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昆明12月4日電　題：從人背馬馱到無人機飛——怒江草果運輸變遷背後的農業現代化轉型

  新華社記者胡了然、胡超

  初冬，正是草果豐收的時節。在雲南怒江州貢山縣獨龍江鄉巴坡村，一陣嗡鳴聲劃破了峽谷的靜謐，草果種植戶迪志光仰頭注視着一架無人機吊着滿滿一袋紅艷艷的草果，從半山腰的種植基地起飛，輕盈地飛越深澗，朝着山腳下的合作社穩穩而去。

  “5分鐘就能送到。”迪志光説。就在幾年前，同樣的路程，草果運輸到山腳下需要人背馬馱跋涉大半天。“前些年光運輸成本就得花1萬多元。今年，政府幫我們引進了無人機運輸，算下來，我家能多賺5000多元。”

  曾幾何時，“行路難”像一道枷鎖，困住了怒江草果産業發展的腳步。作為橫斷山脈縱谷區的“秘境之地”，怒江全州98%以上的面積是高山峽谷。草果雖然是當地群眾歷經多年找到的致富“金果子”，可運輸成本高是當地人最大的痛點。

  圖為怒江大峽谷風光。新華社記者胡超攝

  “把草果從山上運下來的路又陡又滑，邊上就是懸崖，人摔得頭破血流也不是沒有過。”瀘水市洛本卓白族鄉俄嘎村村民衛付三回憶道。

  衛付三是村裏最早外出闖蕩的人之一，也是村裏第一個考取汽車駕照，用車輪“對抗”封閉大山的人。早年，他自購貨車跑運輸，深知那份沉重：“山路繞，成本高，一趟下來，群眾賺不了幾個錢。果子磕碰多，損耗大，好貨也賣不上好價。”在獨龍江鄉等高遠山區，每噸草果運輸成本一度超過千元，群眾常常面臨“豐産難豐收”的困境。

  轉變，始於基礎設施的攻堅，更成於因地制宜、科技賦能的巧思。

  近些年，怒江持續推進産業運輸基礎設施建設。一條條草果種植基地山腳下的産業路寬闊平坦，連通村鎮、伸向田間。而對於散佈在陡坡、深澗的草果地，解決運輸“最後一公里”的難題，怒江將目光投向了天空，開啟了低空運輸的系統性布局。

  在政府統籌下，當地引進具備資質的無人機企業，布局農産品産區標準化起降點，讓無人機低空吊運網絡延伸至峽谷深處；聯合人社局等部門開展對村民的無人機專項培訓，並對購買無人機用於農業生産的農戶予以一定的資金補助。如今，怒江已躋身雲南省5個低空經濟試點州（市），無人機吊運網絡正逐步覆蓋重點産區。

  圖為怒江當地群眾正在采收草果。（受訪對象供圖）

  敢闖敢試的衛付三，再次成為村裏“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第一個參加無人機操作培訓，自費購買了無人機設備，並考取了民用無人機駕駛執照，提供為村民吊運草果、玉米等農産品的服務。“相較於人背馬馱，無人機吊運讓運費降了三分之二，實實在在減輕了村民負擔。”他説。

  “今年，獨龍江鄉全鄉草果種植面積達8.37萬畝，預計今年産量超2400噸。”獨龍江鄉的幹部算了一筆賬，借助無人機的運輸效率優勢，每噸運輸成本從超千元降到了400元左右，僅這一項可為群眾累計增收40余萬元。

  運輸瓶頸的打破，激活了全産業鏈。以往因運輸不便而廉價出售的鮮果，如今得以就地加工。在福貢縣、貢山縣等草果主産區，清洗、烘乾、精深加工車間相繼建立，鮮果搖身一變，成為包裝精美的香皂、香粉和調味料，産品附加值提升；政府通過獎補政策扶持合作社，構建了“村黨組織+龍頭企業+合作社+農戶”聯結機制，讓草果從散戶種植走向組織化、品牌化銷售。草果的獨特香味，正從邊疆飄向全國各地。

  圖為吊運草果飛越怒江大峽谷的無人機。（受訪對象供圖）

  新業態還吸引着當地人“歸巢”。當地政府持續加大“飛手”培育力度，今年上半年就新增12人考取無人機執照。不少在外務工的年輕人也返鄉加入，有人像衛付三一樣當起“飛手”，加入低空運輸隊伍；有人開起網店，將無人機運輸與電商結合，讓深山特産與廣闊的山外市場緊密相連。

  草果的“飛行之旅”，只是怒江低空經濟探索的起點。“未來，怒江還將聚焦‘山貨出山’，完善低空起降網絡和安全保障體系，推動特色農産品的低空運輸從試點走向規模化、規範化應用。”當地相關負責人介紹，無人機技術還將應用於農業植保、郵政物流、森林巡護、低空觀光等更多領域。

  峽谷間，無人機的嗡鳴、加工車間生産線的轟鳴和村民的歡聲笑語交織。草果“飛”出峽谷，不僅是運輸方式的革新，也是怒江從深度貧困到鄉村振興的生動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