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退歐對美國大選的啟示
英國金融時報網２９日發表愛德華·盧斯盧斯撰寫的題為《英國退歐對美國大選的啟示》的文章。文章説，美國的總統選舉與英國公投之間存在著切實的相似之處，尤其是如果你從可能輸掉的一方來看的話。
仔細聽聽。你能聽到英國獅在咆哮嗎？在帶來巨大衝擊的公投結果引發的一片喧囂聲中，大西洋歐洲一側的人們可能很難聽清這聲音。但在大西洋另一側的美國，英國獅的咆哮清晰而響亮。尤其是在保守派眼中，英國一下子就成了叢林之王。在唐納德·特朗普的支援者和批評者中，英國退歐事件罕見地引發了同樣的本能反應。布魯塞爾發生的事情不一定就局限于布魯塞爾，它也可以發生在華盛頓。
英國的示范效應就説到這裏。美國的實際情況如何？美國即將迎來的選舉與英國公投之間存在著切實的相似之處，尤其是如果你從可能輸掉的一方來看的話。與英國脫歐陣營非常類似的是，美國共和黨內部分歧嚴重，擔心被種族主義邊緣群體裹挾，博彩業極度不看好，並面對一個政治手腕嫺熟的建制派對手。
特朗普——以及眾多競選地方職位的倒霉共和黨人——的命運似乎已經注定。只有傻子才會押注這樣一個人當總統。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只為圖一時痛快？
在英國退歐之後，這個回答不是那麼理直氣壯了。２４日，正在蘇格蘭參加高爾夫球場宣傳活動的特朗普抽空祝賀英國人“奪回了自己的國家”。他會做此反應是自然而然的。畢竟，他向美國人承諾的就是要幫他們奪回自己的國家。稍有些莫名其妙的是，在近三分之二的蘇格蘭人反對英國退歐之後，他説蘇格蘭“對此次公投一片歡騰”。但特朗普有能夠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的本事——他還意淫自己有許多西裔和非裔支援者呢。
然而並不是只有特朗普這樣想。美國不少保守派都將自己的夢想投射在英國公投結果身上。
曾在喬治·W·布希政府擔任高官的約翰·博爾頓表示，英國“農民投票離開這座封建莊園”。前共和黨議長、有望成為副總統的紐特·金裏奇在Twitter上發帖稱，“邱吉爾和撒切爾夫人在天之靈會感到自豪”。曾經與特朗普競爭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的特德·克魯茲説，英國退歐公投“對從布魯塞爾到華盛頓的國際主義官僚都是一記警鐘”。
證明此類説法站不住腳很容易。正是邱吉爾提出了“歐洲合眾國”的構想——盡管他構想的歐洲合眾國裏不包括英國。正是瑪格麗特•撒切爾提出了歐洲單一市場的大膽想法（這個想法後來取得了成功），並就此舉行談判——現在看起來這個市場可能將對英國關閉。同樣，某些支援英國脫歐的選民可能受到誤導，以為退出歐盟將騰出資金、可用于國民衛生服務體係——美國保守派眼中的夢魘。
與克魯茲的看法相反，英國退歐也並非有力地支援了自由。英國原本就擁有完整的主權。退出歐盟只需要超過半數的選民投票表達這一意願。在很多國家，任何重大改變都需要得到三分之二以上的多數票。在美國，包括克魯茲自己的德州在內，沒有任何一個州可以在不引發戰爭的情況下脫離聯邦。另一個辦法是説服美國四分之三的州以及參眾兩院三分之二的議員同意修改美國憲法。換句話説，這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法律方面，説英國像擁有主權的歐盟的第28個州，幾乎跟説它是美國的第51個州一樣不符合事實。但是，這些細枝末節都不是重點。特朗普的解讀或許措辭不當，但其精神卻不失精準。他戰術性的結論也同樣準確。他——以及退歐運動的領軍人物鮑裏斯·約翰遜——抓住的是整個社會渴望顛覆現狀的瘋狂心理。一旦你弄清了這一邏輯，你不需要天才的智商便可以成為弄潮兒。你或許壓根無須在競選中太注意事實或者言論的前後一致。反過來講，相同的結論也適用于英國的留歐拉票和希拉裏·克林頓的競選。希拉裏的優勢在于她可以看清英國首相戴維·卡梅倫所犯的錯誤。如果她想避免遭遇卡梅倫的命運，她就必須認清他的重大錯誤。
希拉裏目前尚未表現出這麼做的跡象。英國退歐給我們上的關鍵一課是，只打恐懼牌是不夠的。你必須為支援者們提供一個比現狀更好的未來讓他們去支援。就像留歐陣營一樣，希拉裏代表的是維持現狀。就連她的競選口號“團結就是力量”都與卡梅倫的口號很相像。大多數人或許大致認同這一口號。但這個口號太模糊了，無法煽動起選民的情緒。人口統計特徵也是相似的。與退歐陣營一樣，特朗普的主要支援者普遍年紀更大、以白人居多、更多地生活在鄉村、且教育程度低于中位水準。他們也更加情緒化。與留歐陣營一樣，希拉裏假設選民會對自己的選擇進行成本效益分析。此類觀點在競選中往往是正確的，直到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我們能預料2016年的美國大選會是哪種結果嗎？顯然不能。依照正常邏輯預計希拉裏會在11月輕松取勝，這樣想或許會讓人好過。以理性判斷，多種因素注定了特朗普敗選。另一種方案——改變她的競選策略以拉攏人心——要難得多，甚至或許是不可能實現的。美國人對克林頓夫婦太不信任，以至于很難相信他們所説的任何話是真的。不過，在我看來，希拉裏在競選中謀劃過頭。很少有人會質疑希拉裏的智商。人們懷疑的是她的真心。情感有它自己的理由，而這些理由是理智絲毫不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