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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9日

解析中國水安全 重構新型水戰略

導讀:
水是文明衍生的生命源泉,是社會發展的物質基石。在我國開啟“十三五”規劃的關鍵階段、向第一個百年目標衝刺的歷史關口,我們的水安全形勢究竟怎樣?我國又將重塑怎樣的“水戰略”?新華社記者深入多地調研採訪,揭開我國水資源“家底”,探究新時期大國治水之道。

  新華社北京1月18日電 題:直面中國“水困局”——中國水安全形勢調查(上)

  新華社記者

  水,生存之本、文明之源、生態之基,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重要基石。

  然而,近年來,水荒蔓延、河湖污染、水生態惡化等問題,屢屢呈現在國人面前。

  中國正遭遇怎樣的“水困”局面?人們面臨的水安全形勢究竟如何?新華社記者日前組成調研小分隊,分赴內蒙古、河北、江西、湖南、安徽、浙江等地,實地勘察中國水情。

  這是河北省威縣一座橋下乾涸的水渠(2015年10月20日攝)。 新華社記者 郭雅茹 攝

  地下水位下降、大湖喊渴:“水荒”成為南北共同話題

  人均水資源佔有量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28%、正常年份全國缺水量達500多億立方米、近2/3城市不同程度缺水、全國地下水超採面積約30萬平方公里……翻看我國水資源家底,水荒問題觸目驚心。

  一邊是橋下乾涸的水渠,除了土和石頭,什麼都沒有,一邊是立在橋邊的鐵牌子,上面寫着“水深危險 禁止游泳”——這是記者不久前在河北省邢&市威縣看到的景象。

  “30年前,威縣的河道開始乾涸。7條幹渠、10條支渠基本都沒有水了。”威縣水務局局長林金潁説,“2014年我們從上游買過一次水,這塊禁止游泳的牌子就是那時豎的。”

  威縣趙村鄉前寺莊村村民尹金普告訴記者,原來村裏設計的水井是120米處作為變徑,很容易打到水,“現在,很多水井都報廢了,打新井要到360米。”

  威縣所在的河北,是華北乃至全國水資源最稀缺的省份之一:人均水資源量為307立方米,是全國平均水平的七分之一,遠低於國際公認的人均500立方米的“極度缺水”標準。上世紀70年代以來,大部分河道年平均乾涸天數在300天以上,經濟社會發展用水長期靠超量開采地下水維持。

  在臨近河北的北京,同樣面臨着水荒問題。儘管居民家中的水龍頭一打開就能嘩嘩地流出水來,但大多數人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身邊的缺水危機。

  “北京公主墳的地下水已經打到了基岩”“北京年平均降雨500多毫米,只能承載1200萬人,而2011年人口就突破了2000萬,今後用水量還會剛性增加”“‘南水’進京後,目前北京用水依然要靠開采地下水維持”……採訪中,北京師範大學水科學研究院院長許新宜、中國水科院水資源所所長王建華等水資源專家表達了對首都“水荒”的擔憂。

  北方缺水,而南方一些省份,儘管守着大河大湖,近年來也頻頻“喊渴”:

  在湖南,史上“十年九澇”、被稱為洞庭湖“鍋底”的南縣,如今屢遭缺水危機。在華閣鎮,當地人將水井挖到地下150米依然沒水;在浪撥湖鄉,農民春耕時不得不在河中築壩攔水。

  在江西,鄱陽湖水文局局長王仕剛介紹説,由於上游來水減少等原因,鄱陽湖近年來枯水期提前,持續時間延長。

  “湖泊水位下降,取水口經常露出來,取水有時需要三級提水才能抽上來,而且常常是泥水。”九江市星子縣水利局局長黃清滾説。

  “從華北、西北的資源性缺水到西南一些地方工程性缺水,再到東部發達地區和南方水網地區水質性缺水,‘水荒’現象從北向南蔓延。隨着經濟社會發展,水資源供需形勢越來越嚴峻。”王建華説。

  “活魚燒好是臭的”、環湖分佈養豬大縣:生命之源不樂觀

  一些地方有河皆幹,一些地方則有水皆污。水利部監測數據顯示,我國有27.2%的河流、67.8%的湖泊水質為三類以下,無法飲用,23.1%的湖泊處於富營養狀態,水功能區水質達標率為67.9%。

  “達標率67.9%看似挺高,但是大多在西部人跡罕至的地方,而東部人口密集的地方,水污染依然嚴重。”水資源專家王浩院士説,全國廢污水排放量居高不下,一些河流的污染物入河量遠遠超出其納污能力。

  淮河,曾被列為國家重點治理的“三河三湖”之首,但幾十年治理下來,雖然幹流水質明顯好轉,但支流水質仍不容樂觀。

  “經過多年治理,淮河去年COD(化學需氧量)、氨氮入河排放量分別比20年前削減了六七成;淮河流域省界水質五類和劣五類水質佔28.6%,下降了48.4個百分點。但是支流污染、跨界污染現象仍然突出!”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員會水保局副局長程緒水説。

  在蚌埠市淮上區淮河支流三浦大溝岸邊,記者看到,河面鋪滿了綠萍和藍藻,不遠處的另一條淮河支流沫衝引河呈深褐色,局部漂着死魚。

  “沫河口工業園區建了以後,水質越來越差,嚴重的時候有惡臭味,變成‘黑水河’。從40多米深的井打出來的水還是有味道,從河裏抓的活魚,燒完吃起來都是臭的!”農婦蔣德蘭告訴記者。

  流經四省的淮河流域跨界污染問題突出。在蘇皖交界的宿州市埇橋區楊莊鄉,記者正碰上跨界河流奎河上游開閘放水,河水發黑,遠遠就能聞到腥臭味,不遠處的支流郎溪河更是佈滿了藍藻和浮萍。

  “因為污染嚴重,我們村的稻穀沒人願意收,村民只能種點旱作物。全村人做夢都想吃上放心水!”有村民告訴記者。

  和一些江河命運類似,湖泊受到農業面源污染威脅。

  記者從環洞庭湖的三個市——岳陽、益陽、常德市畜牧水産部門了解到,洞庭湖區周邊密布着20多個養豬大縣,環湖三市規模以上(年出欄500頭)養豬場均有1500家左右,相應污水處理措施卻跟不上。“當地一些養殖業大鎮地下水氨氮超過國家標準100多倍。”益陽市南縣水利局人飲辦主任蔡鑫銘介紹。

  記者採訪時發現,在臨澧縣柏枝鄉的湖南湘瑞健農牧有限公司,養豬場的棕黑色污水直接排到污水池塘,尚未靠近就已臭氣熏天,周邊若干溝渠與外界水系相連,污水最後匯入澧水進入洞庭湖。

  “豬場建成後,水庫山塘的水受到污染,地下水也沒法喝,只能買桶裝水,用水庫水灌溉的稻米顏色發黑,一到夏天,臭水引來大量蚊子蒼蠅,黑壓壓一大片。”村民沈文兵説。

  除了地表水遭遇污染威脅,地下水水質問題日益引起專家關注。

  據水資源公報,2014年,對主要分佈在北方17個省區市平原區的2071眼水質監測井進行了監測評價,地下水水質總體較差。其中,水質優良的測井佔評價監測井總數的0.5%、水質良好的佔14.7%、水質較差的佔48.9%、水質極差的佔35.9%。

  房子蓋3次裂3次、鄱陽湖警示防火:水生態惡化堪憂

  “地下水超採嚴重,一些地方地面沉降”“昔日魚米之鄉,如今魚蝦匱乏”、湖泊萎縮、河流斷流……種種話題的背後,凸顯出我國部分地區水生態惡化危機。

  以洞庭湖為例,近年來,該湖水量減少的警鐘頻頻敲響。

  八&&洞庭,得益於南北兩股水:“北水”是長江水,“南水”是湖南境內的湘資沅澧四大河流。湖南省水利廳提供的數據顯示,長江水入湖量從上世紀50年代的年均1331.6億立方米減少到如今的500.2億立方米,洞庭湖水面面積萎縮了335平方公里。

  “15年前,我們監測候鳥要划船&&,浩瀚水面上水鳥起起落落,非常壯觀。但近些年來,很多地方人們穿皮鞋就可以&&。”南洞庭濕地保護站站長萬獻軍説,由於湖面銳減,南洞庭湖鳥類活動面積減少了三分之二,魯馬湖逐漸洲灘化,喪失了魚類産卵場的功能。

  洞庭湖水生態受到破壞帶來的一個結果是,“魚米之鄉”面臨魚類資源枯竭威脅。“長江四大家魚苗産量銳減,洞庭湖水系家魚苗主要來源的重慶以下江段的8個家魚産卵場幾乎全部消失,洞庭湖60%以上的魚類品種受到嚴重影響。”做過長期調研的益陽市政協副主席卜鐵洪説。

  鄱陽湖與洞庭湖同樣,受到水生態破壞的威脅。

  “冬季到湖區看草原”,這是近年來鄱陽湖生態濕地興起的一種旅游項目。隆冬時節,記者在星子縣湖域看到,裸露的湖底長滿青草,遠處有牛群在吃草。“草原”上活躍着游客的身影,在江南之地飽覽塞外風光。

  “枯水期延長,很多小魚小蚌死亡,越冬候鳥難以覓食,一些候鳥已經轉到周邊的坑塘了。”王仕剛説,“這幾年冬天草長得太高太密,鄱陽湖還要防火!”

  洞庭湖、鄱陽湖的“水之殤”,是當前我國部分地區水生態惡化的一個縮影。數據顯示,海河、黃河、遼河流域水資源開發利用率分別高達106%、82%和76%,遠超國際公認的水資源開發警戒線;全國地下水超採區總面積約30萬平方公里,相當於三個江蘇省的面積,帶來地面沉降、海水入侵等生態環境問題。

  “隨着經濟社會發展,加上水資源本就緊缺,近年來全國地下水超採問題日益凸顯。其中,河北超採量最多,佔了全國170億立方米超採量中的60億立方米。”

  水利部水資源司管理處處長齊兵強説,一些大中城市地下水都已超採或嚴重超採,特別是大量超採深層承壓水,這種地下水形成需要很長時間,極難恢復。

  “2006年地面沉降,地上出現了一條1米寬、8公里長的巨大裂縫,農民每年填每年裂,澆地的時候用塑料布蓋上,但是一下雨地面又塌了。我們村420戶人家,20多戶房屋都有裂縫。”河北省柏鄉縣西汪鎮寨裏西村黨支部書記楊勝春説。

  “這些年,因為墻壁裂縫,我家的房子重新蓋了兩次,但現在廚房、院墻、儲藏室、客廳的墻還是裂,根本不敢讓小孩獨自呆在家裏。”看著墻壁上的一道道裂痕,村民路海素臉上寫滿了無奈。(記者王宇、蔡敏、周楠、郭雅茹、吳鍾昊、張煉、林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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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湖南省安鄉縣黃山頭鎮自來水廠的取水口,畫面中間這一段溝渠是排污渠,與取水口距離很近(2015年10月23日攝)。新華社記者 周楠 攝

  新華社北京1月18日電 題:走近水困角落的“鍋底人群”

  新華社記者

  一些曾因水而興的魚米之鄉,現在卻因水而蕭條落寞。

  一些曾深受水患之苦的人們,現在卻在經歷缺水之痛。

  一些生活在偏遠草原的牧民,至今喝水還依靠挖土坑。

  一些居住在地下水超采地區的人們,睡夢中聽到房子開裂的聲音。

  新華社記者調研時走近身陷水困角落的“鍋底人群”。

  “滿鎮難見白衣衫”

  與中國大多數農村小鎮一樣,冬日的暖陽升起後,三仙湖才有了一絲熱鬧景象。人們按部就班,生活平平常常。只是,在小鎮裏來回走幾圈,突然意識到一個現象——幾乎沒有人穿白色衣服。

  不穿白衣服,不是當地風俗,也並非民間禁忌,一切原因指向一個字——水。

  小鎮地處湖南省益陽市南縣,深居“八&&洞庭”腹地。73歲的鎮上居民李清蘭告訴記者,三仙湖鎮以水為名,因水而興,曾被稱為洞庭湖的“小南京”。

  上世紀70年代末,三仙湖的水質開始出現問題。李清蘭回憶,工業廢水、農業污水、生活污水長期排入湖中,水質開始變差。加上河道淤塞,水運衰落,三仙湖變成“啞湖”,成為一湖死水。

  “有時候工農業污水集中排泄,一大片湖水都是黑色,這種水怎麼喝?”三仙湖鎮水管站副站長趙勇告訴記者。小鎮居民有的開着拖拉機去外地運水,有的到田裏挖一個大坑,收集雨水。

  1980年前後,無奈的小鎮居民打下了第一口水井,地下水從70多米深的地方取出。看著水龍頭流出的清水,小鎮居民歡慶了好長一段時間。但沒過多久,又有一件事讓大家心頭蒙上了陰影。

  新華社北京1月18日電 題:“大水漫灌”無處不在——水浪費現象面面觀

  新華社記者吳鍾昊、郭雅茹、蔡敏

  “一方面水資源緊張,另一方面用水方式粗放,我國缺水與浪費並存,矛盾十分突出。”中國水科院水資源所所長王建華説。

  他所説的“用水方式粗放”,就是人們常説的“大水漫灌”現象。

  “大水漫灌”首先體現在農業領域。農業是我國的用水大戶,約佔全社會用水的60%以上。全國農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為 0.532,這意味着每使用1立方米的水資源,僅有0.532立方米被農作物吸收利用,與發達國家已達0.7以上的農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還有差距。

  水利部農水司副司長倪文進説,近年來我國農田水利基礎設施持續加強,但是現有灌溉排水設施大多建於上世紀50至70年代,存在標準低、不配套、老化失修等問題。由於農田水利公益性強、歷史欠賬多、投資需求大,從根本上改變農田水利條件,仍需付出長期不懈的努力。

  一些基層幹部和農民告訴記者,有的灌區在供水時,由於沒有精細管理,供水量過多,致使排水渠也“滿載”工作,水白白流走。有的農民在為水田補水時同時開口子排水,水田裏成了“常流水”,浪費很大。

  浪費不僅在農村,城市裏“看不見的浪費”同樣觸目驚心。

  “目前我國城市輸水管網漏失在15%左右,如果加大投入修整,使漏失率降低到5%的水平,即可節水52億立方米。”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中國循環經濟研究中心主任吳季松説,這一數字相當於2000多個昆明湖水量,接近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年規劃調水量的一半。

  湖南省南縣石壩村村民肖喜福家的井水水質不好,只能到被污染的河溝裏挑水喝(2015年10月22日攝)。 新華社記者 周楠 攝

  新華社北京1月18日電 題:破解水困局 治水當提速

  新華社記者吳鍾昊、王宇

  水安全關係國家長治久安。古人云,善治國者,必重水利。然今日之“治”已不同古時。在生態文明建設上升為國家戰略的今天,打贏水安全保衛戰,必須重新審視人水關係,從治水、用水到惜水、親水,實現人水共生,當為我國走出“水困”危局的重要路徑。

  治水之“治”彰顯治國之“智”。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就治水興水作出重要論述。“節水優先、空間均衡、系統治理、兩手發力”成為新時期治水基本思路。

  新時期治水思路首先需要尊重自然規律、經濟規律和社會發展規律,把握經濟發展新常態,滿足人民群眾新期盼,圍繞生態文明建設新任務,加快“四個轉變”,即從粗放用水向節約用水轉變,從供水管理向需水管理轉變,從局部治理向系統治理轉變,從注重行政推動向堅持兩手發力、實施創新驅動轉變,統籌解決水安全問題,促進人水和諧相處,走出一條中國特色現代化治水道路。

  新思路當有新舉措。面對流域、區域、城鄉水利發展中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等問題,各地決策者應努力在提高治水的全面性、協調性和可持續性上有新突破,在保障城鎮化、工業化、農業現代化進程中有新舉措,在改善和保障民生上有新發展,在促進生態文明建設中有新貢獻。

  節水依然是第一要務。各地需以水定城、以水定地、以水定人、以水定産,完善節水政策和標準體系,強化計劃用水和定額管理,落實節水激勵政策。尤其要加強農業、高耗水工業和服務業用水定額管理,加快節水技術應用和節水産品改造,加大雨洪資源利用力度,積極開發利用海水、中水、微鹹水等非常規水源。盡快實現大中型灌區、市政用水、企業大戶用水計量全覆蓋。

  新華社北京1月19日電 題:重塑中國“水戰略”——中國水安全形勢調查(下)

  新華社記者

  隨着工業化、城鎮化快速推進和全球氣候變化影響加劇,未來我國面臨的水安全形勢將更趨嚴峻,傳統的治水理念和用水方式,已難以適應時代發展要求。以當前的水資源“家底”,如何保障十幾億人口的用水安全,如何撐起第二經濟體的前行步伐?

  構築中國水安全,需要全新“水戰略”。

  從治水到親水 新時期“水之道”浮出水面

  “原油可以進口,世界石油資源用光後還有替代能源頂上,但水沒有了,到哪兒去進口?”2014年3月14日,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5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問題振聾發聵。

  中國需要怎樣的“水道”?這是一個時代命題。

  “黨的十八大提出要推進生態文明建設,體現在人水關係上,就是要從以前的治水、用水,走向惜水、親水、實現人水共生,這是新時期中國的‘水之道’。”中國水科院水資源所所長王建華説。

  “傳統的水利發展方式已經難以適應新形勢。”水利部部長陳雷認為,今後要推進水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實行最嚴格的水資源管理制度,加快實現從供水管理向需水管理轉變,從粗放用水向高效用水轉變,從過度開發向主動保護轉變,把綠色發展理念融入水資源開發、利用、治理、配置、節約、保護各個領域。

  新的“水之道”,是現實發展的必然之需。

  新華社北京1月19日電 題:還我一泓清流凈水——記守護綠色安全水世界的人們

  新華社記者

  他們是生於斯長於斯、屢受水害之苦的鄉親百姓,他們是奮起抗爭、參與水環境治理的一線哨兵,他們是敢拔“排污硬釘子”的河長,他們是保護一溪清水的江河衛士……在祖國大地上,為了守護綠色安全的水世界,有這樣一個群體,他們用盡自己的力量抗爭着、奮鬥着、執着着……

  農民張功利:學會智慧、理性地環境維權

  見到63歲的張功利時,他正在自家的豬圈裏忙活着,和普通的農民看起來沒有兩樣。

  走進張家還沒有完全佈置好的新房子,臥室裏空蕩蕩的,只擺着一張床和幾個凳子,墻角幾本新舊不一的法律書引人注意。“有時空閒下來,我仍然會翻法律書看看。”他説。

  安徽省蚌埠市仇崗村,張功利家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2011年,這個小小的村莊曾吸引了世界目光。一部記錄張功利帶領村民與當地一家化工廠抗爭歷程的環保題材紀錄短片《仇崗衛士》入圍當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獎提名。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不懈努力最終讓化工廠搬走的經歷,讓我成長為一個全新的中國農民,真正懂得了如何理性地保衛自己的家園。”他説。

  2004年,佔地一百餘畝的九採羅化工廠在仇崗落戶。化工廠未經處理的工業廢水沿着溝渠漫入田地、魚塘,然後順着村裏窄窄的鮑家溝流向淮河,一道黑色逶迤數公里,給村子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

  張功利家的承包地常有污水流入,當年青苗全部被燒死,顆粒無收。發小、親人中也不斷有人患絕症,壯年離世。在交涉未果後,張功利把化工廠告上了法庭,開始了一段由訴訟索賠受挫到自學法律繼續上訴而無果、後來受助於環保組織和媒體,連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歷程。

  新華社北京1月19日電 破局:我國推進水權制度改革面臨“三重門”

  新華社記者吳鍾昊、周楠、郭雅茹

  我國現階段水權制度改革的兩大任務是水權確權和培育水市場。如何公平確權,讓“賣水方”和“買水方”獲得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如何搭建水權交易&&?政府和市場如何正確發揮“兩手”作用?從全國多個試點省份的探索經驗來看,推動這三大問題解決,是我國進一步深化水權制度改革的必由之路。

  一重門:水資源“蛋糕”怎麼切?

  水權交易可以讓水資源富集地區將節余的水資源賣出去,不僅能解決缺水地區之苦,還能給賣方帶來經濟收益,如何分配水資源“蛋糕”,被多方關注。

  江西省水利廳水資源處處長謝元鑒説,江西省境內每年水資源量為1565億立方米,國家給江西劃定的水資源使用量目前是250億立方米,只有江西水資源總量的約14%。“江西指標明顯偏低,僅能滿足自己需求,這樣造成跨省交易空間很小,無法實現盈利。”

  “水權交易,交易的不僅是水量,也包括水質。”謝元鑒認為,良好環境保護下的大量優質水資源無法進行跨省水權交易,對保護生態的省份是一種打擊。跨省水權交易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利用市場機制對生態保護良好地區的一種生態補償舉措。

  不但省際水量分配難以平衡,而且水權分配越到基層越具有複雜性,各方利益難以全面照顧,盲目推行水權分配甚至可能影響社會穩定。

  新華社北京1月19日電(記者於文靜、張煉)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着力將我國眾多江河湖庫連通,打造“活水中國”,有望成為當前我國應對嚴峻水形勢的一項重要舉措。

  “實施江河湖庫水系連通,是優化國土空間格局、增加水環境容量、改善水安全狀況的戰略舉措。”水利部部長陳雷&&。

  破解水困局,打造“活水中國”恰逢其時。專家們指出,當前,一些地區存在着使原本連通的河湖水系出現了連通不暢乃至隔絕的狀況,造成一些地區水資源調配能力不足、乾旱頻發,洪水風險增大,水體污染加重,打通河湖水系勢在必行;同時,我國水資源時空分佈和人口、經濟發展不匹配的現實,要求一些本來不連通的河湖水系實現連通。

  “水鄉”寧波是“活水中國”的一個代表。降水時空分佈不均,水庫大多分佈在西南部,而東北部人口稠密、經濟發達,缺好水和水污染壓力頗大。對此,寧波着力通過隧洞和管道將境內幾大水庫連通,遭遇強降雨,洪水不再作為“棄水”,而是通過“網絡”流向其他水庫儲存;遭遇乾旱或水污染事件,從其他水庫調水補給,確保居民用水。

  “‘十三五’時期,要加快實施江河湖庫水系連通工程,積極開展國土江河綜合整治,全面提升水資源水環境承載能力。”陳雷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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