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林海雪原》-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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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12/27 10:11:55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走進《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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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

  當熟悉的旋律響起,林海雪原的壯景宛如就在眼前。林海雪原到底在哪?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座威虎山?傳説中的座山雕又是何許人?真實戰鬥生活中的楊子榮是個怎樣的人?小白鴿的原型究竟是誰?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座林海雪原,它或是珍藏在童年卷邊的連環畫中,或是回蕩在鏗鏘有力的京劇裏,抑或是流連在改編的影視劇上。

  大雪封山,疾風呼嘯,帶上一本曲波創作的《林海雪原》,搭乘歲月的列車,穿行在張廣才嶺腹地,在虎嘯山林中感受“北大荒”又“荒”了,在神奇的黑土地上見證冰天雪地變成金山銀山,我們走進了林海雪原。

  “北大荒”之由來

  黑龍江省位於祖國東北邊陲。它的版圖,形似一隻昂首高翔的天鵝,加之黑龍江省三江地區和烏裕爾河等地是天鵝度夏地,故天鵝被定為省鳥,天鵝的形象也被廣泛用作黑龍江省的象徵。不過,外地人耳熟能詳的,多是齊齊哈爾扎龍濕地的丹頂鶴,以及那首歌和護鶴女孩一家人的動人故事。

  如今保障國人飯碗的“北大倉”,在古籍中卻是亙古荒原。“北大荒”一詞,即源於《山海經·大荒北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鹹,有肅慎氏之國。”“不鹹山”即長白山。

  2023年12月19日在內蒙古興安盟阿爾山市拍攝的大興安嶺風光。新華社記者 梁婉珊 攝

  黑龍江是我國僅次於長江、黃河的第三大河,古稱“完水”“黑水”,漢稱“弱水”,唐稱“望建河”,清代始稱“黑龍江”,南源額爾古納河、北源石勒喀河。滿語稱這條江為“薩哈連烏拉”,“薩哈連”是“黑”的意思,“烏拉”是“江”的意思,因其水呈黑色,狀似游龍而得名。

  黑龍江省東南部是由張廣才嶺、老爺嶺、太平嶺和完達山等構成的山地,屬於長白山系的北延部分,是《林海雪原》故事的主要背景,在今牡丹江市境內。影視劇和傳説中的流放地“寧古塔”,多指寧古塔將軍駐地,遺址位於牡丹江市海林市古城村,就在這個區域。

  《黑龍江省志》數據顯示,黑龍江省是全國氣溫最低的省份。1月平均氣溫-30.9℃至-14.7℃,北部漠河曾達到-52.3℃(1969年出現)。黑龍江無霜期多在100-160天,大興安嶺地區只有80-90天,豁達的當地人經常自嘲“再堅持幾個月就又供暖了”。

  然而,七八十年前的東北深山老林,苦寒絕非今日可想。“狂風卷來的暴雪,它的密度向來沒有見過,空中幾乎擁擠不下了,兩人相隔三步的距離,這密雪就像一堵雪墻一樣把兩個人隔開,誰也看不到誰。天、地、空、雪,成了無空間的一體,小山溝填平了,百年的老樹折斷了腰,人在帳篷外甚至連幾秒鐘也立不住。在這裡,人和雪花的重量幾乎是相等了!誰也不敢説可以憑着自己的重量,而不會和雪花一樣被大風刮跑。”曲波在《林海雪原》中的描寫,是真實的情景再現。

  曲波。資料圖片

  記者多年前在牡丹江附近林區採訪,儘管未見到當地人口中的“大煙炮兒”(又稱雪風、白毛風),但那裏的寒冷依然讓人心有餘悸。今天,我們在新聞中可見凍梨碎板磚、凍站立的褲子等奇聞趣事,但寒冷卻是揮之不去的底色,凍得“冒白煙”的冰霧現象只有髮膚可感。

  就是在這片冰封的黑土地上,英雄兒女輩出。“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抗聯將士們在缺衣少穿、食不果腹、血沃山河的悲歌中舍生取義、勇赴國難,書寫了抗戰14年的艱苦卓絕,“八女投江”中的冷雲、“斷首將軍”陳翰章等抗聯英烈就是犧牲在牡丹江市。

  北國大地,千里冰封,山高林密。因此,過去的人們喜歡將黑龍江統稱為“北大荒”或“林海雪原”。但是,鍾情於《林海雪原》的讀者,會一直追問“林海雪原”究竟是哪片林海、哪個雪原?如同追問歌曲《我的祖國》中,“一條大河波浪寬”中究竟是指哪條江河?喬羽説,“一條大河”是每個人心中的那條河,而“林海雪原”則是曲波真實戰鬥過的地方。

  不一樣的“楊子榮”

  “以最深的敬意,獻給我英雄的戰友楊子榮、高波等同志!”曲波在《林海雪原》的扉頁,把最深的思念留給了戰友們。真實的楊子榮,卻差點“消失”在歷史的硝煙中。

  牡丹江,是一條江,也是一座城市的名字。作為松花江第二大支流,古稱“忽汗水”,牡丹江市因此江得名。今天人們熟知這座著名的旅游城市,很多是因為鏡泊湖飛瀑和“紅褲衩”跳水奇人,當然還有那首旋律優美的《牡丹江》。“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歌詞就像風箏線,牢牢地牽着漂泊的鄉愁。可是,七八十年前牡丹江的“出圈”,卻是源於一場場剿匪戰鬥。

  曲波(後排右三)瞻仰楊子榮烈士墓。資料圖片

  走進牡丹江市所轄的海林市東山烈士陵園,門墻上是曲波題寫的“楊子榮烈士陵園”。園區內高聳着革命烈士紀念碑,碑後就是“革命烈士楊子榮之墓”和“革命烈士高波之墓”,松柏環繞的皚皚積雪下,是楊子榮和160多名戰友的英名和不朽功績。

  歷史照片中的楊子榮,並不像影視劇中那樣虬髯滿面。他身着軍裝、胸佩紅花,上唇留着兩撇鬍鬚,下巴是連鬢胡,面龐清瘦,濃眉圓目,炯炯有神。

  1990年出版的《海林縣誌》(海林後來改市)概述第一句,“海林縣位於牡丹江市西部,素有‘林海雪原’之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偵察英雄楊子榮戰鬥過的地方。”據記載,楊子榮原名楊宗貴,1917年出生,祖居山東省膠東半島,以打魚、種地謀生,家境貧寒,只讀了兩年書。1931年,因生活所迫闖關東,在工廠當繅絲童工。1940年,被日本侵略者抓為勞工,後逃回山東老家給地主當長工。1945年,參加八路軍膠東軍區“海軍支隊”,後隨軍挺進東北,加入中國共産黨。

  1946年初,盤踞在牡丹江地區以東的謝文東、李華堂和以南的馬喜山等土匪,向我黨已建立政權的牡丹江逼近。楊子榮所在部隊被編為牡丹江軍區二團,他曾在杏樹村戰鬥中,迎着槍口獨自進村勸降,迫使匪首率眾繳械投降,由此威名遠播。1947年2月7日,楊子榮等6名指戰員化裝成土匪深入海林鎮西北匪巢,活捉匪首張樂山(座山雕)及多名土匪。

  《東北日報》關於擒獲座山雕的報道。資料圖片

  《東北日報》是中國共産黨在東北解放區創辦的第一張地區報紙。翻閱1947年的《東北日報》第405期,可見《以少勝多創造範例 戰鬥模範楊子榮等活捉匪首座山雕 摧毀匪巢賊匪全部落網》的報道。報道中記載,“牡丹江分區某團戰鬥模範楊子榮等六同志,本月二日奉命赴蛤蟆塘一帶便裝偵察匪情,不辭勞苦,以機智巧妙方法,日夜搜索偵察,當佈置周密後,遂於二月七日,勇敢深入匪巢,一舉將蔣記東北第二縱隊第二支隊司令‘座山雕’張樂山以下二十五名全部活捉,創造以少勝多殲滅股匪的戰鬥範例,戰鬥中摧毀敵匪窩棚,並繳獲步槍六支,子彈六百四十發,糧食千余斤。”

  報道對“機智巧妙方法”並未詳細解讀。海林市楊子榮精神研究會的崔德祥多年來一直研究這段歷史,尋訪英雄的足跡和精神。在他提供的一份《活捉匪首座山雕》文史材料中記載,張樂山歷經清末、北洋、偽滿三個時期,當地人稱“三代慣匪”,此時已是窮途末路,躲在海林北部山區。他的老巢沒有影視劇中“威虎廳”那樣氣派,只是一個山裏窩棚,更沒有“百雞宴”的囂張。

  楊子榮立功受獎。資料圖片

  1947年1月,“座山雕”寫恐嚇信給海林鎮農會主席賈潤福,索要棉衣、白麵。二團根據信中內容研判方位,制訂搜剿計劃。楊子榮和戰友們裝扮成已被我軍消滅的東寧土匪吳三虎殘部,向海林北部山區夾皮溝進發。楊子榮操着一口流利的土匪黑話,幾番試探取得“座山雕”眼線信任並成功進山。

  成功闖過三道哨卡後,楊子榮進入窩棚,土匪們都蜷縮在土炕上,槍都靠墻邊戳着。楊子榮大喊“不許動”,一邊收攏土匪的槍,一邊搶佔有利位置。一個瘦小的老頭,臉黑、白頭髮,下巴上長一撮山羊鬍子,鷹鉤鼻子兩旁的小眼睛閃着賊光,此人就是慣匪“座山雕”。他一見來人,趕緊伸手摸槍,楊子榮一步上前,踩住他的手、繳了槍。

  由於匪巢內人多不好對付,楊子榮仍以土匪的口氣對“座山雕”發了一通脾氣。大意是説他不講義氣,我們只是借道去吉林投靠國民黨,結果白等了這麼多天、差點餓死。又説暫時委屈你一下,送我們出去。出了你們地界、關卡,就放你們回來,你們的槍我們不要,連我們的槍也不帶了,都給你們,請三爺放心……

  “座山雕”連説誤會誤會,兄弟一定送你們。楊子榮告訴戰士們把土匪綁結實,下了山。遇到我軍後,楊子榮才公布身份。最終,張樂山病死在監獄中。

  1947年2月23日,楊子榮在追剿丁煥章殘匪戰鬥中,因槍支故障啞火被敵匪擊中犧牲。25日,海林縣黨政軍各界及群眾1萬多人參加了安葬大會,會後靈柩葬在海林東山腳下。他生前所在排被命名為“楊子榮排”。

  崔德祥提供的《英雄的身後事》史料記載,楊子榮因改名參軍,部隊上沒人知道他在家裏叫楊宗貴,加之行軍和戰事緊張,來不及更多交流,就連曲波也只知道他是膠東人。

  同時,家裏也不知道他在部隊的名字叫楊子榮。在緊張的偵察戰鬥中,他從沒給家裏寫過信。家鄉一度傳聞他開小差當了土匪,鄉里停止了他家的代耕等軍屬待遇。他的母親不服,不斷到各級政府去申訴。後來,縣政府認為證據不足,於1957年和1958年將他認定為失蹤軍人和革命犧牲軍人。直到1966年母親去世時,也不知道兒子去了哪,做了什麼。

  在建設楊子榮烈士陵園和籌建紀念館的過程中,海林成立了楊子榮英雄事跡聯合調查小組,踏上了為英雄尋找親人和家鄉的艱辛路程。1969年《楊子榮英雄事跡聯合調查小組工作總結匯報提綱》顯示,5月,楊子榮生前所在部隊,召集曲波、孫大德、劉從禮在北京召開楊子榮同志生前首長與戰友座談會,了解更多知情人線索。7月,請來楊宗貴的哥哥和妹妹,對楊宗貴的外貌和具體情況一一進行了審核,後幾經波折,確認楊子榮為山東省牟平縣嵎峽河村人。但考慮多方原因,當時未對外公開。

  1983年,東北烈士紀念館為撰寫出版楊子榮烈士傳記,需公開註明楊子榮身世和家鄉,英雄終顯隱世崢嶸。1986年11月《東北解放戰爭烈士傳(一)》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其中《特級偵察英雄楊子榮》一文也向社會公開了楊子榮烈士身世和家鄉。真實的英雄,終於從硝煙中走來,先烈英魂得以告慰。

  2月6日,游客們在威虎山主峰景區游玩。新華社記者 王凱 攝

 那些年的“真與假”

  翻閱《現代漢語詞典》,對“土匪”一詞的解釋是“地方上的武裝匪徒”。古代的“盜寇”,可以説是“土匪”的“前輩”,董仲舒《春秋繁露·五行變救》中就有“多兵多盜寇”的記載。有研究顯示,東北土匪源流可追溯到元末時期,許多人“落草為寇”,成為“山大王”。明朝末年,“土匪”成為一種職業,加之東北崇山峻嶺的特殊地貌,匪患始終不絕。民國初期,東北地區的土匪活動已經成為嚴重的社會問題。

  土匪有響馬、胡匪、鬍子等各種稱呼。東北早期的土匪成分複雜,有佔山為王、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也有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的兇匪惡寇。東北土匪從佔山、建綹子、報號、挂柱(入夥)到拔香頭子(退夥),都有一套自己的紀律特徵。“報號”,是土匪亮明“綽號”,更像是行走江湖的“藝名”,比如《闖關東》中的“震三江”,《林海雪原》中的“座山雕”,這時期的“震三省”“戰九州”“三江好”……都是比較流行的“報蔓兒”(報號)。

  那些年,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兵作匪時匪亦兵,匪作兵時兵亦匪。民國時期的“東北王”張作霖等軍閥,也都曾有加入匪部的經歷。

  《黑龍江省志》記載,抗日戰爭勝利後,東北各地出現很多大股和小股土匪。到1945年底,僅黑龍江地區土匪總數就達7萬人以上。各地土匪佔據近半數的縣城和2/3的鄉鎮,氣焰極為囂張。

  這些土匪和過去一般所説的“鬍子”有很大區別。他們絕大多數都與國民黨有&&,屬於“政治土匪”。其來源一是由國民黨直接組織起來的。日本投降後,國民黨派出大批所謂建軍人員,大肆網羅偽軍、警、憲、特,編建成各種旗號軍隊,如“先遣軍”“光復軍”“挺進軍”“忠義救國軍”等,在根據地攻城奪鎮,殺人放火,等待國民黨接收。二是一度接受人民軍隊改編但不久又叛變的部分武裝。他們施展所謂“先當八路,後當中央”或“明當八路,暗當中央”陰謀,待騙取信任得到槍支後公開叛變。三是過去的老土匪,有的是土匪世家,有的是從日軍手中得到武器新形成的股匪,打家劫舍反對人民政權。

  走進中車集團齊齊哈爾車輛有限公司展廳,可以發現這裡展出着《林海雪原》。曲波就是在這個公司前身——齊齊哈爾車輛工廠任黨委書記時開始創作的這部長篇小説。

  曲波,1923年出生於山東省黃縣,15歲參加八路軍,17歲加入共産黨,1945年隨部隊開赴東北,曾任牡丹江軍區二團副政委指揮剿匪。1948年11月,在遼沈戰役中身負重傷,因骨頭接得不好,出院後右腿短了4厘米落下殘疾。由此,曲波離開了丹東海軍學校政委崗位,1950年轉業擔任瀋陽皇姑屯機車車輛工廠黨委書記。為更好支援抗美援朝戰爭,1950年11月,工廠北遷與齊齊哈爾鐵路工廠合併,他擔任齊齊哈爾鐵路工廠黨委書記、第一副廠長,妻子劉波也隨他轉業到地方。

  楊子榮等戰友犧牲後,曲波曾大病三個月,對戰友的思念鬱結於心。

  “我的宿舍是這樣的溫暖舒適,家庭生活又是如此的美滿,這一切,楊子榮、高波等同志沒有看到,也沒有享受到。”曲波1957年在《關於〈林海雪原〉》一文中寫道,1955年2月春節前的某個夜晚,他冒着大雪回家,看到酣睡的妻子和孩子,想到了戰友們。

  “業餘作家”,是曲波給自己的明確定位,他拒絕“專業作家”身份。最初的寫作,也是在秘密狀態下進行。劉波曾回憶,調到北京一機部工作後,曲波一下班就躲在屋子裏寫作。寫字檯中間的抽屜一直半開着,一聽有人來訪,就立即把稿件塞進抽屜。他自尊心強,怕寫不好被人説閒話。因氣惱自己的文字表達不了自己的情感,15萬字的手稿曾被他付之一炬;寫到楊子榮犧牲時,流着淚寫不下去了,最後他捨棄了這段真實經歷,讓楊子榮“活”了下來。

  在《林海雪原》中,既有真實的歷史,也有文學的創作,可謂真真假假。比如,小説中的“小分隊”是真實存在的。“開始時是大部隊進山,一個團一轟隆,用大兵團對付小股的匪幫,等於用拳頭打跳蚤,用榴彈炮打蒼蠅,用漁網撈毛蝦,毫無用處。”曲波的這段介紹,最終由小説中的“田副司令”講了出來。

  “威虎山”,原是張廣才嶺東部一無名高地,當地群眾稱“大夾皮溝”,因小説而得名。“奶頭山”,因形似“奶頭”而得名。在東北,很多山峰的名字都因形而來,如帽兒山、大鍋盔,只圖具象生動、便於標尋。

  小説中的人物有的是真實存在,有的是音同字不同,有的則是人物疊加構成。“劉勳蒼的原型是我的同學劉韻蒼和二營張繼堯。”曲波曾在一次受訪時談到。

  主人公“少劍波”的經歷,可以説百分之八十取自曲波,但很多細節也是藝術化加工。還有“小白鴿”白茹,曲波的夫人受訪時曾親自澄清,“我不是白茹,我也不像小白鴿,沒有那麼漂亮,我是大塊頭、小眼睛。”有回憶文章記載,小説出版後,賀龍元帥曾在醫院偶遇曲波,問他:“白茹在哪?她怎麼沒來?”曲波連忙回答:“賀老總,我愛人不叫白茹。”

  小説中滑雪作戰的“天降神兵”,在現實中只是一種美好嚮往,並不適用於密林剿匪實戰。曲波曾講述,當時買了40多套雪具,雪原平地上可以用,但真實的叢林戰鬥中滑雪速度很快,碰到45度的坡度,撞上樹就是粉身碎骨,因此基本沒用上。同樣,真實戰鬥中,楊子榮也遇不上“小爐匠”。

  夜幕降臨,在吉林省吉林市萬科松花湖度假區的雪道上,幾位滑雪愛好者陸續走下纜車。他們腳踩單板,身着京劇服飾,經過簡單交流後縱身一躍,從雪道上飛馳而下。身後的“靠旗”與揚起的雪花一同在空中飛舞,京劇身段與單板特技的有機融合,展現出滑雪運動別樣的“國潮”之美。新華社記者 張楠 攝

  土匪黑話確實存在,楊子榮就是因為偶得一本黑話小冊子,才精通土匪的內部暗語。不過,小説中的黑話,有的是經過了藝術加工。“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臉紅什麼?精神煥發。怎麼又黃了,防冷涂的蠟”“正晌午時説話,誰也沒有家”……影視劇中的經典“黑話”,都與土匪黑話有關又有創作。王希傑教授在1989年的《黑話説略》一文中介紹,黑話也叫隱語,是某些集團為了避免局外人的了解而製造並內部使用的秘密詞語,主要流行於幫會、盜匪、流氓、賭徒、妓女等人群中。

  哈爾濱師範大學梁曉玲教授曾專門指導學生進行東北土匪黑話與東北方言研究,對語義類型、結構特點、創制手法等進行探析,諧音、比喻、借代、婉曲、摹繪、藏詞等各種技巧搭配,讓人琢磨不透卻又一點就透,比如“蘑菇溜哪路?什麼價?(什麼人?到哪去?)”“想啥來啥,想吃奶來了媽;想娘家人,孩子他舅舅來了。(找同行)”。曲波也曾&&,由於有些土匪黑話過於直白或粗俗,他進行了藝術加工。

 林海雪原“精神煥發”

  曲波曾回憶《林海雪原》名字由來。時任作協主席邵荃麟在北戴河曾偶遇曲波並提問:“這個名字是怎麼起出來的?過去我還沒有讀到過這個詞。”曲波説:“我在北滿剿匪,站在高山之巔,俯瞰着眼前的森林,風一刮,森林鼓凹鼓凹的,像海洋的波濤一樣,‘林海’兩個字出來了;這個雪是無邊無岸的原野,‘雪原’就出來了。”小説最初命名《林海雪原蕩匪記》,“後來我説不要‘蕩匪記’”,就叫《林海雪原》,讓你猜是什麼。”

  2023年12月19日在內蒙古興安盟阿爾山市拍攝的大興安嶺風光。新華社記者 梁婉珊 攝

  那些年,正如書中所描繪的——“山連山,山疊山,山外有山,山上有山,山峰插進了雲端,林梢穿破了天。虎嘯熊嗷,野豬成群,豹哮鹿鳴,黃羊結隊,入林仰面不見天,登峰俯首不見地。”放眼北大荒,遍地林海雪原,儘是青山不老、綠水環繞。

  有數據顯示,1949年,黑龍江省林地面積23886萬畝、森林覆蓋率35.5%、蓄積量146754萬立方米,均居全國第一,成為建設新中國的木材基地。“當年全國各地的重大項目,幾乎都有黑龍江的木材支援建設,我們年輕時伐下的一棵大樹有幾個人合抱粗!”20年前,記者在林區採訪時,曾有老伐木工回憶當年盛景。

  作為共和國“林業長子”,以大、小興安嶺為主的黑龍江重點國有林區生産木材超6億立方米。但是,長期高強度採伐和採育失調,也使這裡一度陷入困境。

  隨着響徹了幾十年的伐木號子漸歇,全面停止天然林商業性採伐,林區人開始二次創業,用綠色裝滿金飯碗。越來越多的林區人明白,有了綠水青山,不愁金山銀山。

  良好的生態環境,孕育了黑龍江天然健康、營養豐富的優質森林食品,猴頭菇、松茸、靈芝、紅松籽、白樺汁、榛子等“九珍十八品”,堪稱大自然的神奇饋贈。如今,“林下經濟”正蓬勃生長。

  北大荒,又“荒”了。各種野生動物,重歸山林呼嘯逐獵之間,林海雪原也找回了勃勃生機。如今,人們更喜歡把小説中的這片“林海雪原”稱為“中國雪鄉”,許多游客慕名而來此穿林海、賞雪原,西伯利亞寒流和日本海暖流在此交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神態各異的雪塑奇觀。

  十多年前,記者曾在威虎山影視城景區采風,當時游人寥寥。踏着過膝的積雪,聽着寒風在耳畔呼嘯,跨過木制的小橋,一襲紅衣的游客正憑欄獨照,原木仿製的哨塔和“威虎廳”靜靜矗立,宛如一幅筆墨畫,嵌入了那些歲月的回憶。如今,“威虎廳”也成為一景,游人們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皮大氅,在這裡感受“穿林海、跨雪原”的旅拍……

  2023年12月19日在內蒙古呼倫貝爾市鄂溫克族自治旗拍攝的大興安嶺風光。新華社記者 貝赫 攝

  綠水青山是金山銀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銀山。描繪金山銀山的,是那歷史的如椽巨筆,也是每個奮鬥者的雨雪風霜和跬步積聚。“最偏最遠最放心,最北最冷最忠誠”,生活在林海雪原的黑龍江人,守衛着中國北方生態安全屏障,也守護着心中的那份信仰,在“三基地一屏障一高地”中扛起“五大安全”重任。

  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人間天上難尋;這是一片多彩的土地,冰天雪地金燦。風鈴搖晃清脆響,思念月光透進窗……臥雪林海,舒神聆聽,那些歲月如歌禦風而來,雕刻在深淺的年輪中,又消逝在浩渺的光影煙波中。回眸硝煙處,那些英雄從未被遺忘,那些記憶推開了窗,如同漫天的鵝毛大雪,輕唱着最美的往日時光。(記者 鄒大鵬 張玥)

【糾錯】 【責任編輯:王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