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前,江蘇鹽城南黃海灘塗上,幾位老人撒下一顆“種子”,期望在現代工業高度發展的中國沿海地區,讓“野鹿蕩”這片濕地恢復萬物並育的自然原貌。他們把自己的生態實踐稱為——“基於自然、自然而然”。
16年間,幾個人壯大成一群人。野鹿蕩從蕭瑟荒灘變成生態沃土,獐逐鹿鳴,星河漫漫。從建設南黃海野草種子基因庫到創辦中華暗夜星空保護地,再到成立國家授時中心北京時間觀測站,頻頻“出圈”的野鹿蕩化身一座“科學島”。“當種子長成參天大樹,生出不同的枝丫,誰也想不到會結出這麼多果實。”野鹿蕩創始人之一馬連義説。
如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進野鹿蕩,腳踏實地開展野草保護,仰望星空探尋宇宙奧秘,親近自然的願望和尊重自然的意識在這裡凝聚成保護自然的自覺行動。通過生態美學和自然科學有機融合,野鹿蕩在共謀、共識中豐富了濱海濕地的價值與內涵,以共為、共享拓寬了高水平保護的路徑和可能,探索出世界自然遺産保護的新答案。
“我們老了,但野鹿蕩正年輕。”這段老人與灘塗的成長史,自然與守護的時間書,終有續篇和迴響。
道法自然的綠色守候
夏末傍晚的野鹿蕩,風吹草舞下鷗鷺翔集,水波晃動着一群麋鹿的倒影,滿目皆是生機盎然的綠,等這樣的綠色一直瀰漫向秋天,巨大的灘塗又會被火紅的鹽蒿草覆蓋。當人們驚嘆於野鹿蕩的原生態之美,難以想象16年前這裡不過是大型水利工程的填土預留地,遍地砂石、泵泥和垃圾。
2009年,幹了一輩子文化工作的馬連義發現,家鄉鹽城大豐很可能是一萬年前的古長江北入海口。帶着尋找地理地標的初心,馬連義循着書中描述,找到了川東河畔的一處蘆葦灘和沼澤地,便是後來的野鹿蕩。“能否打造一個民間公益力量主導的自然保護區?”老人心中升騰起自然寫意的綠色夢想。
上海知名攝影品牌創始人周惠良第一次來就毫不猶豫地“入夥”,十餘年間出資數千萬元,成為野鹿蕩建設的主要投資人。作為專業的視覺工作者,他對自己的審美很自信,“灘塗雄渾的自然風光和候鳥遷徙的生命張力,堪稱極致的美學樣本”;曾在大豐農場上山下鄉的程同福,也欣然同意協助對接滬上資源,參與野鹿蕩建設回報第二故鄉。
可面對設計公司拿出的第一版規劃方案,老人們紛紛搖頭,那是典型的旅游景區,澆築硬化的鋼筋水泥、千篇一律的游客中心,不是他們心中的藍圖。“或許最初目標是模糊的,但絕不是景區或者農家樂,一定要保持原生之美。”周惠良告訴記者,在摸索中他們逐步找到了野鹿蕩的建設原則——“基於自然、自然而然”。
一路走來,並非沒有誘惑。作為野鹿蕩運營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程同福回憶,這些年來拒絕的開發合作項目不下百個,有人提議開挖魚塘,聲稱可“躺賺”百萬元。老人們後來確實每年都採購上萬斤魚,不過全都用來喂鳥。
天津人李慶虎是周惠良30多年的好友,年輕時曾任駐外酒店總經理,有豐富的管理經驗。在接近退休的年紀,李慶虎脫下西裝,扛起鋤頭,清砂石、平土地、通溝渠,成為野鹿蕩第一任總幹事。
白天一邊與徵遷漁民洽談一邊指揮工程調度,晚上蛇蟲鼠蟻常常從甲板的縫隙裏鑽出來與他為伴。“生活上的苦還能克服,建設中的難更令人無奈。”李慶虎説,沼澤地上搞建設難度極大,有的磚今天鋪好了,明天就平移好幾米,很多錢花了好幾遍。
根據河道疏通形成的14個小島,馬連義分別設計螢火蟲島、麋鹿行宮、玄鶴窩棚等特色主題,甚至辟出一個島專門養牙獐——麇鹿喜水域,牙獐棲草叢,二者生態位互補,期待重現古籍記載的“麋鹿自在群,獐獾不相忌”和諧場景。
事實證明,這些想法過於浪漫了,僅僅是種樹這件小事,就反復折騰好幾遍。野鹿蕩先後種植4萬棵樹,第一次全軍覆沒,第二次也只有小部分成活。“鹽鹼地上栽樹太難。”馬連義説。後來通過反復比較研究,在自然保護區、科研院所專家的指導下,野鹿蕩順地勢改造水土,栽種耐鹽鹼植物凈化水質,以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不斷豐富生物多樣性。
在全球9條候鳥遷飛通道中,鹽城所處的“東亞—澳大利西亞”路線最為繁忙,每年數百萬隻候鳥把黃海濕地作為繁殖地和“加油站”。水深鳥類不易落腳,野鹿蕩便開闢淺水灣,每年吸引上萬隻大型鳥類棲息,其中不乏東方白鸛、黑臉琵鷺等珍稀物種。
在擅長書畫的李慶虎眼中,早期的野鹿蕩是一幅素描,如今已是宏大而鮮活的油畫。
一路走來馬連義心懷感激,地方政府始終大力支持,幫助辦理“海域使用權證”,遇到困難總有人毫無功利地伸出援手,甚至有老人把生命的最後時光都獻給了野鹿蕩。
來自廣東的陶鶴鳴喜歡戴太陽帽,穿黑膠鞋,矮矮的個子十分瘦削,人如其名,身形似鶴。他發現種樹不易,便嘗試把木頭插在淺水灣供大型鳥類站立棲息。十根木頭捆一組,綁成竹筏拉到水塘,千辛萬苦立起來,一場颱風就吹得七零八落;吸取教訓,聯排加固重新插好後,木頭很快又腐化;屢敗屢戰,最終找到將木頭削尖、碳化再插入泥裏的辦法。
“他把生命的最後4年,都獻給了野鹿蕩,我們聊野草、聊飛鳥、聊星空,卻很少提及他個人情況。”馬連義告訴記者,為紀念老陶,這些木頭都叫“鶴樁”。
臨終前,陶鶴鳴又託人送來4000多根木頭,馬連義深受感動,提出為他在野鹿蕩立碑。“不用,我不會離開野鹿蕩。每天傍晚,你們看到成群的鳥兒歸來,站在木樁上,就是我回來了。”陶鶴鳴説。
置身野鹿蕩深處,眼前數千根“鶴樁”震撼人心,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兒飛入天空深處。“雁去無聲。”馬連義似乎有很多話想説卻欲言又止。
兩年前,野鹿蕩所在的大豐川東港入選“國家美麗海灣”,生態專家讚譽,“這裡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微型‘理想國’”。
16年篳路藍縷,或許有人不解老人們的動力來自何處,“理想主義”正是答案——堅守需要熱情與毅力,但如果他們像鹿與鶴一樣把這裡當作家園,堅持便不僅是克服艱難困苦,更是守護精神原鄉。
世遺保護的生動樣本
潮汐和大陸碰撞出的這片灘塗至今仍在生長,在這片奇偉瑰麗的沙洲上,人與自然的故事千百年來不斷上演。
濘滑的灘塗不宜種植,還要不時經歷家園被江潮海颶吞噬的危險,北宋名臣范仲淹在此修建捍海堤,在“敬畏自然”中換來一方海晏波平;百年前,民國實業家張謇在此廢灶興墾,相繼引入日本的公司模式、美國的棉花種子、德國的農業機械、荷蘭的水利技術,在“征服自然”中形成了20世紀初的先進生産力。
時移世易,當生態保護替代圍墾開發成為灘塗上的新主題,人類不再是唯一的主角。綿延千里的濱海濕地芳草萋萋,莽莽蒼蒼,當潮水退去,泥螺、沙蠶、白蝦等底棲生物顯現,候鳥翔集,恣意覓食。
行走野鹿蕩人們發現,高水平保護絕不是用鐵絲網圍起來的“與世隔絕”,而是四時風景裏觸手可及的“萬物共生”——春季,綠草如茵,群鳥北飛;夏季,草木扶疏,鷗鷺翔集;秋季,紅蒿如幕,雁鶴歸來;冬季,雪花飛舞,鶴鹿相聞。
南鄰麋鹿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北望丹頂鶴國家級珍禽自然保護區,當兩大保護區已成熟運營多年,野鹿蕩還處於努力把荒灘變成綠洲的初級階段。“既然野獸和野鳥都有人關注,反正要搞綠化,就保護好野草吧。”從差異化的角度出發,野鹿蕩把目光投向了野草。
這引起了濕地保護專家唐伯平的關注,他指導合作共建南黃海野草種子基因庫,持續14年對當地物種名錄中的485種野生植物開展田野調查,研究人員在野鹿蕩區域發現了其中的312種並分類保護,製作標本、採集種子供江蘇省灘塗生物資源與環境保護重點實驗室研究。
2020年,野鹿蕩創辦“大自然講堂”,圍繞“野草種子”“時間觀察”等話題開設了8門課程,5年間義務講授超400堂課。馬連義的女兒接過話筒成為講師,外孫和學員們收集瀕臨滅絕的野草種子做成標本,科學的種子種進更多人的心裏。
近年來,野鹿蕩不僅局限於“綠野仙蹤”的美景,更追求“把論文寫在祖國的灘塗上”:構建南黃海耐鹽鹼植物圖譜和種子庫,助力解決5億畝鹽鹼地作物種植問題。
哪些可以“進罐”入藥,哪些可以“進盤”做菜,哪些可以“進碗”成為主食,説起種子馬連義如數家珍。更令他鼓舞的是,自然資源部東海生態中心立足鹽沼濕地生態修復技術研發和生態預警能力提升,籌劃共建濱海濕地自然保護生態圈科研基地,植被結構與鳥類多樣性關係、濕地空間格局優化等多個研究課題籌劃啟動,野鹿蕩的生態科學研究進入新的階段。
潮水起伏,日落月升。星河傾瀉而下,與草間的螢火、水面的波光編織成神秘的星網。潮汐是日月寫在大地上的詩句,賦予灘塗亙古的韻律,當野鹿蕩恢復生機,灘塗重現綠意,俯身大地的守護者們仰望蒼穹,將生態保護的平面修復延伸向自然規律的立體認知。
一個偶然的機會,馬連義得知西藏那曲正在籌建暗夜星空保護地。光污染讓三分之二的城市已看不見銀河,國際暗夜協會在全球範圍內評選出公共保護區,旨在保護暗夜星空的純潔和清朗,讓人類幾千年仰望星空的歷史和文化得以延續。
“論暗夜,鹽城的自然條件肯定比不上那曲,但談保護,在人口稠密、經濟發達的東部沿海,這樣一片星空意義非凡。”馬連義告訴記者,野鹿蕩方圓40平方公里內沒有光污染,夏見銀河,冬現獵戶,年均可觀星238天。
“浩瀚的星空和深邃的蒼穹,顯現不朽的自然之美……”2019年,野鹿蕩舉辦全國首屆暗夜星空保護大會,發布《中華暗夜星空保護鹽城宣言》。次年9月,這裡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列為世界暗夜星空保護地,成為我國繼西藏阿里、那曲之後的第三處,也是長三角地區唯一一處。
“今日所見星輝,或許是萬年前天體的光芒,當下努力保護的星空,也終有一日抵達後人的眼底。”馬連義説,仰望星空看似是空間問題,其實也是時間問題,人們正是通過精密儀器觀測恒星,才能準確定出時刻。
生生不息,斗轉星移。7年前,馬連義第一次聽説國家授時中心,便覺得心有靈犀。中國科學院國家授時中心質量處處長高海軍那時正在江蘇挂職,他帶老馬參觀了位於陜西臨潼的時間科學館。“授時中心的觀測研究和展品陳設集中在西部和黃河流域,作為國家級&&缺少沿海和長江元素,不失為一種遺憾。”有備而來的馬連義反復游説,打動了國家授時中心,最終在野鹿蕩設置觀測點。
“野鹿蕩是我國領土最東部的觀測站,夜空環境優越、視野開闊,縱向上幾近‘北京時間’120°經線,橫向上與國家授時中心同一緯度,填補了長三角區域空白,完善了觀測網絡的幾何構型,有利於提高地球自轉時間的測量精度。”高海軍説。
位於野鹿蕩的地球自轉時間(大豐)觀測站建立3年來,為世界時測量提供了大量有效數據,推動地球自轉時間監測誤差從5毫秒縮減到2毫秒,助力國家授時中心“多手段融合的世界時測量和應用”獲得2025中國衛星導航定位協會科技進步獎特等獎。
核心面積區區千畝,高密度産出橫跨空間時間、天文地理——野鹿蕩的故事,恰是人與自然關係史的續寫:從工業文明一味索取到生態文明反哺共生,這方灘塗不僅見證時空更迭、理念轉換,更為國際濱海濕地貢獻了高水平保護的生態樣本。
共識共為的生態接力
入口處的石碑上,“野鹿蕩”三個遒勁的大字下方,寫着“第一部”。“野鹿蕩不屬於某個人,我們不過是開篇的書寫者。”老人們知道,古老的灘塗需要更廣泛的力量共同守護。
從出謀劃策的志願者到新一任野鹿蕩總幹事,本地文化學者高尚鈞對公眾環保意識的提升印象深刻。他回憶,十多年前的國慶假期,剛剛建成的野鹿蕩接待游客僅五六百人,追逐麋鹿、驅趕野鳥的不文明行為卻屢見不鮮,“光垃圾清理就搞了半個月”。現在游客量大幅攀升,但鳥獸不驚、自在棲息,始終保持着整潔有序,“遠觀、拍攝取代了喧鬧、驚擾,大家在接近和了解自然的過程中學會了尊重和保護自然。”高尚鈞説。
老人們還記得,剛來那幾年,附近的漁民不理解野鹿蕩要幹什麼,甚至把他們當做地産開發商刁難。這些年周邊環境越來越好,每逢春節前後清塘捕魚,漁民們總會送來幾百斤小雜魚喂給野鳥;夏天,還有老農頂着烈日送來幾車南瓜投喂麋鹿;當地一位苗木經營者連續多年在這裡義務植綠,至今還年年派人來修剪打理;上海一家環保公司,無償為野鹿蕩提供水質凈化服務……
“就像愚公移山,祖祖輩輩沒有窮盡,對大自然的保護也沒有終點。”馬連義説,每逢冬季,野草便會凋零,但枯草深處,總有新的草籽萌芽破土。
生命如此,守護亦然。2019年末,鹽城市將野鹿蕩改造提升列入《鹽城黃海自然遺産地保護管理及可持續發展三年行動綱要》。配合國家美麗海灣申報和文旅研學規劃,大豐為野鹿蕩繪就清晰未來——以科學資源拓展研學邊界,以高端研學助力科學破界,將野鹿蕩打造成世界自然遺産地的一顆明珠。
“過去以為家鄉最美的海景在現代化港口,直到走進野鹿蕩。”34歲的朱文琦是大豐本地人,2020年他代表鬥龍港生態旅游度假集團與馬連義等老人展開長達兩年的文旅開發研討。老人們對野鹿蕩的開發極為慎重,他們甚至在合同最後附上一份“特別約定”:需堅定不移踐行“兩山”理念,遠離保護區開發紅線,每季度召開一次交流會,持續優化管理……
朱文琦坦言,收購資産、出租運營是更市場化的運作方式,然而鬥龍港卻選擇了這條更難的路。“老人們的精神值得尊重,更需要傳承。”他帶着團隊去多個保護區尋訪取經,最終定下“保護優先於發展、科學與研學相融互促”的開發基調。於是,在不破壞一草一木、不驚擾一鳥一獸的共識下,川東老閘原址改成世遺訪客中心,老堤防站變身麋鹿自然營地……
“相較重建,原址改造費時費錢,但我們寧願慢一些,也要接續守護好這片凈土。”朱文琦説,目前野鹿蕩項目每年營收約400萬元,體量不大,需七八年才能回本,“比起老人們十多年的堅守,這點時間我們等得起”。
8月末,暑期將盡,野鹿蕩的研學熱度依然不減。暮色漸深,林間空地亮起紫外誘蟲燈,引來各式夜行昆蟲,“透翅蛾振翅如飄,鍬甲昂首如武士。”領隊輕捏一隻尺蠖,講解其擬態絕技,“它假裝樹枝時,連呼吸都會暫停。”孩子們靜靜記錄,筆記本上“爬”滿驚奇。
“南黃海野草種子基因庫裏,保存着300多種黃海濕地原生植物的希望。它們和你們一樣,經歷過酷暑與寒霜,卻始終帶着破土而生的倔強。”今年高考季,鬥龍港的一篇推文引發學子共鳴。“許多孩子考上大學時,我們都會贈送一把野草種子,讓自然的種子在他們心中生根發芽。”馬連義説,野草破土而出的生命力,是自然饋贈的一堂啟蒙課。
對於11歲的楊逸興而言,這場人生啟蒙不是來自腳下的野草,而是頭頂的星空。4歲起他跟着父親楊洋“數星星”,陽&、公園、海堤,都是父子倆的“追星”陣地。他們曾在觀察行星時目睹中國空間站劃過天際,“那一瞬間,小傢伙的眼睛如星空一樣澄明。”楊洋説。
幾年前參觀一所大學航天主題展館後,楊逸興立志報考航空航天專業,成為一名宇航員,甚至豪言“要把同學帶上火星”。“兒時心中的天文種子,會在他的人生路上開花。”楊洋感慨。
基於良好的地理條件和獨特的暗夜星空保護地,去年鹽城市成立蘇北第一家天文學會,作為學會會員的楊洋,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在學校、景區舉辦專題講座,普及天文知識;在街頭巷尾,架起望遠鏡,讓市民親身體驗星空魅力……這座濱海濕地城市,繼“觀鳥熱”後,又掀起了“觀星熱”。
“打開手機Wi-Fi,和天文望遠鏡上的赤道儀相連接,就能開啟自動尋星……”8月末的野鹿蕩觀星廣場,鹽城市天文學會的老師領着一群孩子拍攝到人生第一張銀河照。“看,土星的光環在發光!”聲聲驚嘆跌進曠野。這一刻,遼闊寰宇,聚於眼前,探索星空的種子在更多少年心中萌芽。
在野鹿蕩仰望星空,孩子們收穫的不僅是一片璀璨,還有來自宇宙深處的“回望”——2023年,為共建星空研學生態圈、共拓“長三角星空研學走廊”,中國科學院紫金山天文&將國際編號345959的小行星命名為“大豐星”。從此,這顆以家鄉命名的行星跨越光年之遙,成為這片土地永恒的宇宙坐標。
俯身播撒種子,抬頭仰望星空,野鹿蕩如一顆綠色啟明星,在大地與星空之間,照亮人與自然相處之道。近年來,丹頂鶴踱步鹽城街頭、麋鹿現身居民小區的畫面頻上熱搜,市民們主動減速、靜靜守望,成為這座城市溫暖而自覺的行動,見證着生態接力從共謀共識到共為共享的蛻變——在這裡,保護不是隔絕,發展不是破壞,而是一種更智慧的相處與可持續的平衡。
這與近日在鹽城召開的2025全球濱海論壇倡導的理念不謀而合。論壇主題從兩年前的“濱海區域生態保護”升級為“高水平保護與高質量發展協同推進”,圍繞新質生産力培育,聚焦零碳園區建設、海洋經濟發展、沿海新型電力系統等領域,推動鹽城“綠電”産業提升,形成一批可落地、可推廣的務實成果。
古往今來,人類逐水而居,文明伴水而生。全球約40%的人口生活在沿海100公里範圍內,但受氣候變化和人類活動影響,濱海區域面臨濕地萎縮、生物多樣性降低等風險。這場國際對話致力於凝聚各方智慧,在保護與發展間尋求平衡,為濱海區域高質量發展探索切實可行的路徑。
天文愛好者常説,當我們仰望星空,星空也在凝視着我們。暗夜星空下的每一次抬頭,不只是探尋遠方,更是生命與宇宙之間無聲的對話。“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千百年前先賢所描繪的圖景映照在這片灘塗上,一如野鹿蕩的探索留下的迴響:真正的文明進步,從不是對自然的臣服,更不是對自然的征服,而是在尊崇自然、道法自然中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記者 劉 亢 楊丁淼 陳聖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