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60年,我從新華社總社調往新疆,自此開始了我的攝影記者生涯。在新疆工作的十六年中,我記錄了天山牧場的蒼茫壯麗、新疆人民的淳樸熱情,也捕捉了民族團結的溫情瞬間,更有幸見證了在中國共産黨的領導下,天山南北的發展變化。
在新疆,牧民轉場是草原生活的四季輪迴。秋天時牧民們帶着牲畜從秋牧場轉到冬牧場,春天時又從春牧場轉到夏牧場,周而復始,年復一年。



新疆分社當時的老攝影記者艾海提是維吾爾族人,初來乍到的我總跟着他去採訪。有一次恰逢牧場轉移的季節,牧民們趕着牲畜向夏季牧場遷移,我和艾海提兩個人背着沉重的器材與行李,同他們一起向着高山攀爬。到了有帳篷的地方,當地牧民熱情地接待了我們。按照少數民族的習俗,夏天要喝“馬奶子”,“馬奶子”含有酒精,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只覺得涼快好喝,結果喝着喝着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被羊叫聲喚醒,我跑出帳篷,只看到漫山遍野的羊群,像棉田裏一朵朵綻放的棉花。我這個不久前才從北京來的人哪見過這樣的場面,趕緊取出相機,到處找角度拍照。後來其中一張名為《天山放牧》的照片被推薦參加了“荷賽”(世界新聞攝影比賽),成為我國較早入圍“荷賽”展覽的攝影作品之一。

從北京來到天山草原,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新奇且激動。在這裡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各民族間和睦融洽的相處氛圍。走進任何一戶人家,主人都會熱情地用家裏的美食招待客人。這種互敬互親、彼此關懷的情誼,貫穿了我在新疆的整個時光。
到新疆前我從未做過記者,也從未採訪過,但年輕人總要試試看,既然要幹就得盡心把工作做好。
新疆的壯美風光給了我巨大的慰藉:這裡的天確實漂亮,藍天白雲總是讓人心情舒暢,筆直的公路順着山坡往上延伸,仿佛一條“天路”,草原上牛哞馬嘶,牧民揚鞭策馬驅趕着羊群……



在這段歲月裏,我見證了少數民族地區的發展實況——起步雖有差距,但發展的腳步始終能跟上全國整體的節奏。國家給予的實在的優惠政策,切實地推動了當地經濟向着更好發展。








記得有一次和懂當地語言的文字記者採訪豐收,他和當地人交談期間,我聽不懂,也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觀察。他們聊得興起時,農民左爾東做出一個生動的動作,我便立刻按動快門抓拍了下來。

這張照片發回編輯部,曾被質疑擺拍:被拍攝的對象站在麥子地裏、手拿鐮刀,一副“豐收在握”的模樣,畫面實在“太符合”豐收的主題了!而在我向編輯部闡明拍攝經過後,才澄清了誤會。
這次經歷也更堅定了我在新聞攝影實踐中秉持的三個基本原則:不擺拍、不造假、不欺騙。這既是職業底線,也是記錄時代發展的基本要求。
優秀的新聞攝影作品不應止步於簡單的記錄,更不能抱着“拍完就行”的態度,而是要通過精準的影像捕捉和恰當的視覺表達,既保證事實的客觀性,又能引發受眾的情感共鳴與深度思考。因此作為攝影記者的我們必須恪守新聞真實性原則,以客觀事實為根本進行拍攝,與此同時還要具有藝術家的思維和眼光,讓拍攝的照片能夠深入人心。這種真實性與藝術性的融合,正是新聞攝影的價值所在。









從1960年到1976年,我的採訪足跡遍佈北疆、南疆,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一段寶貴的年華,留下了一段珍貴美好的回憶。1976年,我因工作需要,調往浙江分社工作。後來90年代的時候,我回到新疆參加會議。再次來到烏魯木齊,城市面貌一新,高樓多了,旅游業也發展起來了……現在我在新疆的老朋友每年來看我的時候,都會和我説説新疆的變化。
再回過頭來看看我在新疆工作的那些日子,作為一名記者,我做了自己本職該做的事情。每一次快門定格不僅是職業的記錄,更是對時代的忠實見證。如今,這片熱土正煥發新的生機,那些定格在影像中的天山牧場與幸福笑顏,生動地記錄下邊疆發展的過程。這片遼闊疆域始終與祖國母親同奮進、共成長。

講述:徐邦
採訪:程婷婷、呂帥、邱少煜、黃宗治、王菲
本期主持:徐嘉懿、唐夢丹(實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