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一對美國父子在瀋陽的兩天考察(圖)
2017-11-10 08:41 來源: 瀋陽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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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9年羅林·張伯林拍攝的中街上的謙祥厚商鋪

  幾年前在網上就看到了幾百張1909年張柏林拍攝的中國清末黑白照片,很清晰,其中有一些是瀋陽的,特別是北陵、東陵的照片多一些。張柏林何許人也,他為什麼來中國,特別是為什麼來瀋陽,在中國的行程特別是在瀋陽的行程,拍攝的關于瀋陽的照片有多少,筆者為此進行了追尋探索。

  張柏林父子

  考察中國的地理及教育

  20世紀伊始,在華的一些西方傳教士紛紛向美國洛克菲勒財團尋求幫助,請求支援他們在中國的工作。為了探尋最佳的資助方式,洛克菲勒決定對中國進行考察,並將這項任務交給了與洛克菲勒家族淵源深厚的美國芝加哥大學。

  恰好芝加哥大學也希望發揮其在中國教育工作中的作用,擴大其在中國的影響。1908年,在洛克菲勒基金支援下,美國芝加哥大學派出東方教育考察團,由神學院的伯頓(Ernest De Witt Burton,1856—1925)和地質係的托馬斯·張柏林兩位教授擔此重任。兩人搭配是基于人文和自然科學的綜合權衡。伯頓教授為著名聖經學者,代表人文社會方面;而托馬斯·張柏林則為著名的地質學家,代表自然科學方面。

  考察團同時任命兩位助理,輔助調查中國的教育、社會以及宗教等方面的情況。托馬斯·張柏林的助理是其兒子羅林·張柏林。張柏林父子來中國考察的主要任務是考察地形、氣候以及自然資源特別是土地利用,研究它們對于教育的意義、教育機構的合適選址,探索中國引入自然科學方法的可能性。

  托馬斯·張柏林(Thomas Chrowder Chamberlin,1843—1928),美國著名的地質學家,生于威斯康星州東部的小鎮比洛特,1966年畢業于比洛特學院地質係並留校執教數年,後任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校長。1893年,托馬斯·張柏林應邀組建芝加哥大學地質係,並任係主任。

  羅林·張柏林(R0lling Thamas Chamberlin,1881—1948),是托馬斯·張柏林唯一的兒子,1907年從美國芝加哥大學地質係獲得博士,隨後留校執教終生。以下為了方便,簡稱張柏林父子分別為老張柏林和小張柏林。

  張柏林父子

  在中國的行程及考察成果

  1909年1月4日,托馬斯·張柏林父子從美國芝加哥啟程,在舊金山搭乘西伯利亞號郵輪,經行夏威夷和日本,于1909年2月2日抵達中國上海。從1909年2月2日到1909年6月10日,張柏林父子組成的考察團與伯頓一行時分時合,在中國前後共計四個多月,通過郵輪、火車、馬車、轎子、步行等交通方式,先後考察了當時江蘇、廣東、廣西、湖北、四川、河南、直隸、山西等十三省。

  張柏林父子考察用功最深的地方是四川。他們的四川考察從1909年3月到5月,沿長江過巫峽、奉節、雲陽,至萬州上岸,從陸地穿越四川。四川之行,從三峽峽谷中的古生代地層剖面,到寒武紀底部的冰川遺跡,地質的多樣性令張柏林父子讚嘆不已。張柏林父子在東北地區的考察連來帶去僅有4天時間,即1909年6月6日到10日,而在奉天也就2天,即1909年6月7日至8日。

  張柏林父子一行認真地考察了中國的教育,每到一地,他們都遍訪學校、教堂、教育行政機關,了解朝廷對辦學的態度。除此之外,由于張柏林父子均為地質出身,所以他們對地形地貌的考察也頗為下功夫,對地理景觀、農村農業也特別注重觀察。一路上老張柏林不顧旅途勞頓,夜晚在油燈下奮筆疾書,撰寫考察筆記,形成專業的考察報告。對洛克菲勒財團支援傳教士的意見、對芝加哥大學如何擴大其在中國的影響提出了很多科學的建議。這些考察報告現存于美國芝加哥大學檔案館。小張柏林則將每天的見聞寫成日記,攜帶攝影器材,拍攝了七百多張照片,圖文並茂地記錄了晚清中國的城市鄉村、山川河流。這些日記和照片目前均保存在美國比洛特學院檔案館。

  張柏林父子

  在奉天的兩天考察

  1909年6月5日8點30分,東方考察團的成員乘北京開往山海關的火車出發,下午6點鐘的時候到達了山海關。1909年6月6日上午8點,考察團一行乘坐火車離開山海關開往奉天,6點30分到達了奉天的中國車站(即今天的皇姑屯車站,當時稱奉天城車站,因為日本人的阻撓,京奉鐵路直到1912年1月1日才通到今皇寺東維崗裏一帶)。6月7日和6月8日兩天考察團在奉天停留。小張柏林在中國寫了很多篇的考察日記,其中在奉天兩天的日記內容摘要如下——

  1909年6月7日

  我們登上了奉天城東側的城墻,這裏能夠很好地一覽奉天。奉天城東面,是一條長長的山脈,主山脈有十余英裏遠。一些低矮的丘陵離得相當近。空氣清新得甚至可以看清灰塵,除了東邊、東南和東北邊的一些丘陵,就是一個大平原、遼河衝刷沉積而成的大三角洲和附近的小河。在穿過街道時,我們被奉天城內東西向街道上一些店鋪門廊上精致的門牌和設計所震撼。有華麗的龍、獅子和長有幾英尺長腿的大鳥的圖案,放置在門廊前上方。通常好的門面也代表了生意的興隆。這裏的人更加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人們的面孔通常都比遙遠的南方人更具特徵。婦女不再纏足,走路儀態端莊,顯示她們追求獨立自由。男人更加高大強壯,顯示出敢于擁抱冬天的魄力。街上的警察站在馬路中間,不只是僅盯著街道交通,還命令人力車夫和其他人在街道左側通行。他們都遵從一種我從未在其他地方見到過的秩序和紀律。這裏的士兵比中國南方的要多,顯然是倣效俄國和日本在邊界附近布置更多兵力的做法。這些士兵個頭比南方士兵更高大,看起來更加雷厲風行。

  我們拜訪了美國駐奉天總領事司戴德(Willard D. Straight,司戴德從1906年10月9日到1909年6月9日任美國駐瀋陽總領事,在此之前他是美聯社和路透社報道日俄戰爭的戰地記者),並與之談論了奉天和滿洲。實際上,這裏從未開展過外國教育工作。他相信中國會歡迎美國在這裏開展教育工作,作為對日漸增長的日本侵略的一種抵消。司戴德先生高度評價了奉天的氣候。在冬季和春季,奉天天氣主要以晴好為主,雖然寒冷但令人精神充沛。有時會塵土飛揚,讓人不快,但沒有大的沙塵暴。從司戴德先生那裏得到通行證後,我們去了滿族皇帝的陵墓(北陵)。在到達皇陵前,我們經過一些漂亮的草甸植被,遠處生長的是高大挺拔的松樹。經過幾處極其壯觀的大門(旁邊是一些引人注目的附屬建築)後,我們到了陵墓。整個皇陵給人一種雄偉壯麗的感覺。

  1909年6月8日

  出了奉天城向西南出發,看到了日俄戰爭奉天大會戰的奉天戰場。日本人在此建造了一個形狀像小銃彈的忠魂碑,以紀念在日俄戰爭奉天大會戰中戰死的日本軍人(忠魂碑位置在今中華劇場東)。日俄戰爭奉天大會戰已經過去四年了,原戰場位置上戰鬥過的痕跡基本消失了,但是還可以看到一些戰壕和散兵壕的簡單線條。在這片土地上耕種的農民沒有子彈出售。然而,我設法撿到了一個俄國戰壕裏的子彈頭,這可能是一顆日本的子彈。這片地是一個大平原,未耕種,上面長滿了茂盛的草。在日本建設的紀念碑一帶,日本人正建造一個日本城或租界(指滿鐵奉天附屬地,即今天的太原街商圈)。很多日本的店鋪沿著街道一直延伸到俄國車站(指的是今瀋陽站以北約1.6公里的奉天驛)。街上站著的日本士兵比中國人個頭小,但是看著很結實,很粗暴、嚴厲的樣子。

  中午我們與司戴德共進午餐。下午晚些時候,我用一個小時拍攝了一些街景照片。伯頓教授和裏德先生在7點30分到達了旅館。我們8點鐘從旅館出發去趕9點15分開往長春的火車。這是一輛美國建造的火車,有標準單人間的火車車廂。這輛火車上的管理人員和服務人員都是日本人。

  以上為小張柏林寫的兩天奉天考察日記。1909年6月9日上午5點鐘,他們到達了長春,這裏是日本勢力范圍的界限,然後他們換乘去往哈爾濱的俄國火車,下午2點30分到達哈爾濱。之後,他們通過中東鐵路、俄國西伯利亞鐵路等回國。

  托馬斯·張柏林對奉天的印象

  美國地質學家托馬斯·張柏林,也就是老張柏林撰寫了東方教育考察綱要,其中在1909年6月6日至10日對滿洲考察報告部分內容摘要如下——

  滿洲作為一個整體,在某些方面與我們以前訪問的所有其他地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些地區明顯更古老,人口密集,給人的印象到處都是人。滿州的平原顯得更廣更平,沒有被山丘隔斷,接壤山區的地貌更加平緩,更開闊,更容易整理。滿洲平原的土壤一般是一種黑色的輕質草原土壤,無人耕種的自然形成了草地。關于滿洲平原肥力的説法完全是一邊倒的誇耀,甚至往往帶有誇張的語氣。人們特別強調的是長得較大的“小米”,是高粱屬的一種作物,但由于我們來得早,只能看到作物萌芽良好。這裏有大量沒有耕種的土地。在我們看來滿洲非常需要農機制造業的建立。

  奉天的街道堪比幹燥的河道,街道上揚起惱人的沙塵,也沒有養護。但是,有人告訴我,奉天從未經歷過北京或黃土地區常見的沙塵暴。今天我們去了城北的皇陵,路上見到過很多草地,與我們美國的鄉村很像,自從離開密西西比河谷之後,再也沒見到過這樣的草地。至于這裏的人,我被他們具有非常個性化的長相震驚了,我想你也會被這裏大多數人的大體格子震驚,這裏的女人與南方裝腔作勢的小腳殘疾比起來,她們更健康,更能幹。這裏的婦女不再纏足,走路儀態端莊,顯示他們追求獨立自由的氣質。男人更加高大強壯,顯示出敢于擁抱冬天的魄力。(荊紹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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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何險峰、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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