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彝族風格的現代歌曲越來越受到大眾的喜愛,這些作品不僅具有現代音樂的時尚氣息還融入了彝族文化,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音樂風格。早在20世紀80年代,諸多詞曲作家基於彝族民間采風的經歷創作了一系列融合彝族傳統與現代音樂的作品。例如,1997年,詞作家盧雲生及彝族曲作家陳勇融合雲南紅河彝族音樂風格創作的歌曲《火把節的火把》。20世紀90年代以來,涌現出以“山鷹組合”和“彝人製造”為代表的彝族音樂人,他們將彝族文化融入現代音樂中,創作了大量的、膾炙人口的歌曲,例如《走出大涼山》《七月火把節》《水西傳説》等。其後,吉傑、莫西子詩、賈巴阿參等創作型歌手更是通過綜藝選秀、互聯網站、貼吧、微博、抖音等&&創作並傳播具有彝族風格的現代歌曲,從而使其完成了由“小眾”音樂向“大眾”音樂的轉變。
這類歌曲的成功得益於彝族文化的滋養,聽眾們能夠在音樂中打破地域、語言的阻隔,找到情感的共鳴,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如下,將從歌詞、旋律以及演述三方面探究彝族文化與現代歌曲融合的創新實踐路徑。
彝族民族典籍與歌詞創作的融合
彝族詩學理論典籍為歌詞創作提供了方法論。彝族是一個富有詩性的民族,歷史上形成了諸如《彝族詩文論》《彝語詩律論》《論彝詩體例》《談詩説文》等有關詩學的典籍,這些典籍所蘊含的詩學理論為現代歌詞創作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方法論。由劉俊麟改編、莫西子詩演唱的歌曲《阿咪嚕》便運用了七言律詩的創作手法。《阿咪嚕》民歌最早是1986年雲南巍山縣的民間藝術家字升收集整理而成,其原來的歌詞只有四句,即“小小葉子阿咪魯,小小葉子阿咪魯,山高路遠來做客,不是做客來打歌。”後經劉俊麟在原來歌詞的基礎進行創編,增加了“等着阿妹來唱歌,心像輕舟在漂泊,要等阿妹翻過山,我倆再會情人坡”等句子。無論是原來的歌詞還是之後創編後的歌詞均採用七言結構,演唱及念誦時形成“2+2+2+1”的格律。如此創作的歌詞具有節奏之美,歌者融合旋律在有規律的反復中抒情達意,呈現出“循環往復”之美。
彝族民族典籍為現代歌詞創作提供主題與素材。彝族的書面文獻及口傳文獻十分豐富,這些典籍記載了彝族的歷史故事、風土人情、神話傳説等成為現代歌曲歌詞創作的“材料庫”。首先,民族典籍可為現代歌詞創作提供主題。例如,以彝族英雄史詩《支格阿魯》為主題的歌曲創作就有《遠古神鷹》《支格阿魯》《鷹的後代》等。又如,以口傳文獻《媽媽的女兒》為主題的而創作的歌曲有“彝人製造”的《哭嫁歌》以及吉克曲布創編的歌曲《阿依阿芝》等;以彝族歷史典籍《指路經》為主題創作的歌曲有吉狄馬加作詞的《讓我們回去吧》以及吉克曲布創作的《指路經》等。
彝族傳統音樂與歌曲旋律的融合
彝族傳統音樂豐富多彩,生於斯、長於斯的彝族音樂創作者們受傳統音樂的影響,創作的現代歌曲呈現出濃厚的民族韻味。
不少音樂人將彝族傳統民歌融入到現代歌曲創編。彝族民歌種類繁多,包括情歌、風俗歌、祝酒歌、兒歌等,音樂人在編曲時會將傳統民歌融入其中,增強現代音樂的民族風格。例如吉傑創作的《彝家酒歌》,這首歌開始的部分直接引自涼山彝族的祝酒歌《蘇木地偉》,副歌部分的旋律也是基於《蘇木地偉》變化發展而來。無獨有偶,彝人製造演唱的《吉祥酒歌》副歌部分也直接引自涼山彝族的祝酒歌《蘇木地偉》。
部分音樂人將畢摩音樂融入現代歌曲創編。畢摩音樂是彝族民眾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其除了具有音樂美外,還寓意着吉祥平安。賈巴阿參創編的歌曲《出山》中便引用了畢摩的祈福音樂。《出山》歌曲中融入了畢摩音樂中的《祈福調》,一方面激勵彝族青年奮發圖強,努力進取,另一方面,告誡的游子不忘初心,莫忘故土。
彝族表演傳統與歌曲表達的融合
現代音樂除了在創編過程中融入了彝族典籍及彝族民歌的元素外,在歌曲呈現方面還借鑒彝族傳統的表演方式,使現代歌曲更具民族特色。
部分創作型的歌手將彝族民歌演唱技巧融入現代歌曲的演繹中來,使歌曲更具民族特色。以涼山彝族阿都地區的“高腔”唱法為例,“高腔”彝語稱為“央”“耶”或“耶夥”,該種唱法男女生需真假聲轉換自如,演唱音域跨度可達兩個八度。吉傑創編的歌曲《花兒》中運用了彝族高腔的演唱方法,彝族音樂人賈巴阿參在《晨曦》的演繹中也運用了彝族高腔高腔唱法。除了“高腔”唱法的融入之外,賈巴阿參演繹的《夢回南詔》中運用了畢摩吟誦的表達方式,歌手李維真的原創作品《雲南》則運用了彝族海菜腔唱法。
民族樂器的應用也使得現代音樂更具魅力。現代音樂中多使用吉他、鋼琴、貝斯、架子鼓、電子合成器等多種現代樂器演繹音樂作品,而彝族民間音樂則多使用口弦、馬布、克西舉爾(咬笛)、月琴、響鈴等樂器。不同於現代樂器,彝族民間的樂器除了具有演奏音樂的功能外,其還被注入了特殊的人文情懷,正如彝族諺語雲,“口弦會説話,月琴會唱歌,想母親時彈口弦,想父親是吹笛子”。彝族民間樂器與彝族民眾建立的深厚情感早已內化於心,成為彝族表情達意的獨特表達。例如,莫西子詩的唱片《原野》在保持民謠 folk風格的同時,將彝族樂器馬布、克西舉爾(咬笛)、月琴、口弦等融入歌曲的演繹中,使音樂具有鮮明的民族風格。(作者:劉通,西南民族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博士生、成都工業職業技術學院講師) 【基金項目】本文係國家社科基金冷門絕學項目“清代彝文抄本建水《百樂書》研究”(項目號23VJXG051)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