坑洼洼的坡地裏。
幾位年輕的考古隊員半蹲在探方坑內,手拿鏟子小心翼翼地掘起土石,一塊塊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的石塊,被他們拿在手裏摩挲着、觀察着。一旦感覺到不解或異樣,他們就會拿着石塊,走向站在方坑邊緣的一位老者。
老人個頭略矮,頭戴鴨舌帽,腳蹬解放鞋,瘦削的身體穿着工裝,肩挎着工具包,顯得整潔而有型。“黃老師,您看看這個!”聽到隊員的喊聲,他健步迎上去,接過石塊在手中仔細端詳,很快就清晰地説出了自己的判斷。
長江三峽腹地的重慶巫山縣,綿延群山環抱下,一個數平方公里的小盆地內,坐落着一個叫廟宇的小鎮。在這個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重慶巫山龍骨坡遺址新一輪考古發掘現場,91歲的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研究員黃萬波,再次續寫着他和“巫山猿人”的不解之緣。
從業60多年來,黃萬波用畢生精力專注於古人類和古生物化石研究,先後參與發掘發現了“巫山猿人”“藍田人”“和縣人”等一批古人類化石。
談及自己一生的事業和追求,他説,自己與古人類“有個約會”。
巧遇大師領進門
大雪節氣剛過,記者來到黃萬波位於重慶市北碚區的家中,他正在電腦前準備PPT資料,用於一系列關於龍骨坡最新研究成果的匯報和講座。為了讓講座更直觀,黃萬波在手寫板上寫下文字後,嫻熟而認真地通過鼠標插入照片、手繪圖等,記者數了下PPT的頁數,一共119頁,黃萬波仍在不斷修改打磨。
發微信、聽音樂、看新聞,年輕人熱衷的電子生活,黃萬波也沒有落伍,秘訣就在於他“走到哪問到哪”。“大家都是我的老師,這些有助於提升工作效率的方法,我都想多掌握一些。”黃萬波的微信頭像是一張他在畫熊貓的照片,主頁則是一張在考古現場的工作照。記者採訪期間,常通過微信和黃萬波交流,他總能及時準確地回復信息。他還順手翻開平板電腦上的音樂軟體,和記者分享自己喜歡的古典音樂曲目。
黃萬波住的房間面積不大,但佈置溫馨整潔:綠意蔥蘢的植物、手工製作的鐘錶,還有不少研究書籍和資料……2015年,位於北碚區的重慶自然博物館新館開放,黃萬波受邀擔任特約研究員,這套臨近博物館的一居室原本是他就近租住的房子,由於喜愛當地的自然環境,加之上班方便,黃萬波隨後買了下來,和夫人把家搬到了這裡。
1932年,黃萬波出生於重慶忠縣新立鎮。22歲時,他從長春地質學院地質勘探專業畢業,被分配到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研究室。由於所學專業和工作內容不對口,黃萬波自稱剛到單位時簡直是“兩眼一抹黑”。
但這個陰差陽錯的安排,卻成就了一段傳奇的考古人生。
黃萬波記得,由於抵達時間偏晚,到中科院的第一個晚上,他留宿在一位人類學家的辦公室。
稍作整理,躺上一張單人床後,黃萬波怎麼也睡不着,聽到房間有蛐蛐叫,他拉開床頭的標本櫃翻找。哪知,拉出抽屜的剎那,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更令人不寒而慄的是滿抽屜“骷髏”——那是研究人員常打交道的物品之一。
“那種感受和滋味很難用語言來表達。”黃萬波一夜未眠,“這件事説起來讓人笑話,但對我來説卻是進入研究室的第一課。”
在當時的研究室,像黃萬波這樣的年輕人屈指可數,備受關注,各部門都希望這位新來的年輕人去協助工作。
這其中,黃萬波待的時間最長的是古人類室。他工作的地方在我國著名古人類學家裴文中的辦公室旁,裴老是著名的“北京人”頭蓋骨發現者。潛移默化中,黃萬波漸漸對古人類學産生了興趣:人類的祖先究竟是誰?我們到底從何而來?
一個個關於人類源頭的追問不斷迸發,催促着黃萬波從“站在門外”到“邁進門檻”,去探尋古人類的奧秘。
“古人云,一張白紙好繪畫,那就從頭學吧!”黃萬波暗暗下定決心。
“裴先生”,是黃萬波對裴文中的稱呼。他説,裴先生是將自己“領進門”的人。
“裴先生很關心青年人學習,他曾多次給我們講解哺乳動物化石的鑒別,特別是食肉類動物的牙齒,如鬣狗的裂齒,怎樣依據其不同的特徵區別出不同時代的屬種來。”為了讓黃萬波更好地掌握脊椎動物學的基礎知識,裴文中還鼓勵他去北京大學學習比較解剖學。“現在回想起來,這段學習對我的事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黃萬波説。
1954年底至1955年3月,黃萬波陪同裴文中南下廣西考察洞穴,耳濡目染老師對學問的專注——每到一個地點,無論河湖沉積還是土狀堆積,裴先生都一絲不茍地開展搜尋工作,常常在野外一待就是一整天。
1958年,正值科學研究大發展時期,古脊椎所決定對周口店再研究,裴文中牽頭,黃萬波也加入到這支隊伍中。
令黃萬波記憶猶新的是裴先生帶他到第一地點,講述第一地點的發現簡史——這是黃萬波來周口店之前,請教關於周口店的由來時裴先生給他的承諾。
“記得那天天氣晴朗,早飯後裴先生告訴我,今天帶你去第一地點。我隨即點頭,現在就走?裴先生看我一眼説,現在不走還等何時!”
到了洞底,裴先生指着洞壁上的發掘探方標記説,這個地方原本是個山坡,由於老百姓開山採石發現了“龍骨”,從而導致了一系列重大發現。
在裴先生的指點下,黃萬波明白了底礫石層是上礫石的次生堆積,他自上而下逐層觀察、記錄、拍照、採樣,直至工作順利完成。後來,他還在裴先生等前輩的指導下完成了4篇論文。
“裴先生嚴謹的治學態度、精深的專業知識以及對古人類研究的熱情與執着都令我終身受益。”黃萬波説。
探尋東亞古人類
國際學術界普遍認為,人類的祖先在非洲,亞洲直立人是從非洲擴散而來,有關中華炎黃的祖先,最早也只能上溯到距今約170萬年的元謀人。
黃萬波並不認可這一觀點。“因為從中華大地的地質背景看,這裡有適合早期人類生存與發展的生態環境。同時,雲南、川東、鄂西和陜南等地也多次發現古猿化石及直立人化石。”在黃萬波看來,中華大地的直立人祖先不一定在非洲,其年代也不只限定在100萬年。
中華大地的版圖上,何處能尋找到最早的古人類?他用畢生精力尋找答案。廣袤大地上,留下他奔波尋覓的串串足跡——
黃萬波先後考察過全國各地數以百計的洞穴,還曾前往東非大裂谷等許多國家和地區考察。
早年,他長期在黃土高原考察。1963年,他和團隊先後在陜西發現了80萬年前的藍田猿人下頜骨,後又發現了115萬年前的藍田猿人頭骨;1972年又在陜西長武縣,發現了4萬年前的長武智人化石。
1979年起,黃萬波把工作重點轉移到華南。1981年,在安徽省和縣陶店鎮龍潭洞,他和同事們首次在長江流域發現了完整的直立人頭蓋骨。
緊接着,黃萬波又把目光瞄向了家鄉所在的長江三峽地區。
“200萬年前,長江大三峽地區還是盆地,漫山遍野有森林、草地和小河,具備猿人生存的自然條件。三峽地區可能揭開早期人類活動的奧秘。”經過長期研究,黃萬波提出了這一猜想。
黃萬波曾在一篇文章中了解到,湖北建始高坪有個龍骨洞,洞裏發現過巨猿和猿人的牙齒化石。建始和巫山分別位於一座山的南坡和北坡。北坡的巫山會不會同樣能夠找到遠古人類的蹤跡呢?
1984年那個炎熱的夏天,巫山縣廟宇鎮龍坪村迎來了一群特殊的人,黃萬波擔任領隊。巫山當地人帶領他們到了山民們大量搶挖“土龍骨”的一處坡地上,當隨處可見的灰白色化石骨渣出現在考古隊員眼前時,大家被震住了。
這正是大家四處尋覓的“龍骨”,有乳齒象、劍齒虎、爪蹄獸、最後祖鹿等,它們都是早已滅絕的物種。黃萬波凝視着它們,自言自語道“這個坡地具有重要的科學研究價值”,隨即給它起了個名字——龍骨坡。
經過準備,次年10月,由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重慶自然博物館和萬縣、巫山縣文物管理所組成的長江三峽考古隊,展開了對龍骨坡的發掘。
10月13日上午,趁發掘隊員們工間休息時,黃萬波對化石進行初步鑒定和分類。一顆比蠶豆粒稍大的動物牙齒,引起了他的注意。
粗看,它像豬的牙齒,但齒冠外壁較直,從咀嚼面上的齒尖圓鈍、釉質層厚等性狀來看,與豬牙不同,它是一顆巨猿的牙齒。這個發現令考古隊員們激動不已。
巨猿,大型靈長類動物,半直立,在動物演化譜繫上,歸屬於人科,它的生存年代幾乎與猿人處於同一時期。
在隨後的發掘中,又發現了一段帶有兩顆臼齒的靈長類下頜骨化石。繼而,又在發掘地發掘出了兩件石製品,一件為砸擊石錘,一件為砍砸器,同一層位還出土了116種哺乳動物化石和有明顯加工或使用痕跡的骨器。經中科院地質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係和美國及加拿大等國的專家測定,龍骨坡遺址距今約180萬—248萬年。
1986年11月29日,在重慶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長江三峽科學考察隊正式向世界公布考察結果:在長江三峽的巫山龍骨坡發現了距今約204萬年前的“巫山猿人”化石。
黃萬波推測,這種被稱為“巫山猿人”的早期直立人,當時生活在溫暖潮濕、森林密布的巫峽高地,他們用簡單的石器狩獵和採集,與巨猿和其他百餘種動物共同生存。
龍骨坡化石和石製品的發現,對認識東亞地區古人類的起源和發展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1995年12月,相關文章在英國《自然》雜誌上刊登,在國際上引起強烈反響。
“跟着”熊貓尋找古人類蹤跡
在對古人類、古動物等學科的長期關注中,黃萬波又將研究觸角向熊貓化石領域延伸。
“雲南祿豐和元謀兩地有着早期人類活動的記錄,發現過重要的人類化石。這裡也發現了始熊貓化石,表明在動物的演進史上,大熊貓和人類存在着奇妙關係。”黃萬波説。
1954年底,黃萬波跟隨裴文中前往廣西考察期間,曾發現大量熊貓化石。那是黃萬波第一次在野外接觸熊貓化石,並由此産生了濃厚興趣。自此,黃萬波便着手大熊貓題材的科學研究工作。1989年,他還與香港大學合作,對大熊貓牙齒釉質進行超微結構研究。
即便年事已高,每當聽説有關於熊貓化石的新發現,黃萬波都要想方設法前往。
位於重慶市豐都縣都督鄉都督社區的犀牛洞遺址,由相距較近的兩個水平石灰岩溶洞組成。2012年的一天,當地一名羊倌在放羊閒暇時潛入一個溶洞,在洞內無意中發現了一些動物化石,當地鄉政府工作人員對化石進行了拍照,後輾轉傳到黃萬波手中。這一發現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經過仔細辨識、鑒定,最後確認該化石為保存較完整的大熊貓頭骨化石。
隨後,黃萬波多次來到都督實地踏查。2016年的一次考察中,他在犀牛洞發現了帶有人工痕跡的犀牛牙齒和疑似人工痕跡的石片。2020年9月,近90歲高齡的黃萬波還在隊員的協助下,下潛到犀牛洞1號洞尾端裂隙30米深的地方,實地考察人牙化石出土地點,並在附近新發現了人類鎖骨和石製品。
“他像年輕人一樣,在野外工作中經常説的一句話就是,‘不用擔心,我不會掉隊’。”曾跟隨黃萬波前往犀牛洞踏查的重慶自然博物館信息中心主任李華説。
2010年,黃萬波將收集到的材料去粗取精,撰寫成文,出版了《大熊貓的起源》。2017年,他把到都督鄉考察的6件熊貓化石的發現過程和成果整理成書,出版《大熊貓的前世今生:長江都督史前熊貓大發現》。
為了讓更多人更深入地了解大熊貓這一物種,黃萬波心中始終有個夢想:舉辦大熊貓展覽。2019年,在紀念大熊貓科學發現150周年之際,重慶自然博物館推出“熊貓時代——揭秘大熊貓的前世今生”展覽,黃萬波成為該展覽的首席科學家。展覽創新運用3D掃描和建模技術,開創性完成了古熊貓的科學復原,累計接待觀眾80余萬人次,目前仍在全國巡展。
“科學研究還是要和藝術手段相融合,才能達到更好的普及和宣傳效果。”黃萬波説自己的心願很小,只要大眾了解到800萬年前中國就有熊貓,他就滿足了。
重返龍骨坡
經國家文物局批准,今年8月16日,龍骨坡遺址正式啟動為期3個月的第五階段發掘工作。
由於發現的“巫山人”左下頜骨殘段化石的形態學特徵有一定程度原始性,對於巫山人“是人是猿”,學術界一直存在爭議。在黃萬波看來,不同的學術觀點是推動科學發展的動力,激勵着自己再一次叩開龍骨坡的大門。
91歲高齡的黃萬波再次回到了這片熟悉的土地。今年8月至11月,他一直以專家顧問的身份,與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和國內多所高校的師生們駐紮在巫山縣廟宇鎮,全程見證並參與這次發掘。
“今天的開工儀式,對於我這個‘老兵’來説,很激動。”8月16日,站在新一輪龍骨坡遺址考古發掘現場,黃萬波如此感慨。
從1984年到2012年,龍骨坡遺址前4個階段的系統發掘中,據不完全統計,共發掘出哺乳動物化石116種,石器超過1000件,為探索三峽地區早期人類的技術模式和行為模式提供了重要的研究材料。
從酷暑到初冬,黃萬波和隊員們一道住在廟宇鎮上的一家旅館,每天上午8點“開工”,每週工作6天,為青年學者提供技術支持。發掘期間的每週五晚,他還會在鎮上的辦公室內用PPT給隊員們上一堂課,同大家分享自己對龍骨坡遺址和古人類研究的思考。
“最喜歡聽黃老師的分析,每塊化石他都能講出許多細節,能學到很多。”考察隊成員、河北地質大學碩士生全永濤説。
“考古工作者在學習理論知識的同時一定要多走進田野,加強野外調查,對於史前文化遺址尤其如此。龍骨坡遺址中的動植物化石是我們了解200萬年前生態環境情況的最直接證據,一點信息都不能漏掉。”黃萬波説。
透過黃萬波的目光,記者看到了古人類學的永恒力量與秘密。他始終精力旺盛,説起不斷涌現出的新發現,常帶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
“龍骨坡遺址靈長類動物的思維能力達到了什麼程度?對於揭示人類發展進程有何重要意義?許多謎團等待着我們繼續破解。”黃萬波説,人類能在進化中脫穎而出,從和動物一般生活到如今高度發達的文明和智力,很大程度是因為好奇心和創造力,了解人類源起的意義也在於此。
“雖然我年齡偏大,但身體條件還可以,那就要繼續為這份事業做出新的貢獻,能出一份力就發一分光。”黃萬波説。
“黃老嚴謹求實、精益求精的治學態度,敬業勤業、永不言退的工作精神,謙遜隨和、不計名利的性格作風,都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原館長黎小龍説,“每當我和他提起他對史前考古學所做的貢獻時,他總是謙遜地説:‘我做得還不夠,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11月2日,龍骨坡遺址考古發掘中期評估會召開,對本輪考古發掘項目階段性成果進行評估。
多位參會的考古界專家們認為,此次發掘獲取了數量可觀的石製品材料,並留下了清晰的遺物地層、三維坐標、産狀等信息,為人類起源與演化、環境演變等問題提供了重要印證,對今後的保護和利用具有重要意義。
會場內的黃萬波認真傾聽,對下階段研究方向又提出了新的思考。
今年11月28日是黃萬波91歲生日。11月23日,在龍骨坡本階段現場發掘結束之際,隊員們為黃萬波過生日,大家準備的生日蛋糕上,兩隻大熊貓憨態可掬、悠閒自在……
結束龍骨坡階段性考古的黃萬波,回到位於重慶北碚的家中後,一刻也沒有閒下來,“我們正抓緊對新發現材料進行深入研究,同時也在考慮申報新一輪發掘任務”。
在重慶自然博物館,黃萬波是最年長的“員工”,他每天和其他同事一道按時上下班,籌劃研究、科普、展覽等工作,還帶年輕人外出考察。
“黃老不僅是工作狂,更是一名生活家。”在重慶自然博物館信息中心主任李華看來,黃萬波是一位有趣的老者,他愛整潔,又幽默,身上始終洋溢着一股年輕人的活力,感染着同他打交道的每個人。
九旬老人如何保持清晰的思維和靈敏的身手?黃萬波説自己的生活比較規律,上午7點前起床,晚上10點前睡覺,按時吃一日三餐,他喜歡的菜是燒白,愛喝咖啡,手頭沒活的話下午會出門散散步,但忙起來經常在家一待就是一天。
談及接下來的工作計劃,黃萬波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他正在準備申請明年繼續對龍骨坡進行發掘的補充材料,還計劃聯合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巫山縣等,在2025年巫山人化石發現40周年時召開國際會議,出版相關書籍。
考古工作並非一帆風順。對於一個從事史前考古學研究的學者來説,數十次甚至數百次野外考察一無所獲的情況並不罕見。但黃萬波説,自己從不會灰心喪氣,而是繼續期盼著。人類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哪怕只剩下離體的牙齒、破碎的頭顱、肢解的骨片,仍然像一塊塊磁石,吸引着自己去尋找、去探究。
從青藏高原到東海之濱,從南海島嶼到黃土高原,如此劇烈的環境變化,更加深了黃萬波對幅員遼闊的故土自800萬年以來就有人類活動的信念:在有生之年,他要力爭有更多發現,以求填補600萬至300萬年前的人類化石空白。
“之所以這般執着,是因為我堅信:這一切很有價值,很值得我去做。”黃萬波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