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報製作:張哲
新華社太原10月29日電(記者張哲)街巷深處,一間小屋門口挂着一張手寫的門牌——“老醯(xī)樂齋”,這是87歲的王紹曾給自己的音樂工作室起的名字。

“老醯樂齋”的門牌。新華社記者張哲攝
推開門,十平米的空間被收拾得滿滿當當:靠墻立着兩組木質櫃,抽屜裏碼着手寫的樂譜和自編的民樂教材;中間一張舊木桌上,攤着剛改到一半的《牛郎織女》曲譜;墻上貼滿藍綠相間的便簽,記錄着指揮技法要點。王紹曾俯着身,輕輕擦掉譜子上的一處修改痕跡。窗外傳來幾聲鳥鳴,恰好和他譜曲的哼鳴聲,湊成了一段細碎的樂音。
王紹曾與音樂的緣分,要從1956年説起。那時他還是一名工人,日子雖忙碌,卻總擠着時間琢磨音樂:“邊工作邊自學,從識譜開始,慢慢摸着手風琴、二胡,越學越喜歡。”這份“喜歡”沒有隨着歲月褪色,反而成了他半生的堅守。
2007年,他牽頭組織了一支民樂團,取名“太原市老醯民樂團”——“‘醯’是山西醋的意思,外鄉人常叫山西人‘老醯’,我覺得這不是戲稱,是我們的‘文化品牌’,得讓樂團帶着這股山西味兒走下去。”幾十年來,樂團演奏的曲子,幾乎都是他親手創作的山西民樂,“要讓大家聽到咱山西民樂的根兒。”王紹曾説道。

王紹曾正在修改樂譜。新華社記者張哲攝
這支樂團沒有門檻,成員基本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王紹曾常説:“只要真心對待音樂,誰來都歡迎。”團裏的規矩就四條——愛好、自願、奉獻、無私。前後算下來,進進出出的成員有200多人,流動性雖大,卻始終聚着一股熱乎氣:“有人來了,從不會演奏到會演奏;有人離開,音樂也能幫助他陶冶情操。”至於訓練方式,王紹曾運用“以曲代功”的法子:“業餘有業餘的練法,通過排演當周的曲子,慢慢把基本功磨紮實,大家也學得有勁頭。”
每週日的排練室裏,總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影:他站在樂團的中心,手腕輕抬,指揮棒劃出弧線,《交城的山》的旋律便淌了出來。若有人音準偏了,他皺下眉,指揮棒輕輕點向對方的譜子,無須多言,樂手便立刻調整,整個排練室滿是悠揚的民歌韻味。

王紹曾正在指揮樂團演奏。新華社記者張哲攝
可曾想,這位能流暢指揮樂團、寫出幾百首曲子的老人,所有音樂技能都是“自學”的。“作曲、和聲、樂理,全是自己啃書學的,指揮的教材我攢了15本。”如今他年事已高,聽力急劇下降,日常得佩戴助聽器,可只要站在排練場,樂手們哪怕彈錯一個音節,他都能立刻聽出來:“音樂刻在心裏了,哪不對一準兒能感覺出來。”

木櫃裏陳列着王紹曾自己手寫的樂譜。新華社記者張哲攝
王紹曾寫的曲子有幾百餘首,還培訓過130多個鑼鼓團隊、80多個合唱團隊、20多個樂團,“有的鑼鼓隊幾百人,有的幾十人,能讓更多人接觸民樂,就是我的成就。”他總説,現在唱民歌的人少,民間藝人也少,“傳承的事兒,就得靠我們這些愛好者扛起來,普及面越大,大家才能越懂得欣賞民樂。”
“我晚年最大的快樂,就是和大家一起把民樂傳下去、創出新。”王紹曾説。

樂團與合唱團正在一同排演。新華社記者張哲攝
“下一步,我想組織一場音樂會,從頭到尾都演奏我們自己的作品——這是我的願望,也是我還在堅持的理由。”陽光透過樹葉,在他手寫的樂譜上灑下點點光斑,那些彎彎曲曲的音符,仿佛正順着光,慢慢長成山西民樂的新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