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所想的泰國
青年陳子鴻(媽媽是中國人,爸爸是泰國人)在泰國古都大城阿瑜陀耶王朝遺跡參觀。該照片入選 2019年亞洲文明對話大會“青年眼中的亞洲多元文明”攝影作品展
文/《環球》雜誌記者 凌朔
編輯/劉娟娟
今年是中國與泰國建交50周年。50年前,當新中國與泰王國在世界風雲中撥開迷霧、共同掀開兩國現代雙邊外交的扉頁,新華社記者同步啟程,踏上了常駐曼谷的歷史長路。上百名新華社常駐曼谷分社記者前赴後繼,用一以貫之的探索精神,努力尋求對外部世界的準確解讀,努力構建關於認知鄰國的真實向度。
那些看似塵封的新聞,早已凝練成厚重的歷史:中泰建交前為何也有乒乓外交?改革開放後第一家投資中國的為何是泰國企業?訪華數十次的泰國公主為何如此迷戀中國?泰國這個“黃袍佛國”為何委託中國製作諸多佛造像?八年的泰越戰爭因何鮮為人知?泰柬又有幾多恩與怨?……
作為曾經常駐泰國的新華社記者中的一員,今年5月,面對來華訪學的數十名泰國新聞官員和新聞記者,我用上百張新華社記者拍攝的新聞照片和照片背後的新聞故事,講述了中國記者視角下的泰國半世紀發展歷程。課後,有學員潸然落淚,他們説,未曾想中國媒體竟然如此客觀、全面、平視地記錄着他們國家的發展與進步,而幾十年來泰國媒體在西方新聞觀的指引下一直忙於“利益的攻訐”。
嚴肅新聞,總是以真實為生命,以核證為流程,以渲染、誇張、片面為禁忌。也許,這些耗時費力卻必要的工序在新媒體時代為許多“內容創作者”所不屑,因而才有了許許多多關於泰國的“新故事”與“新傳説”,例如一度瘋傳的“噶腰子”。更讓人遺憾的則是,傳謠易、證偽難;偏見易、概全難。
泰國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家?我用二十多年的時間反復觀望,反復接觸,積年思考,也很難總結。但我所知道的是,這個東南亞唯一一個從未被西方殖民的國家,在思想深處,有着相對而言最為連貫的對儒家文化的思考與借鑒。在泰國,有人把儒學與道學研究奉為頂流;關公的忠義和包公的鐵面無私家喻戶曉;華人與泰人融合到算不清所佔人口比例;甚至能找到在中國都已消失的中國古代節日;學中文、看中醫早就不是新鮮事——20年前,一位泰國寺廟住持跟我打趣説,現在連廟裏的沙彌都在學中文,敲鐘都敲出了中國味道。
當然,泰國也面臨這樣那樣的問題,大到沸沸颺颺的街頭政治,小到司空見慣的社會怪象。今年2月,時任泰國總理佩通坦在接受我採訪時着重談了泰國應對網賭電詐的諸多舉措,她最後説:“我來中國,就像回家。我也真心希望中國人多去泰國走動,看看泰國的積極變化。”
用積極的眼光,從發展的維度去看待和接觸不同的事物,才是不同文明交往的便道與捷徑。1971年7月,基辛格秘密訪問北京後返美時,經停泰國首都曼谷。在一場早餐會上,泰國年輕的外交官德·汶納從基辛格的眼神裏察覺到尼克松政府正在接觸中國,感覺到國際和地區形勢劇變的前奏。在中泰雙方共同推動下,兩年之後,中國乒乓球代表團訪問泰國。又過了兩年,中泰正式建交,德·汶納成了泰國首位駐華大使。10年前,在中泰建交40周年之際,在泰國外交界德高望重的德·汶納告訴泰國領導人,如果説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的中國非常需要泰國的話,那麼今天,泰國人需要思考的是,泰國是否還在中國的視線中。
而事實上,千百年來泰國從來都沒有偏離過中國的視線。今天,每年都有數百萬中國人赴泰旅行、投資、創業、康養,他們每一個人,都像古人一樣,記述着他們認為“非你所想”的故事。正是這些故事,在詮釋“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的道理。
在這種交流中,只要我們去深究,常會發現歷史的迴響——當今天許多中國人飛抵曼谷、降落在素萬那普國際機場時,恐怕很少有人知道,“素萬那普”原本的意思,是“黃金遍地”,而這個詞,早在約1800年前就被三國時遍訪中南半島的吳國使臣朱應記錄在《扶南異物志》中,當時的名稱,叫“金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