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這是上世紀70年代龍門石窟奉先寺大佛修復前後對比圖,當時大佛表面開裂、松動,主尊表面和側面打了20根錨桿加固處理,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我們現在看到奉先寺的整體狀況就是當時加固之後的……”
距龍門石窟不遠處,一場聚焦“石窟寺保護、傳承與價值傳播”的論壇討論熱烈。中外專家學者齊聚2025石窟寺保護國際論壇,從各自研究領域出發,為石窟寺永續發展貢獻經驗與成果。
龍門石窟研究院石窟保護研究與遺産監測中心副主任馬朝龍在論壇上向大家介紹了延續數十年的保護實踐。從解決石窟穩定性問題,到裂隙封堵、灌漿加固解決滲漏水問題,再到如今日常保養、環境整治及監測體系建設等有條不紊,守護之路一步一個腳印。
2022年4月14日,工作人員在洛陽龍門石窟奉先寺進行勘測作業。新華社記者 李安 攝
這也是我國現存近6000處石窟寺及摩崖造像經歷或正在經歷的必經之路。
“當前,中國石窟寺保護正在經歷搶救性保護向預防性保護轉變的跨越式發展階段。”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樊錦詩指出。
具體來説,過去我們只關注保護工程,如今向科學研究貫穿全過程發展;過去只注意文物本體安全,如今本體和文物環境綜合保護;過去聚焦國內石窟保護,如今逐漸打開國際視野……
以監測手段為例,中國文化遺産研究院副院長李黎説,傳統意義上的監測包括石窟安全、保護範圍、監測地段檢測,還有石窟大環境、小環境、微環境的檢測。發展到今天,逐漸形成石窟保護多元、多尺度的監測體系。
“在甘肅慶陽北石窟寺,三年前我們運用先進技術手段,能夠對整個石窟所在的山體、區域進行監測,實現真實性保護和動態化保護,本體與依存環境整體保護。”李黎認為,這些保護理念已達成行業共識。
我國文物保護理念源於傳統文化。建築學家梁思成對敦煌莫高窟崖體加固提出的“有若無,實若虛,大智若愚”,強調修復不改變文物原狀,就是典型代表。
進入21世紀以來,在充分吸收國際文化遺産保護先進理念的基礎上,我國文化遺産保護開展了大量理論和實踐創新,《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應運而生,經歷了從“文物”到“文化遺産”的拓展,從“修舊如舊”“不改變原狀”到“最小干預”和重視保護歷史環境與價值的轉變。
2023年8月3日,在敦煌莫高窟正在保護修繕的第55窟內,文保工作者對現場模擬試塊進行對比測試。新華社記者 李賀 攝
如何做好預防性保護?
敦煌研究院院長蘇伯民帶來了新的實踐做法。莫高窟的洞窟外設有隔離門,營造出內外環境差異,構成保護作用。研究發現,這道門的密閉性、通風性對微環境的影響很大,因此研究人員對隔離門進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和改造,做出了樣板門。
“現在,我們把它安裝在西千佛洞,經過一年測試,效果非常良好。預防性保護,都要落到具體措施上來。”蘇伯民説。
人們今天看到的雲岡石窟,已飽經1500年滄桑。然而,目前的研究數據大多來自近二三十年對石窟風化的檢測和監測。能不能在更長的時間尺度上了解石窟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認識過去的風化歷程,對於未來石窟風化發展的預測極其重要。上海大學文化遺産與信息管理學院院長黃繼忠的研究思路是:梳理雲岡石窟近百年不同時期的歷史圖像,在此基礎上設計深度學習框架,實現基於文物歷史圖像的典型風化特徵自動識別。
“通過1939年和2019年的圖像對比,我們發現修復區域外的裂隙問題仍然需要重點關注;雕刻紋理清晰度降低不少,風化還是非常快的。”黃繼忠説。
自然災害也是石窟寺屹立千年的考驗。日本文化財防災中心主任高妻洋成建議,修復因災受損的歷史遺跡還要從減災角度考慮。即使決定不干預以保持文化遺産的真實性,也需要考慮安排今後災害發生時減輕損害的措施,使其在災後比之前更能抵禦災害。
保護本體的同時,越來越多石窟文物正在實現“數字永生”。敦煌研究院“數字敦煌資源庫”“數字藏經洞”海量數字化成果開放上線,龍門石窟研究院運用3D打印成功修復石窟坍塌窟檐,大足石刻研究院通過實景掃描和精細建模將石刻造像呈現於數字世界……傳統文化魅力在現代語境中煥發新生,千年瑰寶“在雲端”永續流傳。
“通過持續創新、開放合作和全社會共同努力,促進石窟寺文化遺産在當代社會賡續傳承、煥發新的生機活力,為人類文明進步貢獻智慧和力量。”國家文物局副局長解冰説。
策劃:張曉松
主編:林暉、孫聞
記者:楊湛菲、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