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周文禮專程從江蘇老家趕到新疆,祭奠哥哥周文飛,並替周文飛穿上“獨庫英雄”的T恤,帶上他生前的一本日記“重走”獨庫公路。
周文飛。(圖片由獨庫公路博物館提供)
1976年12月13日,周文飛在運送獨庫公路物資時犧牲,時年23歲。
“我是第一次來到獨庫公路,而這本日記是故地重游,它曾陪伴哥哥在這裡度過了生命的最後時光。”周文禮説。
日記本上記錄着周文飛寫的工作總結、汽車排官兵人數等信息。周文禮翻開了1975年12月的一篇日記:“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只要我們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數人民的痛苦,我們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那是周文飛抄錄的《為人民服務》一文。
周文飛,12支隊後勤部汽教連教員,江蘇淮安縣人。築路期間,因勞累過度,他患上了嚴重的肝病。
汽車幫助部隊運送物資。(圖片由獨庫公路博物館提供)
1976年12月初,周文飛在醫院住院治療。可他哪待得住啊,心思全在教戰士開車、修車、幫部隊運送物資上,執意要回連隊。
“你不要想工作了,好好接受治療,還是有希望的,否則……”12月11日,周文飛不顧醫生勸阻,偷偷跑回部隊,正好遇上一批急需運送的築路物資,連隊只有學員在家,其他幹部都出任務去了,沒人帶隊。
“我去吧!”周文飛主動請戰。
連長拗不過,只好同意他帶領10輛卡車的車隊從沙灣汽教連駐地出發。一路顛簸到了烏市西站,他剛下駕駛室,便因肝部疼痛摔倒在地。
戰友們連忙將他送到休息室:“周教員,你好好休息,我們一定按時裝好車。”他點了點頭,躺下。
短暫休息後,他感覺好些了,又爬起來,到倉庫和戰士們一起裝車。
戰士們知道攔不住他,便都小跑起來,希望早點幹完,讓他早點休息。
返回途中,山路顛簸、風雪交加,周文飛數次肝痛難忍,硬是挺了下來。
轉場途中。(圖片由獨庫公路博物館提供)
車隊途經昌吉時,周文飛陷入昏迷,被送往解放軍第十三醫院搶救。12月13日,經搶救無效逝世。
據參與搶救的護士回憶,在長達20多個小時的昏迷中,周文飛有過幾次短暫的甦醒,每次甦醒後只詢問和叮囑一件事——
“物資送到了沒有?”“一定要按時送到啊!”
這些也成了他最後的遺言。
周文禮説到此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掩面而泣。
周文禮翻開哥哥記於1975年8月的日記:“黨把我培養成一個光榮的共産黨員,人民的幹部,一定要保持發揚勞動人民的本色,做一個無産階級先鋒。”這正是書寫在這片土地上的文字。
最多的欠款是捐助受災地區
周文飛犧牲後,他父親周日昶趕往部隊料理後事,得知周文飛還欠着部隊200元伙食費,二話沒説,用撫恤金償還了欠款,心裏卻很疑惑:兒子一向節儉,每月五十多元工資也沒給家裏寄過,怎麼會欠公家的伙食費?
這個謎團直到1978年3月12日才被解開。
那天,周日昶收到一封信,拆開一看,是周文飛生前的連隊寄來的,內容是:“因接到唐山市救災委員會的感謝信,經核實是周文飛同志生前郵去了救災款300元。我們己為他請功,今後將以他為榜樣,努力為人民服務!”
全家人都哭了,就連堅強的周日昶也哭了,連聲説:“這下我清楚了,這下我清楚了……”
周文飛的日記。(圖片由周文飛的弟弟周文禮提供)
汽車一路前行,周文禮望著沿途的風景,手裏翻看的是哥哥1975年6月的日記——
“一心為人民,兢兢業業,艱苦奮鬥……”
最大的財富是精神世代傳承
周文飛犧牲後,母親想念他,就會打開一個紅布包,是一副帶着五角星的紅領章,那是周文飛生前的心愛之物。
“紅星是哥哥生命的指針,成為一名黨員和軍人是他的人生之夢。”周文禮説。
“這本日記,是哥哥留給我們最大的財富,我們要將哥哥和天山築路官兵的精神世代傳承。”周文禮説,近些年,他和兄弟姐妹們也在千方百計了解和收集哥哥的英雄事跡。其間,常常被哥哥對人民群眾的熱愛之情感動得落淚。
“人民群眾”是日記本裏出現最多的詞彙:“群眾是真正的英雄,我們每一個幹部必須時刻依靠群眾,相信群眾,放手發動群眾,拜人民群眾為師,當人民群眾的小學生,一定要虛心向人民群眾學習,向人民群眾請教,把我們的各項工作搞好,為人民做出更大的貢獻……”這是周文飛寫於1975年4月的日記。
周文飛的日記。(圖片由周文飛的弟弟周文禮提供)
“獨庫公路是全國最美公路,一路走來,游客看到的是美景,我看到的是艱辛。這是一條用手指一寸一寸摳出來的路,用雙腳一步一步踏出來的路。這條路上,築路官兵把人間所有的苦都吃盡了。”6月23日,即將返程的周文禮感慨地説,“天山在我心中很神聖,因為他是我哥哥犧牲的地方,我只要看到天山,眼裏就滿是淚水,為什麼天山美如畫?是因為烈士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麼天山春常在?是這些英雄們的精神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