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談記者 李勇/周文衝
重慶市大足區是世界文化遺産大足石刻所在地。半月談記者來到這個石刻之鄉採訪,三位女性關於石刻、川劇、花卉的故事令人難忘。
她在山中講石刻
儘管已經不在大足石刻寶頂山當講解員,但胡蓉仍記得她和幾萬尊石刻造像朝夕相伴的日子。
胡蓉(左三)在寶頂山景區向游客介紹石刻造像。
胡蓉當了17年的講解員,現在是大足石刻研究院紀委書記。胡蓉説,講解員首先得“能走”,在寶頂山,講解一次要走一個多小時,游客多時,她一天得走七八趟;還得“會背”,大足石刻有40多篇、10多萬字講解詞,全背下來一般得花一個月。
一次,胡蓉看到一位講解員在驕陽下打着遮陽傘給游客講解。她後來和這位講解員説,游客都曬着,講解員怎麼能打傘?而且,打傘還容易擋住游客觀賞文物的視線。
胡蓉説,以前的老講解員説,石刻再好也得靠講解員講出來,這樣才能更深地體會到石刻的美。現在,她也和年輕講解員説,講解員是一個窗口,讓游客看見歷史,也看到大足人的新形象。
有不少公司來請胡蓉,她都婉拒了。她覺得,收入並不是衡量一份工作的唯一標準,一份工作帶給自己和他人的社會價值更應被看重。
胡蓉帶半月談記者參觀了即將落成的游客服務中心——建築外形古樸,內部設施先進,游客可欣賞到大足石刻最新的8K球幕電影。“我們把大足石刻的保護研究利用作為全區發展的‘一號工程’,正在全域建設大足石刻文化公園。”胡蓉説,等你們下次來,又會留下新印象。
她把川劇傳給下一代
多年以後,譚冬鳴會想起父親在橋洞下教徒弟打鼓的那個冬日。
為了不擾民,父親在橋洞下上課,腳邊生一盆火取暖。那時,他70多歲,眼睛幾乎失明,膝蓋做了手術,靠右腳一隻腳走路,每天一早拄着柺棍,坐40分鐘的公交車去城邊橋洞下上課。譚冬鳴不想父親去,可父親有些生氣,“再不傳承就沒有了” 。
譚冬鳴在給學生們上川劇課。
譚冬鳴父親是大足川劇團的鼓師,母親是當地的川劇名角。11歲,譚冬鳴開始學川劇。1986年, 16歲的她考入四川省川劇學校。5年後,川劇團解散,沒處唱戲了。
2015年,譚冬鳴的父母和原大足川劇團的老師們一起努力,成立大足區戲劇曲藝協會。父親和母親也在協會裏帶徒弟,自掏腰包買樂器、戲服。但學川劇的年輕人太少了。
2018年,正愁找不到人學川劇的譚冬鳴,在區文化館的牽線下,把川劇班開進了學校。她一口氣招了4個班,每個班學生60多人。後來,她又在政府幫助下,把川劇班開到6所小學和一個幼兒園。
每週一天,放學後學一個半小時。入門表演班,先學手眼身法步,打一年基本功。第二年,開始涉及人物表演,排練10分鐘的小戲。譚冬鳴還把課本裏的古詩,改編成川劇。“這些孩子,尤其是村小的學生,都喜歡。”譚冬鳴説。
譚冬鳴説,自己這些年教了不下1000個孩子。可惜的是,沒有一個孩子像她一樣專門學川劇。
去年8月,身患癌症的父親在進入重症監護室前,給譚冬鳴打了最後一個電話。父親斷斷續續地説:“我堅持不下去了,但你,再難也要堅持下去。”譚冬鳴知道,她要堅持什麼。
她有一個“花田夢”
胡春梅在花房插花。花叢中,一株株粉紅色的花狀如寶塔。“這就是歌裏唱的魯冰花。”胡春梅説,這叢魯冰花搭配觀賞草打造出的花境,是現在流行的花卉設計形式。
胡春梅(左)在花卉基地查看花卉生長情況。唐奕 攝
胡春梅花卉基地裏的美人梅,一片粉紅。不久前,重慶“開往春天的列車”在全國紅得“出圈”,單軌列車穿行其間的大片美人梅,正是多年前胡春梅和團隊從河南引進的。
雍溪鎮地處低山、平壩,大片平坦土地在山城重慶是發展規模農業的難得資源;鎮內6條河交匯,為花卉産業提供充足的水資源;光照多,花卉生長速度也快。
雍溪鎮黨委書記鄧廷力説,雍溪鎮從2003年開始發展花卉産業,現在花卉種植面積已達8000畝,聚集45家花卉企業。花卉産業成為當地主導産業,年産值可達3億元。胡春梅也是鄧廷力引來的。現在,她的花卉基地是雍溪鎮最大的一片。
2001年園藝專業畢業後,胡春梅開始從事花卉行業。2020年9月,來雍溪考察投資機會的胡春梅,被當地幹部“保姆式”服務、務實的工作作風打動了。“幹部願意幫企業做實事,這是最吸引我們的地方。”胡春梅説。
胡春梅一直想做的花境終於找到了土壤,也讓雍溪鎮已有基礎的花卉産業如虎添翼。“花卉産業不能單打獨鬥,得抱團發展。來了訂單,你家花不夠我家有,可以相互幫襯調劑。”鄧廷力説,去年4月胡春梅的花卉基地投産後,又給雍溪鎮的花卉産業帶來一股新風。
鄧廷力説,以前當地主要種植市政花卉,一盆花只賣幾毛錢。在胡春梅的帶動下,我們也開始種植新優品種、中高端花卉,既賣花又造景,有的花一盆能賣上幾十元。
胡春梅的公司現在建立了種質資源庫,研發新優品種。“我就想一輩子與土和花打交道,説句玩笑話,就叫老死花田間。”胡春梅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