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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我願意去坐牢"

　　冬天的杭州非常寒冷，但卻涌動着一股股的熱流。

　　黑幕已經越揭越大，矛頭直指中國足球的最高管理層---中國足協。但是中國足協始終沒有什麼聲音。

　　李東升的到來帶來了一絲希望，但那希望很快又像枝頭枯黃的樹葉般在令人焦灼的等待中隨寒風逝去。

　　分社對這次足球打黑的報道非常重視，隨着事件的發展，分社社長費強和采編室領導多次對調研工作的進程作出具體的指示。總社也有不少領導對此事越來越關注。

　　國內部的重點報道欄目、以抓熱點難點問題見長的"新華視點"編輯室主任陳蕓在聽了分社介紹的情況後，非常關注事件的進展情況。經過協調配合，我的長篇述評《且看足球打黑如何破門》播發了。這篇文章的發表，真正意味着新華社作為國家通訊社，從公開和內部兩條戰線一起強勢介入這一廣受社會各界關注的話題。

　　自從上次那篇內部報告發過去之後，總社就很重視。昨天深夜，總社國內部內參編輯室打來電話，詢問事件進展情況。經過對形勢的分析，我們決定採訪的方向直擊這一事件中的重要主體、但是至今在我們的調研中信息量體現不夠的中國足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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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年前我在北京總社值班時曾經去中國足協採訪過聯賽部主任馬克堅，印象已經不深，記得的就是他額上的頭髮很亮，是打了摩絲的。

　　幾經&&，把話遞了進去，等待他們的答覆。

　　今天早晨，忙碌了一晚上的我還在床上睡覺，家裏的電話響起來了，一個朋友打來的，説中國足協新聞辦主任董華就在他身邊。一個響亮的北京腔傳來:"是方老師嗎?"

　　"我是。"

　　"我是中國足協新聞辦董華。"

　　"你好。"

　　"你提出要採訪足協，要對目前的這些問題作調研，這樣，我先向領導匯報一下，等一下給你打電話好嗎?"

　　按照慣例，這樣的説法常常意味着起碼半天時間才會有回音---領導都很忙的，我們很理解，雖然我們也很忙。

　　擱下電話我正開始第二次的迷糊。"丁零零"，電話又響起來了。"誰啊?""是方老師嗎，我是董華。"嘿，夠快的，是為了保密故意撇開我那位朋友吧，這個董華做事很幹練老到。

　　"你們對足球的關心，我們&&感謝;你們能對中國足球的問題進行客觀、公正、全面的報道，對我們來説真是一件好事。很歡迎你來採訪。我們也正打算就這些問題和你做一些溝通，有很多我們正在做的一些舉措、部署，我們想要向你作一下介紹，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採訪的方式?"

　　"電話採訪怎麼樣?"

　　"領導的意思，很多事情正在做，還沒有對外公布，有一些情況是不便公開的比較內部的東西，你看是否能面談一下?"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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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麼初步定在星期五上午，我和領導匯報一下。"

　　擱下電話我已經睡意全無了。

　　一會兒電話又響起來了，董華説，足協的幾位副主席研究了一下，由閻世鐸出面接受我的採訪，時間定在星期五也就是12月28日的上午10點。

　　閻世鐸，一個著名人物，就任中國足協法人代表、專職副主席以來，一直被人們寄予厚望，認為從人品到能力都堪孚重任。他以他那句著名的"斬立決，殺無赦"被人們稱為"閻王"，從某種角度講，這是一個褒義詞，代表着人們對閻世鐸新官上任，沒有歷史恩怨糾纏，能夠放開手腳治理足球痼疾的希望。

　　當新華社記者8年來，我采寫過大量的內部調研報道，將各種好的壞的事物以及成熟的或尚在摸索中的規律向中央反映，其中有反映社會新動向的，有揭示問題的，也有總結探索中的新經驗的。在這個過程中，我遇到過各色各樣的人，需要費盡心思，上演一出出的"智鬥"，也需要敞開心懷，獲得人們對你的徹底信任。在這些採訪中，有的批評對象對我恨之入骨，很多幹部群眾對我熱情支持，也有批評對象對我非常感激甚至最後成了朋友，一些原本是為之代言的倒最後反成了冤家。社會很複雜，人是最難琢磨的，那麼，這位閻世鐸副主席會和我建立起一種怎樣的採訪關係呢?

　　我訂了12月27日下午飛往北京的航班。

　　　　　　　　　　　　　　　　　　　　　　　　　　　---方益波2001年12月26日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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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瘋了麼?

　　他瘋了麼，自己做的壞事都拿來説，還要揭發別人，想不想在圈內混了?

　　有人竊竊私語。

　　這是在杭州世貿中心飯店的二樓。行裝各異的人進進出出，面色凝重。偶爾有閃光燈的亮光射出門外。

　　坐在&上的是宋衛平、李書福和桂生悅。

　　挂在他們身後的是"浙江足球媒體見面會"的橫幅。台下是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記者。

　　宋衛平正在&上慷慨陳詞:"足球關係一個城市、一個地區的自尊心。如果再不建立一個科學合理的組織管理架構，整個中國足球都會毀掉。"

　　他們在自曝"污點"的同時，批評矛頭直指中國足壇的管理者---中國足協。

　　桂生悅説，我們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和金錢，卻發現受到了巨大的欺騙和侮辱;採取起訴的手段，是要把這種憤怒之情表達出來，這也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

　　他激動地指出，中國足球醜惡現象不斷，腐敗叢生，根子在中國足球的管理層。吉利要討個説法，所以採取了這一法律行動。

　　"和上海中遠隊的比賽之後，我們就向足協申訴，我也幾次上北京找閻世鐸、張吉龍，但他們都很敷衍，我們只能告上法庭。我們受到了欺騙，説是甲B最後一輪由外地裁判來執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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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不是這樣，而且很不正常地把裁判名單提前一天在上海的報紙上公布。有的裁判一年可以為某些俱樂部吹四場比賽，其他俱樂部根本做不到。中遠客場和紅金龍一仗，裁判都定了，比賽前一天晚上還可以把一位經常吹中遠比賽的裁判臨時從廈門調換過來，這沒有足協的配合怎麼做得到?"

　　桂生悅説，甲B今年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表面上看是各個俱樂部的行為，實際上根子在足協。吉利對上海中遠一戰是衝A關鍵性一役，如果這場球當時不判錯，就不會有後來的江蘇舜天、吉林亞泰、浙江綠城和廣州吉利等球隊的醜聞，這些球員也不會就這樣被犧牲掉。所以説，如果俱樂部有什麼錯的話，那也是足球的大環境造成的。

　　宋衛平也説:"甲B最後一輪比賽，我説，這樣的毛病白癡才看不出來;別人跟我説，這樣的足球環境，白癡才搞足球。中國足協對惡劣足球環境的漠然視之，已經使其成為中國足球的罪人。"李書福在發言中説，閻世鐸的"討假書"，矛頭直指俱樂部，何嘗有關於足協、裁判的責任的陳述?我們就是要打破中國足協這種專制化的形象。

　　李書福説，我從事經濟活動20年，其他方面也有不正之風，但是絕沒有中國足壇這樣黑，這樣大手大腳。"從事經濟活動哪有這麼厲害的黑幕，後來我都怕了，這樣弄什麼時候被抓起來都不知道。"

　　綠城董事長宋衛平説:"第一次和主教練谷明昌談，我説，那種場外的錢我們不要給。第二次跟他談的時候，他説:'宋總，裁判的錢是一定要給的，走遍天下都要給，主場6萬元，客場是人家給，跟你沒關係。'"一旁的桂生悅説，客場也要給，為了求他盡量公平點。當人們追問是多少時，宋衛平説:"幾千總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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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再次追問時，他説:"看比賽的重要性，最多可以達到6位數。"

　　桂生悅説，每場比賽之前，我們都會接到形形色色的電話。在廣州的時候有人出35萬買圖穆，後來圖穆用進球回答了他們。跟上海中遠那場球輸了以後，有人來電説掌握了上海中遠行賄的證據，當然也是要我們出錢買的，我們沒有答應。李書福説，沒有涉足足球之前，以為這是一項神聖的運動;進入這個圈子以後，送錢送得我自己都怕了，幾千塊裁判根本看不上眼。經常是主客場都花了錢，那裁判就忙壞了，你的球判給他，他的球判給你，"吃了原告吃被告"，兩邊做好人，否則擺不平。

　　他説，自己現在頭疼的是這麼多錢做賬怎麼做，現在要審計了，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宋衛平説，有時看比賽，我都感到一陣陣心酸，比賽的結果都是預先設計好的，只有球迷不知道，還在熱情地歡呼。

　　他説，看看比賽結束之後中國足協對裁判工作的陳述，一片大好，99%的裁判沒有問題，難道裁判的問題他們沒有看到嗎?這太令我們傷心了。

　　他説，對中國足球的這種醜惡現象，俱樂部如果不抗爭，是對關心足球的方方面面不負責任，是同流合污!他還指出，這種場面如不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精神進行清理，最後裁判也會成為惡劣的足球環境的犧牲品，付出的代價將會非常沉重。

　　"為什麼我不把這些裁判講出來呢?"他説，"因為講出來肯定夠得上刑法，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足球本來只是一種play，不應該這樣血腥。"

　　李書福和桂生悅在回答記者關於"黑錢"的提問時説，每場比賽之前，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電話，都説自己是代表裁判的，説出來的關係足以讓你相信夠"鐵"，要求你給多少多少錢，就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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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裁判搞定。有時還會出現對方球員或俱樂部打電話來説，想贏球嗎，報個價吧。給個點球，或者幫助控制場上局面等，都可以報價。聯賽到後來關鍵時刻，每場價碼甚至達到100萬元以上。

　　整個賽季，吉利大概送了有幾十萬元"黑錢"，但是具體數目"還要查查賬"，他們透露説。和中遠匯麗比賽後，還有人打電話來，説有中遠匯麗送黑錢的證據，"當然，也是要我們花錢買"。有的中間人是不是自己把錢黑了，我們也不知道，但是看效果是最好的判斷。李書福説。

　　宋衛平説，這樣的事情早就是公開的秘密，相當普遍地存在着。全運會我們跟山東隊的一場比賽，山東隊已經出線了，有人示意出點錢山東隊可以"放水"，這樣我們就可以擠進八強，獎金是100萬元。不過10月6號的事件對我們的教訓已經夠大了，我們再也不會做這種犯罪的事了。兩傢俱樂部的老總都&&，自己都參與了這些黑幕，願意承擔相應的責任。

　　李書福説，只要法庭需要，我們就可以提交證據，送錢雖然很難做賬，但都是做了記錄的。"現在問題是好像誰都不需要這些證據，沒有人需要"。

　　李書福此時收到手機短消息，他大聲地讀了出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漂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冰川紀過去了，為什麼到處都是冰凌?好望角發現了，為什麼死海裏千帆相競……""是勸我不要告了。我們很可能被葬送掉，不過我們並不害怕，我們怕的是法庭根本不來取證，不需要我們提供這些證據。如果犧牲了我們能令中國足球扭轉乾坤的話，高尚就是我們的墓誌銘。"接着，宋衛平説了一段非常動情的話，他説，吉利這麼做，不管我還搞不搞足球，都要支持，不支持是沒良心。

　　這種支持是要付出代價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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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治行賄罪，我相信在足球的範圍內，講講足球還是自由的。

　　有記者提出，舉個不恰當的比喻，中國足球是一個賭場，你們都是賭徒，同樣要追究責任。

　　李書福説，假如這個賭場是被批准的，我就沒有問題;但這個賭場未被批准，所以我就退出了。

　　宋衛平説，肯定要有代價，我們很清楚自己的行為的性質，是在犯罪，我們今天這麼做，是在爭取坦白從寬。首先是整個環境是這樣的，我們也很難避免，我們對於自己的人性的弱點，並不諱言。如果要我們承擔責任，那也是無可奈何，既然做了，就要承擔。

　　"鐵窗，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他説。看到球迷為了這個充滿魅力的純潔的足球而歡呼，我們感到值得，但是自己別的事情都不能做了，對於個人來説是代價太大了，"過於沉重"。

　　宋衛平説，我們無意給中國足球抹黑，無意毀壞中國足球的形象，但問題必須解決，不能任其氾濫。曾經有一個比足協官員還權威的業內資深專家和我説，他聽説一支甲B球隊最後幾場比賽的花費在1000萬元以上。我絕對相信閻世鐸的人品，但不能寄希望於他個人，而是要有一個好的機制和組織結構。我們俱樂部應該結成聯盟，維護自己的利益。

　　吉利和綠城都認為，中國足球環境惡劣的根子在於管理體制的架構還沒有完全市場化、法制化。宋衛平説，吉利訴諸法律是希望司法管理介入"行規管理";對於尚在圈內的各個俱樂部，則應該結成聯盟，足壇靠"人治"永遠沒有希望，不要希望什麼"救世主"，而應從管理架構和自身約束入手，建立良好的現代化制度，為建設足球管理的科學機制而做出實際行動。完全可以採取給予俱樂部老總聯席會議一定的權力，以及讓德高望重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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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員、老裁判員和媒體代表組成足球聽證會等方式來治足球界的頑症。

　　談到將來，李書福提出，足球報紙炒了這麼多年了，沒什麼用，沒有引起黨中央國務院和全社會的注意，吉利準備拍一本電視連續劇，題目就叫《黑哨》，反映足壇的黑幕，綠城&&願意參加投資。

　　記者問起今天這樣的活動之後，綠城將怎樣對待這個足球環境。宋衛平説，以後有機會，請客吃飯，送點土特産，&&傳統的熱情禮儀，在正常範圍內，還是要有的，但不會提要求。他&&，寧可在球場上被消滅，也不會再去犯罪了。

　　宋衛平説，前段時間，足協曾有一紙傳真發到俱樂部，&&"足協沒有組織過任何調查，俱樂部接受任何調查，都必須經過足協同意"，我很納悶，一個行業協會居然可以命令我們不能講話。這就是行規，行規要我們不説話。《足球》報上登過《我給裁判送紅包》這樣的文章，很容易調查清楚，但又有誰去認真調查過?我不知道明年我們綠城的各級球隊會受到哪些裁判的"照顧"，但我會展開寸土不讓的鬥爭，我倒要看看哪些裁判會明目張膽地欺負我們!

　　吉利已經退出，綠城又將如何?

　　宋衛平説，"假球"、"黑哨"這些問題由來已久，沒有隨着聯賽的出現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在這個圈子裏，我們與李書福的經歷和對足球的認識都不同，所以不會輕易退出比賽。從一個圈內人的角度，我聲明兩點，一是我們對中國足球還抱有信心，我們還將按照足協的一些辦事規程來做事，包括上訴，我們還是會首先考慮跟足協作足夠的溝通;二是下個賽季，我們綠城隊不會拿出哪怕一分錢，去做那些賄賂裁判之類的"場外工作"。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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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在足球場上被對手消滅，也不願意再犯罪。"106"事件，我們的球員被收買了，這就是給我們綠城的一個最響亮的耳光。但是我們太愛足球，不能自拔，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我們也預料到，不給有關人士送錢以後，我們的球隊會遭到這樣那樣不公平的待遇。如果這樣，我們一定"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跟醜惡現象展開寸土不讓的鬥爭。我們認為，在足球界，什麼都可以腐敗，但是裁判不能腐敗，裁判腐敗就相當於社會中的法官腐敗。

　　宋衛平説，吉利退出足壇和綠城誓言不再行賄，都表明浙江人的一種態度---與目前中國足壇"假球"、"黑哨"當道的醜惡現象勢不兩立。

　　宋衛平説，儘管浙江足球現在並不景氣，但是浙江人的傳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經過一些年以後，浙江足球總會有一席之地，總會有為浙江爭得榮譽的一天。只要我們生意上經營得好，就還會把足球繼續做下去。

　　聯手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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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球有很多魅力，有很多讓人感動的東西，不要因為足球場上的黑暗而遠離足球。"他説。

　　這是最大規模的揭露黑幕的活動。

　　新華社、中央電視台等幾十家媒體記者聽到、看到了，也記下、拍下、錄下了。

　　見面會結束後，吉利的一位工作人員將一份寫着《黑哨》拍攝提綱的材料送到宋衛平處。

　　實際上，宋衛平早就想把這些天來鬱積胸中的塊壘作一宣泄。本來還有點顧忌和猶豫，後來聽到李書福和桂生悅在廣州的講話，一下子激發了他的情緒，就主動打電話給李書福，專門邀請他到杭州來"講一講"。

　　在會後的閒談中，宋衛平顯得很沉默，也許，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放言無忌，會在那不可知的未來，給他帶來怎樣的命運。

　　我的第一份內部報告

　　當晚，我在一種激奮的情感中，運用這段時間以來積累的大量資料，在同事章苒的幫助下，寫成了一份長達3000字的內部調研報告，連夜發往北京。就是這份內部報告，使我以一種特殊的狀態，深深地介入了這場足球反黑鬥爭。

　　需要説明的是，由於工作的紀律要求和現階段的情況，這份內部報告不能在本書中出現，希望讀者朋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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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 鋒

　　一個打官司，一個炮轟。中國足協作出反應。這是此次打黑風波中中國足協的第二次表態。

　　12月19日下午，在北京崑崙飯店召開的中國足協新聞通氣會上，中國足協發言人董華就最近發生的反黑事件和吉利訴訟事宜表明了中國足協的態度。

　　他説，中國足協已經通過傳媒注意到了有關報道，並高度重視這一事件的發展。糾正行業不正之風，嚴厲處罰足球比賽中的各種違規違紀，堅決打擊足球比賽中的舞弊行為，是中國足協一貫的原則立場和態度。

　　比賽中的不正之風和舞弊問題嚴重地干擾了中國足球的發展，必須給予嚴厲打擊。在這個問題上，中國足協與各個甲級俱樂部、新聞媒體、廣大球迷和社會各界的態度、目標、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我們歡迎甲級俱樂部、新聞媒體和社會各界人士對足球界有關違規違紀問題進行監督和舉報，同時我們也希望所有參與、關心中國足球的單位和人士能夠依法和遵守國際足聯中國足協的有關章程，以嚴肅、認真的態度發表言論和處理有關事件。

　　中國足協在此再次重申認真對待、嚴厲查處的原則，對於屬於違法違紀的問題，無論涉及到誰，涉及多少人，都將依法進行嚴肅處理。中國足球和中國的甲級職業聯賽不是一個世外桃源，足球中發生任何違規腐敗行為也不是一個孤立的現象，解決這些問題既要決心和行動，也需要全社會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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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指出的是，中國足球經過半個世紀，特別是這些年的改革發展迎來了今天的大好局面，實屬來之不易。我們每個人應該珍惜，只要我們攜起手來，就能促進中國足球的健康發展。

　　另外，今天上午中國足協確實已收到了廣州天河區人民法院寄來的有關訴訟通知書和民事起訴書的副本，我們現在已將此事委託相關律師全權處理。對於廣州吉利俱樂部起訴中國足協一事，我們的態度是:尊重法律和國際足聯的有關章程。我們將通過法律的程序來妥善解決這個問題。

　　針對這一表態，浙江方面立即作出反應，反黑事件中的兩個主角直接發生短兵相接的交鋒。

　　綠城方面表態説:我們對中國足協就此事件&&出的打黑決心感到欣慰。前不久我們揭露的問題，是中國足壇目前的大環境造成的。這些問題並不是今年才有的，也不是偶爾發生的，可一直到今天都沒有有效改變。中國足協作為全國足球運動的管理協調組織，在促進足球運動發展方面取得巨大成績的同時，對於所出現的問題也負有領導責任。

　　作為第一線的俱樂部，我們深切感受到目前中國足壇某些方面環境之惡劣，潛伏的危害之嚴重，我們深受腐敗之風的侵擾和傷害。對此，足協也不可能沒有察覺、一無所知，可遺憾的是由於所處角度不同，大家對這一問題嚴重性的判斷還不一樣，足協似乎還缺少切膚之痛和緊迫感。

　　現在社會各界對足壇腐敗現象之嚴重已經有了普遍共識。我們認為，足協應該更積極、更勇敢、更主動地直面問題，拿出具體措施解決問題，而不是被動地根據下面的反映應付了事。

　　作為基層俱樂部，我們當然希望能通過正常渠道反映問題，我們此前已多次這樣做。可事實説明，這個渠道還不足以解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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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我們認為更大的影響和壓力，有助於迫使有關方面更加重視，更加積極地解決問題。我們這樣做不含有任何私利，惟一的目的就是切實解決問題，促進中國足球更加健康地發展，讓足球真正成為積極、真實、健康、快樂、滿足人們的文化需求，促進社會精神文明建設的高尚運動。

　　吉利董事長李書福因去德國&&生意，沒有就此事表態。

　　陳培德揚眉劍出鞘

　　向來與體壇醜惡現象勢不兩立，屢次大聲疾呼的浙江省體育局局長陳培德十分欽佩宋衛平他們的勇氣，給予聲援。他在接受央視等媒體的採訪時，説話鋒芒畢露。

　　陳培德&&綠城和吉利今年也或多或少介入了黑幕，這當然是十分錯誤的，但他們作為足壇新人，這樣做更多的是一種"花錢買公平"的無奈之舉，現在他們能批判、否定自己，在不惜毀滅自己的同時站出來揭露黑幕，勇氣難能可貴，應該受到支持和保護。

　　陳培德非常明確地説: 直面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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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頭就有涉及到具體受賄人的材料，不過在這裡還不能公開，因為需要經過一定的程序進行查實，也需要聽當事人的説法。我們揭露的目的不是為了炒作，而是為了解決問題。"

　　他對着電視鏡頭大聲責問:"那些心裏有鬼、拿過黑錢的人，你們現在一定會在陰暗的角落裏發抖吧?你們今後還敢這樣做嗎?"

　　陳培德並不認為打擊足壇腐敗無從下手，難以進行。"只要有黨中央抓經濟領域反腐敗的決心和力度，足壇這些問題哪怕是一對一的事也查得出來。"他認為，裁判大發橫財完全涉及到了法律問題，一定要有司法介入才能解決，"如果有更多的俱樂部為了中國足球的命運，也為了俱樂部的命運，能像吉利、綠城這樣站出來説真話，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向足壇腐敗宣戰，鄭重承諾不再涉足黑幕，那中國足球才真正有希望"。

　　12月21日，消息傳來:12月21日，中國足協裁判辦公室主任李東升等人受命飛赴杭州調查有關"黑哨"的問題。

　　李東升一到杭州，就和宋衛平進行了長達4個小時的秘密會談。

　　據宋衛平後來講，當時他就已經將有關的情況對李東升作了詳細的介紹。他甚至將綠城的具體比賽場次中哪幾場是做過裁判"工作"的都告訴了李東升。宋衛平認為，這實際上已經將具體的受賄裁判名字告訴了李東升，中國足協應該已經有了足夠的調查線索。

　　更加重要的是，在這次密談中，宋衛平拿出了一個"重磅炸彈"，那就是一封裁判的懺悔信。他同時告訴李東升，這個裁判已經將從中間人處收到的4萬元錢如數退還給綠城。

　　這封信的原件和4萬元錢都保存在浙江省體育局局長陳培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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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東升於次日回京，將這封信的複印件帶回了足協。

　　這封裁判來信一下子吸引了媒體的強烈關注。吉利和綠城關於"黑哨"的呼籲不是空穴來風，實實在在地就有人來&&懺悔了。輿論大嘩。

　　我立即趕到陳培德處，作為一名老體育局長，陳培德對新華社的調研工作非常信任，他向我出示了相關材料。

　　有關工作人員從體育局的保險櫃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拿出四沓錢，每沓1萬元，其中兩沓的捆紮法和另兩沓不同，看起來就好像出自兩個銀行。上面分別蓋着兩個銀行職員的名章。還有一封信，信皮上還寫着中間人的名字。

　　這封電腦打印的來信以"一個來杭執法裁判的自白"為題，全文如下:

　　我是一名裁判，曾經來杭州執法過綠城主場的某一場比賽， 懺悔信和退還的"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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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經通過中間人接受過綠城主場的黑錢，對吉利和綠城兩個俱樂部就目前敢向中國足壇的黑暗勢力發起挑戰的勇氣，&&由衷的敬佩和讚賞。特別是綠城，因為他們明年還要參加甲B聯賽。

　　我執法足球聯賽多年，吉利和綠城所講的"假球"和"黑哨"的確存在。我自己就有過這樣的親身經歷。雖然我執法的初衷不是這樣，也不願是這樣。但一旦進入這個所謂的"圈子"，就身不由己參與了這種罪惡的交易。每參與一次那種罪惡的交易，我都會受到一次良心的譴責。現在兩個俱樂部不惜受到打擊報復，敢於向中國足壇的黑暗勢力發起挑戰行為，深深的（原文如此）震撼了我。在我心底的良知還沒完全泯滅之前，我也要站出來就這件事談談我個人的感受。

　　現在寫的這份材料，我不知道會給我帶來怎樣的結果，但我還是願意從我做起:1.退回通過中間人收取杭州主場的"黑錢"。2.對吉利和綠城現在向中國足壇的黑暗勢力發起挑戰&&堅決的支持。由於我深愛足球這項運動，所以請諒解我以匿名的身份寫這份材料。通過這次事件，我相信包括我在內的全國的裁判們，都會受到震撼，會接受教訓。我也呼籲全國的足球裁判都從自我做起堅決抵制"假球"、"黑哨"，這樣中國足球才會真正有希望。

　　署名為"一個還有良知的裁判"，落款時間為"2001年12月17日"。但是整封信沒有手寫的任何痕跡。

　　12月26日，浙江省體育局將這封信向部分媒體作了公布。

　　陳培德專門針對這封來信，表明了四點意見:

　　第一，這封信説明吉利、綠城對裁判"黑哨"問題的揭露和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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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省體育局的表態，決不是空穴來風，其嚴重程度不可低估。説明我們有的主管部門過去對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估計不足，並對有問題的裁判按行規內部處理，才使"黑哨"和"巨貪"現象愈來愈嚴重，愈來愈普遍，很值得主管部門從領導和管理的角度總結教訓。

　　第二，那種主張內部解決問題，不讓媒體介入的想法和做法，不可能産生足夠的震懾力。這封來信恰恰證明，媒體為足球反腐敗營造了強大的輿論攻勢，正是輿論的聲勢，對足壇的黑暗産生了巨大的震懾作用，管理部門應與媒體很好地合作，充分依靠媒體，才能打好足球反腐敗這場政治仗。

　　第三，那種按行規來處理足球的問題，不要司法介入的觀點是法盲的表現，足球的活動豈能成為法律的特區和盲區?只有司法介入，足球反腐才可能走向徹底。

　　第四，為了徹底揭開足壇腐敗的黑幕，應該對敢於主動公開承認自己有行賄和受賄行為的當事人給予保護，處理上應盡可能從輕，這樣，才可能有更多的人出來説話。

　　據悉，浙江綠城足球俱樂部已經輾轉&&了相關的一些收過黑錢的裁判，也已有一些裁判主動與綠城俱樂部&&。不少裁判&&自己做了錯事，擔心曝光後受到法律的制裁，希望俱樂部不要暴露他們的姓名，這次如能和俱樂部私下了結，今後絕不再參與這種骯髒的交易了。

　　很多人懷疑，裁判有這樣的覺悟?不需要逼迫就如此具有懺悔意識?

　　在後來一次閒談中，宋衛平告訴我，實際上並不是這位裁判主動，而是宋衛平在12月14日發表揭黑宣言之後，感覺應該找一個例證。他撥通了一位他認為人品還比較好、可以配合的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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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電話，那位裁判自己也正願意將這筆錢退還給俱樂部，雙方一拍即合。宋衛平同時要求他寫一個書面材料作為説明，這就是這封懺悔信的由來。

　　宋衛平反復強調，他們這樣做，"沒想和任何人作對，只是為了中國足球的健康發展，凈化中國足球的環境"。

　　已經被有些媒體稱為"打黑鬥士"的宋衛平對現在的局面打了個比喻，"我就像一個中場球員，中國足協就像一個前鋒，我已經把球傳給了他，能不能破門得分就看他的了"。

　　李東升帶着宋衛平的"傳球"回北京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

　　【資料鏈結】

　　本文作者李洪文曾擔任深圳平安隊副領隊，曾經經歷過足壇的許許多多是是非非，是中國足球許多幕後交易的目擊者。文中的王先生是李洪文的好朋友，與他有着極其相似的足球圈中人的經歷，王先生的故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説也就是對李洪文自己某些經歷quot;複印"。

　　　　　　　　　　　　　　　　　　　　　　　　　　　　　　　　　　　　　　---編者

　　我給"黑哨"送紅包

　　---一個俱樂部官員披露絕對內幕

　　可以肯定地説，迄今為止，中國的職業足球俱樂部幾乎無一不受到過"黑哨"的侵害，而這些曾飽受侵害的俱樂部卻往往又成為了下一次"黑哨"事件的製造者---為了球隊的成績、投資人的利益和地方的榮譽，他們"不得已"鋌而走險。於是，那一聲聲刺耳的哨聲在綠茵場上此起彼伏、屢禁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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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某甲A俱樂部任職多年的王先生可以説是"黑哨"方面的權威。他曾在這條隱蔽的戰線與裁判們打過兩年的交道，他的訴説可以使我們從一個側面對"黑哨"現象及其醜惡嘴臉有一個真實的認識。對於他的坦誠，王先生解釋説:"有一點需要申明，我所在的俱樂部和廣大正直的球迷都是這些醜惡現象的經歷人和目擊者，我們所有人都曾被這名'慣犯'所侵害。那些違法者，正是由於受害者的沉默才得以逍遙法外。現在，在'檢方'需要指證時，是顧及名譽和顏面還是伸張正義?我想所有正直的人都會有自己正確的選擇。"

　　以下為王先生的自述。

　　一套運動服換來了一記點球

　　當時俱樂部的每個人都沒有"收買裁判"方面的經驗，在足球圈內也沒有可靠的內線關係，所以我只能"硬闖"。

　　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是怎樣接近裁判。按照中國足協的規定，裁判的接待工作均由比賽地的足球協會負責。因為向裁判"行賄"，甚至提一些額外的要求，畢竟屬於俱樂部極端"隱私"的事情，所以我們只能繞開地方足協而單獨工作。

　　1998賽季我們隊主場對大連萬達隊的比賽前，球迷在私下的場合就經常抱怨聯賽環境的惡劣和賽場上"黑哨"的橫行，同時對我們隊保級的前景充滿了憂慮。

　　"決心"似乎到了該下的時候了。

　　比賽前一天（星期六）的晚上，我悄悄來到了地方足協指定的接待裁判的某度假中心。

　　雖然執法的裁判員加上第四官員一共來了四人，而且當時還未確定第二天的主裁判到底是誰，但是我還是憑着經驗確定其中的一名國際裁判一定會是明天比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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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哨。趁着他用完餐剛從餐廳走出之際，我貿然地向他表明了身分，並將事先打聽好的價碼:吹勝一場，主裁判2萬元，邊裁1萬元，平局則減半的原則告訴了他。當時他對我的"冒失"略感驚訝，隨後環顧四週，低聲地對我説:"大連隊很強啊!到時候再看，我住在房間。"

　　從酒店出來，我心裏非常忐忑，他的態度讓我難以琢磨。也許一切真的要到比賽的時候才能分辨出來。

　　比賽的主裁判果然是他。在大連隊如潮的攻勢面前，我們隊只能極力死守。而我只能在暗暗為自己球隊禱告的同時，期盼著只有我才明白的那一刻儘早到來。

　　竊喜!像我這樣性情外露的人第一次體驗到與外人不能分享的快樂。這種感覺就像一個整天做著白日夢的窮光蛋突然發了一筆不義之財一樣。上半場20多分鐘，他吹給了我們隊一個點球!看&上沸騰了。我身邊的球迷在激動地議論:這是我們隊今年主場的第一個點球。好像有了點球，他們心愛的球隊就有了保級的希望。

　　可最終的結果還是我們隊以1比4慘敗。既然失利了，原先的承諾也就失去了兌現的依據。但是為了這一記難得的點球，特別是通過這記點球，讓我們嘗到了"禁果"的甜頭，我還是將一套價值不菲的"阿迪"運動服送到了他的房間裏。

　　紅包惹來的猜疑

　　總結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我對以後工作的步驟又進行了相應的調整。

　　大概是對上海申花隊比賽前，由於地方足協的接待用車發生了故障，所以俱樂部臨時抽調了一台車幫助足協接送裁判。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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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我當時剛到俱樂部工作不久，足協的人員對我並不熟悉，所以我就冒充為駕駛員，這樣可以有全方位的機會去接觸我的"對象"。

　　為了讓裁判們了解我們的誠意，同時遵循必要的"視結果付錢"的圈內原則，我事先給裁判們每個人一個裝有2000塊錢的紅包，價碼也提高到勝一場，主裁判4萬元，其他裁判2萬元，平局則減半。可沒想到，正是這個紅包，卻惹來了不必要的猜疑。

　　比賽前一天的晚上，那個與我已算熟悉的邊裁打電話給我，説第四裁判認為其他人拿的紅包比他的要厚，雖經過他們之間的解釋和協調，但該人堅持認為不是其他裁判在紅包上做了手腳，就是我這裡"厚此薄彼"，並希望我能夠給他一個明確的説法。

　　"真心"想幫我們的裁判與第一次的那個"好心人"一樣，由於我們隊的失利，他們也只能空手而歸了。

　　把錢帶到客場去。

　　那是一個北方城市。我們隊的保級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面對其他賽場近乎瘋狂的"假球"、"黑哨"，我們每個人當時心裏都十分清楚:除了球隊的實力，"外力"已經舉足輕重了。內因和外因的辯證關係在足球圈已經被完全顛倒了。

　　接觸裁判多了，也算是有了幾個熟人。得知"他"要執法這場比賽，我拎着錢就與球隊一同趕到了賽地。賽前趕到裁判們下榻的酒店，在大堂裏見到他，只一個眼神，一切就盡在不言中"了。

　　在"敵佔區"開展工作，倒不是説風險有多大，關鍵是不像在自己"家"裏那樣有駕馭局勢的信心。你做"工作"，對手就不做嗎?你做"工作"的力度有對手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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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天謝地!1比1的結果讓我滿意了。對於我們隊追平的那個球，我專門問過隊裏的幾個隊員，他們都認為這個進球是個好球，不像對手和當地球迷認為的是個越位球。

　　吃過晚飯，我打通了"他"的手機，"他"已經在趕往家鄉的火車上。在電話裏，"他"除了向我們隊祝賀外，還一再強調我方的進球完全quot;可吹可不吹"的範圍內……我向"他"&&，這次沒有機會見"他"，等"他"以後來我們主場，我再和"他"好好"聊聊"。

　　誰知，一別至今，我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這應該算是我的一大"遺憾"（在我這兒，他拿到了可能是他今生的最後一筆不義之財）。

　　這是另一名裁判，那1萬元錢，也是我惟一送出去的一筆"賄金"。

　　關鍵的保級戰，關鍵的主場。我們隊拿到了至關生死的一分。事後，我懷着感激的心情，將1萬元錢包好，來到了他所居住的酒店。等了近兩個小時，他的房門依舊緊鎖着。我乾脆找服務員，請她將他的房門打開。服務員堅持未經客人授權，她無權將我帶進酒店住客的房間。

　　對付一個小姑娘比對付一名裁判畢竟容易多了，我讓她以送水的名義帶我進去，並在她的監督之下給住客留下紙條和所送的物品。

　　這之後不久，這名裁判因在當年一場重要的賽事中嚴重的誤判，遭到了中國足協禁止執法的嚴厲處罰。如果在那場比賽中他確實清清白白的話，那麼這1萬塊錢就是他至今收到的最後一筆"不義之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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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種"黑哨"

　　這名裁判，和我隊頗有緣分。因為這幾年我們隊與瀋陽隊的客場比賽，大多由該人執法，這也許是一種巧合。但他卻是最讓我們隊員、俱樂部官員和圈內人士有苦難言的人。

　　如果不是1998賽季的那次"意外"，他的形象在我心中將會始終高大、完美。

　　由於接他的車輛沒有按時趕到機場，他便"一怒之下"自己打的進了市區。不巧的是，由於路上警察查車，他就將一肚子氣撒向民警。後來幸虧足協的人來了，才替他解了圍。這次不愉快的經歷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在他執法我們隊這場比賽入場前作為牢騷講給了與他相熟的一位隊員。事後我也與有關人士進行了核實，證實他所言的並非杜撰。我始終認為他是一quot;乾淨"的裁判，但是在此之後，只要是他執法我們隊的比賽，他對我們隊的判罰都讓你"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用任何人做任何"工作"，從他嘴裏吹出的哨聲卻比"黑哨"還刺耳。如果説"拿錢吹哨"是品質問題，那麼這種"借哨泄憤"則可以稱得上是徹頭徹尾的道德問題。

　　從他身上，我才知道，沒有金錢的誘導，"黑哨"照樣可以滋生。

　　寫這篇文章可能會得罪一些人，這一點我能預料得到。有關我所經歷的"黑哨"事件在圈內似乎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對一個或所有希望中國足球真正"站起來"的人來説，這些是不能回避的。

　　（摘自《足球》報2001年10月17日作者:原深圳平安隊副領隊李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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