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封後的通途路與美迪斯路交叉口。唐嚴 許天長 攝
編者的話
新年第一天,疫情悄無聲息地到來。有一位“逆行者”,她,是本報記者,土生土長的北侖姑娘——林旻。
“沒有逆行,只有回家”“在戰‘疫’一線的各個崗位上,我一直在經歷‘重逢’”“逆行者和滯留者,每一個都應該被看見”……質樸的語言,沒有太多修飾,卻充滿力量。從中我們感受到此次疫情親歷者的務實與真誠。
8日,北侖迎來了解封之日,在這值得歡慶的時刻,她説“我想寫個小稿子”,以記錄這8天真實的北侖。
2021年12月31日下午,我從北侖出發,去東部新城的朋友家跨年,吃飯喝酒聽五月天,打算元旦第一天睡到自然醒。就是因為太自然了,2022年1月1日上午10點,被鬧鐘叫醒後才看到上百條微信問“我在哪”,以及那條《關于寧波市北侖區1例新冠核酸檢測陽性結果的通報》。
父母家在北侖,封城就進不去了,在被好幾輛計程車拒絕之後,我終于等到了單位的“召集令”。
好朋友在微信上逗我:怎麼,想做逆行的英雄啊?
沒有逆行,只有回家。
1月1日
2022年的第一天,將是北侖“歷史上的今天”。
下午3點23分,北侖高速口,空無一車。
和同事直接到了北侖區疫情防控工作指揮部採訪。過道裏遇見一些老師和長輩。
傍晚,在區政府樓下看到一排排帶著行李的隊伍,清一色的中青年男子。跟隊伍最後面的小哥打聽:“你們去幹嗎?”“剛剛通知去封控區。”
新聞裏有這樣一組公開數據——疫情發生後,北侖區委組織部累計發動1.2萬名黨員幹部、村(居)民代表、網格員、志願者等投入一線戰鬥,守護家園。
我沒有想過,之後幾天,在戰“疫”一線的各個崗位上,一直在經歷“重逢”。親人、朋友、鄰居、從小到大各個年級的同學、父母親的同事朋友,他們或努力本職工作,或提供志願服務。從區衛健局退休的母親,連續幾天一大早去採樣點做志願者。
那1.2萬人,是我的朋友和家人,朋友的朋友,家人的朋友,或朋友的家人。
這是2022年新年的第一天,也將是北侖“歷史上的今天”。
1月2日
露宿街頭的滯留者,和他説了一句“新年快樂”。
早上10點03分,在街道工作的小兄弟給我留言。
“剛才我直接哭出來了。”
知道你軟弱,怎麼會這麼軟弱?他説,最近每天接到無數個投訴咨詢電話,因為疫情來得太突然,很多集卡司機和路人滯留在329國道上。有一個露宿街頭的滯留者投訴完,居然和他説了一句“新年快樂”。
心臟早搏上萬次的漢子,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祝福破防了。
第五天,他收到了街道發來的“強制休息通知書”,強制休息半天。他回辦公室瞇了一會,又出去幹活了。
這位小兄弟,倍他樂克要每天按時吃啊!
1月3日
非常時期,我能理解。
“我們這裏的社工都累哭好幾次了。”不管幾點,與在社區做書記的老同學發微信,她都在崗位上忙。她所在的社區,連她在內9名社工,居民超過1萬人。疫情發生後,每天有100多名志願者活躍在社區的角角落落。
中午在新碶街道黨群服務中心的臨時安置點採訪,碰到物業經理老魯。1月1日上午,他看到新聞就馬上從寧波的家裏趕來了。
“快到北侖的時候交警再三跟我説有去無回,可我不能不去啊。”業主群已經炸了。他們的物業公司在北侖服務三個小區,現在兩個在管控區,一個在封控區。
忙了一天,老魯想給自己買床被子睡辦公室,附近的超市都關了,只能去馬路對面買。
“買好被子出來就封路了,怎麼也過不去。打了很多電話都沒辦法。在車裏待到淩晨,被街道的車接來了這裏。”
還有一對從春曉街道來做汽車保養的伴侶,做完就在管控區內出不去了。還好,他們也及時被送到了臨時安置點。
1月6日晚上和老魯聯繫,他還在安置點,一直接打電話解決業主的問題。
“非常時期,我能理解。”
1月4日
他們太辛苦了。生活在北侖,真的很幸福!
傍晚,表姐很急地找我,説下午剛送去柴橋中學考點的外甥女,要被送回來了。
新公布的病例軌跡涉及他們小區,孩子的考點要從“三區”(防范區、管控區、封控區)外改到管控區內的松花江中學考點,要求家長穿防護服,全副武裝才能送孩子去考試。
居家隔離的人怎麼去買防護服?孩子突然要去陌生的考點怎麼辦?家長們心急如焚。
在北侖區傳媒中心的民情收集平臺收到的近萬條資訊中,看病買藥和考試是出現頻率最高的字眼。和任何時候一樣,這都是老百姓最關心的問題。
第二天晚上9點多,姐姐拍了一段視頻發給我,曬出剛剛收到的防護服、面屏、N95口罩、手套等防疫物資。到當天晚上11點半,在多個部門的配合接力下,北侖區教育局的十幾名老師把全區374戶有特別考生家庭的物資全部配送到位。
一向很冷靜的天蝎女在視頻裏有點激動:“他們太辛苦了。生活在北侖,真的很幸福!”
1月5日
被封閉的北侖,從哪裏一下子“長”出這麼多帳篷來?
一早,去了北侖中學,探訪疫情下的考點。畢業19年後與我的歷史老師重逢,居然是因為疫情。我無法用文字來描述他所面對的難題。
他給我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幾分鐘,除了千絲萬縷的協調工作,他還要抽空去做“主播”,因為網課不能停。
也在這一天,一位被困在學校的高中老師將她剛收到的短信轉發給我——
“老師您好,北侖當前正在經歷一場史上最嚴峻的高中學考選考工作,北侖區教育局派遣你擔任高考監考工作,請你克服困難,參加1月6日監考和考前培訓工作。一般不允許請假。”
那會兒我在書房寫稿,居然看哭了,有點莫名。讀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難。
傍晚,北侖起風了,溫度回到了個位數。小區群裏有志願者問,樓下核酸採樣的帳篷被風吹倒吹破,有沒有會維修的?因為第二天一早,要迎來新一輪核酸檢測。
很快,又有人在群裏曬出照片,陸續有小區業主送帳篷來,1頂,3頂,10頂……被封閉的北侖,從哪裏一下子“長”出這麼多帳篷來?
1月6日
逆行者和滯留者,每一個都應該被看見。
防范區內不用做核酸檢測,終于可以睡個懶覺了。在微博上刷到了一條“小驚喜”——剛剛在博地影秀城採樣點給趙麗穎、歐豪、佟麗婭做了核酸採樣!
疫情之下,所有的文化娛樂停止了,很多角落被自然遺忘。
是的,和我們一起被封閉在北侖的,還有一整個春晚的超豪華陣容——影視劇《野蠻生長》《雙食記》《消失的孩子》《猜猜我是誰》都被臨時喊停。
其實誰也沒有閒著。博地(寧波)現代影視基地以最快的速度讓出了5號攝影棚協助搭建氣膜方艙實驗室,基地的幾十名工作人員就地變身志願者,《野蠻生長》劇組將一組影視太空燈用于防疫現場,解決外場地照明不足的問題。兩組氣膜方艙實驗室建成,極大地提高了核酸檢測速度。
一位見慣了影視拍攝大場面的基地工作人員説:“這才是真正的戰役!”
下午5點多從指揮部出來,去隔壁樓的區文旅局看朋友。
朋友負責協調隔離酒店,手裏拿著全區酒店聯絡單犯難,709家不分等級的酒店、民宿、不知名的小旅館甚至寺廟的禪房,每一家電話都打過了,標注了詳細的床位數和房間數,還有密密麻麻手寫的備注:“今晚全北侖的床都睡滿了,一張都擠不出來。”
兩天之內,無數人涌入北侖。朋友説,逆行者和滯留者,每一個都應該被看見。
1月7日
和家人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沒什麼好怕的。
早上在小區採樣,輪到我的時候,看到前面的“大白”背後寫著熟悉的名字:鎮海區中醫院賀梅潔。
2020年初,因為採訪寧波援鄂醫療隊加了微信,援鄂66天歸來,我們在北侖見過一次面。沒想到再見是在核酸採樣點。這位“90後”北侖籍護士是“三朝元老”,疫情防控的每一戰,她都在場。
這幾天我唯一想笑的瞬間,是看到第一個“抗疫寶寶”出生的視頻。從1月1日至7日上午10點,有45名“抗疫寶寶”在北侖區人民醫院出生,其中隔離單元6名。
無論在核酸採樣現場,還是在醫院的負壓手術室,每一位醫護人員都在負重前行。
對了,這幾天在朋友圈瘋傳的“荒島求生”是朋友的朋友。去年最後一天,幾個好友相約去春曉街道明月湖附近露營,沒想到遇到疫情封城,幸好裝備齊全。
據我所知,這幾天他們都很快樂,一邊遠端工作,一邊喝茶、劈柴、釣魚、燒烤……春曉街道也主動與他們聯繫,詢問他們的需求,還有熱心網友去探營。但本著不給他人和政府添亂的原則,他們都努力自給自足。
畢竟很多人的一生中,很難有這樣極致浪漫的體驗。和家人在一起,任何時候,都沒什麼好怕的。
我也是。
1月8日
他們無所畏懼地躍入人海,像一朵朵奔涌的浪花,共同守護我們愛的家園。
11點,北侖區應急響應等級從Ⅰ級調整為Ⅱ級,解除北侖區除封控區和管控區外的臨時封閉管理措施,按Ⅱ級應急響應落實管控要求。
8天發生的點滴,被很多人做成MV,其中有一首《無名之輩》,很多人被打動。但對我來説,在北侖抗疫的這些人,都是有名字的人。疫情之下,他們無所畏懼地躍入人海,像一朵朵奔涌的浪花,共同守護我們愛的家園。(記者 林旻)
責任編輯:劉志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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