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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閩東詩群”裏看見中國
2020-10-30 07:41:04 來源: 新華每日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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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花椒樹中發現祖國”,他在快遞詩中書寫“新工業時代”,他看見“小村與大國有一樣的起伏悲歡……他們的詩歌裏有海浪的聲音、有故鄉的回響、有擺脫貧困的烙印

  李松山寫的第一首現代詩是《那時的你》,短短16行,寫給小學一位女同學。那是2005年,距離他輟學當放羊娃已經10多年,而他詩歌中“在小窗前剪一縷明媚的憂傷”的那個“你”也早已嫁人。

  李松山是第36屆青春詩會中的15位青春詩人之一。走近這群“80後”“90後”青春詩人,記者在他們放羊的詩歌中、快遞的詩歌中、扶貧的詩歌中,感受到青春詩歌裏的時代脈動。

  “青春詩會”由《詩刊》社主辦,開始于1980年。舒婷、顧城、江河、西川、于堅等一大批詩人都曾從這裏出發,青春詩會因此被稱為中國詩壇的“黃埔軍校”。

  本屆青春詩會10月22日啟動,在活動舉辦地——福建寧德市霞浦縣,記者發現了一個持續30多年的“閩東詩群”,他們的詩歌裏有海浪的聲音、有故鄉的回響、有擺脫貧困的烙印。

  大家説,在全球化時代,中國詩人需要在國際詩壇中留下屬于這個時代的獨特標記。

  他一邊放羊一邊寫詩,他在花椒樹中發現祖國

  很多人把李松山稱為“男版余秀華”,因為兩人都身有殘疾,都寫詩。但李松山説,我就是李松山,不是別人。

  本屆“青春詩會”面向全國徵稿,條件之一是投稿作者年齡不超過40周歲。李松山生于1980年,抓住了這屆“青春”的尾巴。

  李松山是河南省舞鋼市尚店鎮李樓村人。他不願意談到那場改變人生的疾病,但疾病的後果在他身上一覽無余:四歲時他得了腦膜炎,沒能及時治療,從此變成一個走路蹣跚、説話吃力的殘疾人。8歲才上幼兒園,小學四年級不得不輟學回家放羊。

  李松山的詩是一邊放羊一邊寫的。他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叫做“山羊胡子”。他説,山羊的胡子很長很輕,吃草時輕輕拂過大地,有種飄逸的感覺。

  李松山希望自己的詩歌是飄逸的。當初放羊放了幾年,他覺得生活“太無聊”,就把弟弟的課本拿來讀。他讀舒婷的詩,讀汪國真的詩,開始嘗試寫格律詩,腦袋裏一閃亮就寫,一天寫好幾首。“當時覺得是詩歌,現在看其實不是詩。”

  李松山在舞鋼市漸漸有了詩名。“我們舞鋼雖然是縣級市,但詩歌氛圍很好。”他説。

  當地詩友指點李松山:你格律詩寫得再好也超越不了唐代水準。你應該寫現代詩,應該站在時代最前沿看這個世界。

  于是,李松山開始寫他身邊的世界,寫得最多的是羊,他在山腳下、河灘邊放的羊。

  他寫《落單的羊》:“那只波爾山羊溜出羊群,/走向未知的田野。/河灘讓它厭倦?/而救贖/並非一根簡單的皮鞭……”

  他為剛滿月的羊寫了一首《滿月》:“剛到河灘它就臥下了,/胸脯和鼻孔像一個拉風箱。/對于外界的事物,它有三分欣喜,/兩分的好奇,和五分的抵觸”。

  之前有媒體採訪李松山,他一緊張就喝了些酒,結果李松山的生活被歸納為:放羊、寫詩、喝酒。

  這次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他希望把生活歸納成:放羊、種地、趕集、寫詩。他不願提及喝酒,“母親擔心我喝酒”。母親70多歲了,血壓有點高。

  談到最開心的事,李松山説是“賣了羊,手裏有錢。”他説,“好好生活,才能好好寫詩。”他説,“詩歌是無用之用,詩歌不能賺錢,但詩歌關乎心靈。”

  李松山一開始養一只羊,到現在養了十只羊。一只羊養一年左右,可以賣一兩千元。這些錢,李松山用來買種子、買化肥、買新衣服。他驕傲的是,“莊稼活我都會。”

  在這個時代,李松山感到幸運:母親可以領養老金,他有低保。“國家政策好。”他説。

  但他也感到一些失落:房子還沒蓋起來。

  李松山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2007年在杭州工作的弟弟把李松山接到杭州,給他開了個小書店。“弟弟希望我到城裏,過上好日子。”

  但在小書店賣書賣報,從早晨6點忙到夜裏12點,李松山覺得日子“太熬人”,一年後小書店遇到拆遷,李松山又回到村裏放羊。“我還是喜歡農村。”他説。

  從2016年到現在,李松山已經寫了100多首現代詩。這次《詩刊》免費為入選的每位青年詩人編輯出版一部個人詩集。李松山的詩集叫做《羊群放牧者》。

  本屆青春詩會上,有老師建議李松山,“你就寫羊,以後大家看到羊的詩,就會想到這是李松山的詩。”李松山説,老師們説得對,我要繼續用詩歌呈現我的時代我的羊。

  詩歌,讓青年詩人更多地觸摸到時代脈動。生于1987年的李亮,筆名亮子,是甘肅省成縣一名中學歷史老師。曾經,作為年輕人的他排斥“主旋律”書寫,認為“正能量的東西難免寫成口號,不夠真誠”。但因為幾次詩歌採風活動,他漸漸改變了看法。

  2018年夏天,他到成縣鐔河鄉採風,聽花椒種植戶、核桃種植戶講述脫貧故事,看到村史館、村文化廣場、農家書屋新貌,他感觸特別深。“我也是農村出來的,我就想著老家村子什麼時候能比這個採風村子變得更美呢。”

  這次採風後,李亮寫了組詩《古渡鐔河》,其中之一是《花椒樹抑或我的祖國》:“我願意這樣站在祖國的大地上/以一棵花椒樹的姿態/只需要一塊根莖大小的土地/但,養育著我的肋骨和皮膚/根緊緊握著腳下的土地”。

  還有《村官劉蓓》:“見到她的時候正值五月初夏/花香正好擁擠/一個90後女孩指著半山腰的許多蜂箱説/我是這裏的蜂王”。

  《詩刊》主編李少君説,脫貧攻堅、走向小康及鄉村振興是一場偉大的歷史實踐,眾多詩人作為第一書記駐村,真正做到深入基層、扎根人民。“這在百年新詩史上是沒有的。”

  李少君介紹,《詩刊》與中國詩歌網發起“奮鬥在扶貧第一線的詩人詩篇”的詩歌徵集,沒想到大量詩歌自發涌進來。“一個個感人故事、細微變化、日常細節,帶著泥土味,充滿真情實感,點擊率很高。”

  打開李少君發給記者的《走向小康之路詩歌小輯》,裏面有脫貧攻堅的各種生動場景。比如,有作者寫扶貧對象的《我發現他眼裏的光並沒有熄滅》《光棍漢老王傳》,有作者寫扶貧成果的《老屋》《搬遷與移民》,有作者寫扶貧工作的《山寨狗吠聲》《入戶走訪》,等等。

  “詩人只有真正走向廣大的社會,才會有開闊視野,與民眾共疾苦,才會有大情懷。”李少君説,新時代的詩人們響應號召,主動訪貧問苦,深入鄉村,與農民朝夕相處,與農民共同奮鬥,走向小康,追求美好生活,這其中艱難與共的甘辛,本身就是一首百感交集的詩歌。

  他在快遞詩歌裏書寫“新工業時代”,他在回望中重新發現故鄉的美

  王二冬調侃自己是“不送快遞的快遞小哥”。他説,送快遞的人不懂得寫詩,寫詩的人不懂得送快遞,我兩者都懂,我已經寫了四五十首快遞詩歌,我還應該繼續寫下去。

  王二冬是王冬的筆名,1990年生于山東無棣。目前是京東物流公共事務部工作人員。

  王二冬在《詩刊》刊登的《母親,我在武漢送快遞》等快遞詩歌,撞題今年北京高考微作文題目之一,“請為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快遞小哥寫一首小詩或一段抒情文字”,一時成為“網紅”。

  在這首詩裏,王二冬寫道:“我必須加速奔跑,在楚河漢街/從未有過的空曠中,我必須跑過病毒/給醫生的槍膛上滿子彈/我必須保持微笑,武大的櫻花還沒開/我們都是含苞待放的一朵朵/你會感到欣慰甚至自豪嗎,母親/我從未想過一個普通的快遞員/也可以驚起長江的滾滾波濤”。

  王二冬介紹,這首詩的原型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在武漢工作的京東快遞小哥和順豐快遞小哥,以及他們身後冒疫奔忙的無數快遞小哥。“我不是唱讚歌,而是向普通人傳遞能量。在大災難面前,哪怕一個送快遞的,都能發出自己的光芒。每個人的點點微光閃耀,幫助我們取得了這場疫情防控的勝利。”

  寫快遞小哥,王二冬經歷了一個“驀然回首”的過程。曾經,和很多詩人一樣,王二冬是從書寫鄉土生活、兒時經驗開始的。他把無棣縣東河西營村這個出生地當做精神家園,以此和時代保持一種田園牧歌式的審美距離,但漸漸地有了疑惑,“我能永遠活在過去嗎?我能一直生活在幻想中的桃花源嗎?”他發現鄉村也在時代的大潮中不斷改變,這方面他寫不過別人。

  他環顧自身,找到了他所選擇的快遞行業。2014年他從聊城大學新聞專業畢業後,開始進入郵政快遞業,2018年到京東工作。他發現,中國的快遞業務量迄今已經超過600億件,今年底估計會超過700億件。收快遞已經成為老百姓“新開門七件事”之一。全國有400多萬快遞小哥在忙碌奔波,串聯起千家萬戶。

  王二冬看到,這裏面有直接面對消費者的快遞員,有開運輸車的司機,有負責倉儲打包的,有負責轉運車間分解工作的,很多很多。“每個群體背後都有故事。”

  因為職業關係,王二冬熟悉行業裏幾乎每一個鏈條:他會代表企業參與相關政策的研討制定,他會定期到企業調研,他喜歡和快遞小哥聊聊他們的人生故事。他説,“整個行業發展非常快,我要不斷學習。”

  他看到,快遞行業連著大農業,訂單另一頭是田間地頭的果農菜農。快遞行業也是工業晴雨表,包羅制造業各種零配件以及成品半成品。此外,快遞業還涉及生態包裝、科技創新等新銳課題。他説,“快遞行業裏有我們的大時代,我不寫就對不起這個偉大的時代。”

  白天,王二冬在公司上班。晚上,在北京五環之外的出租屋裏,王二冬做家務、陪兒子,把深夜11點到淩晨1點的時間獻給詩歌。他開玩笑説,“睡懶覺和寫詩是我唯一可以堅持的兩件事。”他説,壓力太大,會讓人陷進去,“詩歌讓我30歲搖擺不定的青春平衡下來”。

  在詩歌裏,他寫兒子,也寫快遞小哥的生活。他為“快遞員小馬”寫了一首《播種者》:“壞情緒與懈怠是啄食熱情的麻雀/他時常揮動旗子驅趕陰霾為自己鼓勁/這是他種了幾十年莊稼的經驗/他把每一個快件都當作一株幼苗/小心呵護,移植在每一個收件人手中”。

  他在《石榴紅了》裏寫道:“他把石榴裝進紙箱,快遞給即將濕冷的/南方、早已白雪皚皚的西藏和遠嫁的海洋/免檢的母愛更要包裝結實、小心運送/若顛簸過重,老母親會從夢中驚醒/因此要快些抵達,最好在明天天黑前”。

  王二冬感覺自己在做一件“非常難”的事:過去大家談鴻雁、綠郵包、自行車,現在是5G、倉儲、傳送帶、區塊鏈,“我要用新的意象和邏輯,把快遞這個新興行業展示出來,這是以前沒人做過的。”

  但他願意“用10%的天賦加上90%的努力”去應對這個挑戰。

  讓王二冬高興的是,他的詩歌《快遞宣言》入選山東高中語文讀本(必修)。“和郭沫若、聞一多等詩人的詩歌排在一起。”他説,等到快遞詩歌寫完上百首後,我要出個詩集,名字就叫《快遞中國》。

  談到王二冬的快遞詩歌,李少君認為,奮鬥是新時代的時代精神,各行各業都有所表現。高速高鐵、快遞外賣、共用經濟、智能機器、航太航空、深海作業等都得到了詩歌表達,尤其是被稱之為“新工業詩歌”的一些作品,讓詩歌界關注。

  《詩刊》副主編霍俊明説,現在西方很多人感興趣中國的打工詩歌,從工廠歷史、底層敘事角度予以關注。事實上,這樣的詩歌寫作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們詩歌有了更多關于面向新時代的書寫。

  這些新時代的書寫,既有速度的抒懷,又有溫度的回望。王二冬説,“快遞讓中國流動起來,每一個奔跑的人都值得我們尊敬。”比王二冬大一歲的王家銘説,從異鄉回到故鄉福建泉州,我重新發現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

  2008年去武漢大學讀書,如今在清華大學讀博士的王家銘,希望通過個體隱秘的幽微的情感,對日常生活進行詩意開掘。因為多年求學在外,最近幾年他對家鄉有了一些新感觸。“走過很多地方,才更覺得故鄉泉州的好。”

  他為“中國音樂史上的活化石”南音寫了一首《窗外傳來南音》:“南琵琶橫抱。山色寫入藍靛/晨光中的講習所,少女滾燙的/脈搏。芹菜葉子,東市場曾是/它的家,蔫在青瓷色陽臺。/‘有心到泉州’,她為你彈起/清涼的梅花操,成為劇團裏/分神的那一個”。

  他寫《洛陽橋》:“看過了布袋戲,祠堂裏/白毫銀針混合老樹的香氣。/讓我們把手貼近碑文,/那些詞將恢復古代的自由”。

  王家銘認為,雖然他沒有大主題設計,但是“時代的把握已經成為當代詩人的重要面向”。他説,“詩人會成長,尤其是我們青年詩人。未來會拓展,我們有新的無限可能。”

  在一個持續30多年的地方詩群裏看見中國,看見“小村與大國有一樣的起伏悲歡”

  作為閩東詩群代表詩人,謝宜興最近有點忙,忙著領獎。他去年在《詩刊》刊發的《寧德故事》(組詩)不久前獲得福建省政府百花文藝獎一等獎,而他的《寧德詩篇》(詩集)入選2020年中國作家協會第一批重點作品扶持項目。

  寧德是習近平總書記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是總書記治國理政思想尤其是扶貧思想的重要發源地之一。

  在《寧德故事》(組詩)裏,謝宜興為寧德世界級天然深水良港三都澳寫了《夕陽下的三都澳》:“只一瞬間,三都澳亮起來/夕陽像橘紅的顏料潑灑在它身上/又像天主教堂裏飄出的琴聲/一種暖意在凝視的眼裏流淌”。

  他為曾是福建省定貧困鄉的壽寧縣下黨鄉創作了《下黨紅了》:“一路紅燈籠領你進村,下黨紅了/像柑橘柿樹,也點亮難忘的燈盞”。

  在《寧德詩篇》(組詩)裏,他為20世紀80年代末寧德率先實施的“造福工程”搬遷扶貧計劃寫了《為了遷徙的告別》:“告訴水裏的遊魚,我們將不再漂泊/不再以船為家,一頂竹蓬逆風擋雨/請原諒投網的驚擾也感謝水中的相依/把航行中的碇泊當作不沉的島嶼”。

  鄉村生活裏人的命運變遷,是謝宜興持續30多年關注的話題。他關注經歷“姑換嫂”的農村女孩,關注進城的鄉村姐妹。他廣為人所知的《我一眼就認出那些葡萄》裏寫道:“城市最低級的作坊囤積了/鄉村最搶眼的驕傲 有如/薄胎的瓷器在懸崖邊上擁擠”。

  這位1965年出生于霞浦的農家子弟是幸運的:兄弟三人,兩個弟弟小學都沒念完,只有他讀了寧德師專。然後當了6年中學老師,後來調到縣裏從事宣傳報道工作,現在在新聞行業做行政工作。

  謝宜興認為,閩東詩群20世紀80年代開始涌現,當時“純屬野生”,就是一群熱愛詩歌的年輕人面向身邊的海洋、鄉村,試圖以詩歌叩問時代。

  閩東詩群代表詩人除了謝宜興,還有湯養宗、葉玉琳和劉偉雄等人。生于1959年的湯養宗是閩東詩群裏的“老大哥”。他説,“共和國的悲歡離合我都經歷過。”中學畢業後,他到上海當兵,學了一年聲吶兵專業後到艦艇部隊。“坐在水準面下的聲吶倉裏讀書,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波濤正劈頭蓋臉地穿行而過,一頁翻過,已經來到一個新的碼頭。”

  退伍後,湯養宗到霞浦閩劇團當編劇,是臨時工,一幹多年。詩歌改變了他的命運,後來他調到縣文聯、縣政協。他最初成名的作品,是寫于20世紀80年代的詩集《水上“吉普賽”》,他因此被譽為“海洋詩人”。他的詩集《去人間》2018年獲第七屆魯迅文學獎詩歌獎。

  出生于1967年的葉玉琳,高中畢業後就到霞浦縣渡頭小學當代課老師。因為詩歌,她後來成為文藝組織工作者,如今是寧德市文聯主席。在閩東詩群裏,她執著書寫故鄉和故鄉的海。在《故鄉的海岸》裏,她寫道:“我們手拉手/走過水溫28度的南方/藍調子的海堤/釋放著不同色彩的波浪/一會兒是金,一會兒是銀/更多時間的白被流水擦去/留下藍色信號燈和係纜的舢板/在夜光中獨自回味”。

  1964年生于霞浦的劉偉雄,形容自己“生在海島,長在深山,從漁民變成山民”。高中畢業後,他到霞浦縣下滸鎮最偏遠的稅務所當了一名稅務幹部。早年父母挨批鬥,劉偉雄在動蕩不安的海岸邊,感受到恐懼和無力。後來到了山村,當地老百姓把牛趕走,騰出棚子讓他們一家居住,讓他感覺到“非常暖和的東西”。在代表作之一《鄉村》中,劉偉雄寫道:“在故鄉 你隨便一走/就走進了古代 生物之間/美麗和繁茂的根系/存在于我們視野忽略的現實”。

  談到閩東詩群,霍俊明説,像閩東詩群這樣從20世紀80年代一直持續到今天還在不斷創作的詩群,在全國都很少見。一些地方出現過詩群,但後來就中斷或者消失了。閩東詩群具有有效性、持續性和代表性。

  在劉偉雄看來,霞浦縣建縣1700多年,清朝年間作為“福寧府”,曾是福建省八府之一,“身在福寧府,吃穿不用苦”。這個魚米之鄉出現過很多歷史文化名人。但在戰爭年代,霞浦作為海防前線,漸漸落後。“但在閩東這塊土地上,不管政府還是老百姓,都對文化人發自內心地尊重。”

  如今,閩東成為中國擺脫貧困的一個樣板。詩人們來到閩東,別具意義。一如謝宜興在《下黨紅了》結尾寫道:“在下黨天低下來炊煙高了,你想/小村與大國有一樣的起伏悲歡”。

  在本屆青春詩會啟動儀式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副主席,著名詩人吉狄馬加致辭表示,寧德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孕育之地,習近平總書記在寧德工作期間提出要弘揚“閩東之光”。今年是決戰決勝脫貧攻堅關鍵之年,希望詩人們汲取“閩東之光”精神,賦予新時代新內涵,書寫、傳播好“閩東之光”,記錄和見證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創造美好新生活的生動實踐。

  《裂開的星球》所傳遞的國際資訊

  “‘在這裏有人想繼續打開門,有人卻想把已經打開的門關上。’這句詩出自當代世界一位罕見的重要詩人吉狄馬加的宏壯詩篇《裂開的星球》,它讓我感到震撼,讓我浮想深思。”

  羅馬尼亞作家歐金·烏力卡羅今年8月為吉狄馬加的長詩《裂開的星球》寫了一篇文章。在文章裏,他寫道:“在中東歐有一句流傳甚廣的名言,反映的是人們對一段痛楚真實的歷史的思考:‘敵人已經破城而入,而這個時候哲學家們還在討論天使的性別’——這是攻佔拜佔庭帝國首都、非凡的城市君士坦丁堡戰役中的一個插曲。我們眼下發生的差不多就是同樣情況,但所下賭注卻大得多,這是一場拯救我們自身的星球的戰役。”

  《裂開的星球》是吉狄馬加定稿于今年4月的長詩,副標題是《獻給全人類和所有的生命》。詩人通過500多行詩句,探問新冠肺炎疫情,對當下語境中地球、人類、文明等進行整體觀照。

  吉狄馬加寫道:“是這個星球創造了我們/還是我們改變了這個星球?/哦,老虎!波浪起伏的鎧甲/流淌著數字的光。唯一的意志。/就在此刻,它仍然在另一個維度的空間/以寂滅從容的步態踽踽獨行。”……

  據李少君介紹,今年疫情激發了“噴發式的詩歌書寫”,全民寫詩,每天涌現幾千首詩歌。大家從前期的情感宣泄到後期歌頌鐘南山等“白衣戰士”。後期國際疫情爆發,也引發詩人們天下一家、全球同體的情感。“詩歌的全球化,詩人的共同體聯誼,是新時代的重要特點。雖然暫時為疫情所阻,但總的趨勢難以逆轉。”他説。

  這其中,吉狄馬加的《裂開的星球》獲得諸多國際性反響。吉狄馬加告訴記者,《裂開的星球》迄今已經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等18種外語版本。他很快將據此出版一本30多萬字的著作。

  1961年出生于四川涼山彝族聚居區的彝族詩人吉狄馬加,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詩歌創作,詩歌作品被翻譯成二十余種文字。

  “過去很多人認為‘國家不幸詩家幸’,認為悲傷出詩人、苦難出詩人。實際上這只是一個方面。”吉狄馬加認為,在國家上升時期,在民族歷史發展取得光輝成就的時候,應該有史詩性作品出現。古希臘、古羅馬的史詩、戲劇就是在他們鼎盛時期誕生的。

  “今天的中國無論是在經濟上所創造的成就,還是長期保持的穩定的社會格局,在全世界都是一個奇跡。”吉狄馬加認為,在第一個百年奮鬥目標即將實現的關鍵之年,需要詩人用詩歌作品回答偉大的時代主題。“必須要有一些中國詩人,在世界詩歌史上,留下足以為我們中國的偉大時代作證的歷史詩篇。”(記者 許雪毅)

【糾錯】 責任編輯: 尹世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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