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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業季突圍
2020-08-10 08:47:48 來源: 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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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來的疫情把原本有序行進的“就業季”衝得七零八落。

  眼看畢業,投出了約百份簡歷,工作卻還沒有著落,上海第二工業大學的畢業生張夢(化名)急了。今年5月,看到躺在郵箱裏的3封面試通知,因疫情一直“閉關”在家的她買了張機票,拖著行李箱從河南老家回到了“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上海”。她説自己運氣好,順利租到了一間還有兩周到期的房間暫時落腳。

  第二天,她拿著簡歷開始“滿上海地跑著去面試”。幾天下來,張夢跑了好幾個區,浦東、青浦、寶山、虹口……她並不認為跑面試累,最累的是接到面試不通過的通知,以及等待那些等不來的通知。

  今年的情況更為特殊,高校畢業生人數再創新高,加之疫情帶來的連鎖反應,有人説,這個就業季有點“苦”。但也不妨礙有人正在努力讓它多點甜。

  “苦味”就業季

  還未走出校門,王鵬宇就被求職絆住,狠摔了一跤。長到22歲,他説,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煎熬過,不承想,找份工作這麼艱難。

  從浙江旅遊職業學院酒店管理係畢業的他,原本瞄準了上海某外資酒店,並為應聘摩拳擦掌做足了工作,第一輪面試通過後酒店告訴他等通知。王鵬宇惴惴不安地等了很久,等到的是該酒店因受疫情影響不再招人,沒戲了。後來,學校老師幫他介紹了另一家酒店,王鵬宇順利通過面試,只待確定入職時間,結果酒店那邊來了通知,也不再招人了……

  王鵬宇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有段時間待在家裏什麼都不想做,“只是在家裏吃吃喝喝”。他説,“如果因為我能力不足我也認了,但因為大環境導致找不到工作,就很無奈”。

  “今年就業率要達95%,爭98%!”在浙江旅遊職業學院黨委會上聽到這兩個數字時,該校招生就業處處長楊京艷心想:“怎麼可能完成呢?達到90%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一目標最初提出時是今年3月4日,國內累計報告新冠肺炎確診病例超8萬例,國外疫情已開始蔓延,此後不久,世衛組織宣布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列為全球性大流行病。而當時的旅遊行業,“別説招人了,有的還在裁員”。

  旅遊業屬于受疫情衝擊嚴重的行業之一。楊京艷拿給記者的一份數據顯示,從全球范圍看,疫情將導致全球5000萬名旅遊從業者失業,這相當于旅遊行業總就業人數的12%-14%;從國內范圍看,疫情造成旅遊業收入損失高達兩萬億元,2020年新增就業崗位造成10%以上的降低,減少吸納就業人口超過百萬人。

  “旅遊相關企業(旅行社、酒店、景區等)招聘崗位縮減得厲害,招聘數量急劇減少。而出境業務短時間內無法復蘇,導遊專業畢業生境外就業也很受阻。”楊京艷説,一方面是招聘數量“縮水”,影響實習畢業生與實習單位簽訂就業協議;另一方面招聘的崗位的薪酬也在下降,“有的底薪給出兩三千塊,學生還要租房子、吃穿用行,相當于倒貼錢在工作。”

  在今年3月就業率達59%的深圳資訊職業技術學院原計劃在今年上半年舉行一場綜合型線下雙選會,一次性邀請300多家企業進校,提供5000余個就業崗位,來解決剩余畢業生的就業問題。但因疫情影響,只能全部改為“線上”招聘,但網絡招聘的效果,包括報名人數、簡歷投遞數,均不如線下招聘。在該校某次“空中”雙選會上,到場209家企業可提供532個職位,但畢業生僅有62人參與,共投出130份簡歷。

  “就業機會與獲取工作渠道的減少,以及薪資與畢業生期待目標的偏差直接影響畢業生就業積極性。”浙江旅遊職業學院院長杜蘭曉分析,加之線下面試受阻,線上求職又對畢業生求職技能、面試能力提出新要求,部分畢業生對就業處于觀望狀態,表露出現階段不願意就業的意向,影響就業工作的推進,在3月4日前該校就業率還是個位數。

  一開始,相關部門建議學校今年的就業目標定為90%,杜蘭曉沒同意,“我和書記一致認為要達95%,力爭98%”。在她看來,就業率不僅是個數字,它背後是國家宏觀層面“穩就業”的大局,是學校未來發展的需要,更是一個家庭的未來所係,“尤其高職院校中,大多數學生來自農村家庭,如果他們畢業就失業,家裏怎麼想?怎麼辦?”

  尤其對于貧困家庭畢業生,或許沒有誰比他們更能感受到“一人就業、全家脫貧”這句話所包含的分量和希望。

  4月23日,教育部召開了高校畢業生就業創業工作領導小組第一次會議。會議強調,黨中央、國務院把高校畢業生就業作為就業工作的重中之重。當前是高校畢業生就業的關鍵時期,各有關單位要提高站位、群策群力,化危為機、狠抓落實,切實做好今年高校畢業生就業各項工作。

  杜蘭曉想,“一定要啃下這塊硬骨頭”。雖然很擔心能不能完成,但她相信“事在人為”。

  線上+線下找工作的突圍

  在楊京艷的印象中,從來沒有哪年的就業季像今年這般忙。

  以往三四月份時,報名來學校進行招聘的企業少説也有五六百家,企業規模太小或崗位薪資太低的招聘單位往往“折戟”于校門外,而那些經過學校審核、挑選的企業才能“入圍”。“一場大型招聘會下來,畢業生幾乎都已經被搶光了,根本不用操心。”楊京艷開玩笑説,以往坐著就把就業工作做完了,“但今年,我們是在用做招生工作的力氣做就業工作,從上到下全員忙就業。”

  在第一次就業推進會議後,浙江旅遊職業學院黨委書記、校長就開始聯繫行業龍頭企業,到府做“推銷”,邀請企業參與校園招聘。杜蘭曉先後走訪了一二十家企業,沒法親自到府的就打電話,有時一天電話打下來,嗓子都啞了。在她的日程表裏,還多了不少“拍攝”內容,當“網紅”,錄視頻,不放過任何可以推介學生或給學生“帶崗”的公開場合或機會。

  “我想這首先是個態度,説明領導高度重視就業工作。”杜蘭曉説,自己也是從基層工作一步步做到現在,她明白這樣才能調動下面各係部或部門,“讓大家擰成一股繩”。

  各係部也都立下“軍令狀”,從係部領導到各個教研室、各位老師都開始忙“就業”。細致到各班級的就業進展榜每周都會在學校內網公布,“那些就業率低的自然就坐不住了。”楊京艷説。

  楊京艷自己也坐不住了。她記得三四月份那段時間裏自己和同事從早到晚都在不停地向企業、用人單位發短信、打電話,邀請他們來參加線上招聘會,有時一天得打上好幾十個電話。據統計,全校目前已聯繫了近3000多家用人單位,共發布招聘崗位需求人次33511個,與畢業生人數比接近8:1。

  彼時,隔壁的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的各二級學院也成立了以書記、院長為雙組長的就業工作領導小組,整合校企合作單位、教師兼職企業、校友企業等資源,同為每位學生建立實習清單,對未落實實習單位的學生進行單位定向推薦,確保學生百分百上崗實習。

  “當時幾乎所有的招聘都改成線上形式,這就需要我們老師也去適應就業的新要求。”加之今年二三月份就業人數幾乎停滯,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工程造價學院輔導員劉超頓覺壓力備增。當時他給自己定下的工作方針就是“不拋棄,不放棄,不能面對面,那就線對線”。

  劉超和未就業學生“一對一”溝通,並將他們單獨建群,建立“班級承包責任制”,安排已就業學生“幫扶”未就業學生,同時邀請校友傳授求職經驗,開展網絡面試輔導,確保對未就業學生的幫扶從簡歷到面試全程跟蹤服務。只要看到群裏有學生問就業的事,劉超都會去想方設法解答或解決,他説,“哪怕很小的可能性,都得去試試,也許就成了”。

  6月28日,長江職業學院重啟已沉寂半年多的線下校園招聘,舉行了2020年首場校園招聘會。該校畢業班輔導員姚貝拿著7位無法到現場的畢業生簡歷,在招聘會上開啟了“代求職”模式,根據事先統計的學生求職意向和感興趣的企業,一家家去投簡歷、推薦學生。

  “要把自己想像成學生,考慮招聘的崗位是否合適,可比自己畢業時累多了。”姚貝告訴記者,對于無法返校參加此次招聘的畢業生,很多輔導員和她一樣,提前幫學生分析崗位、修改簡歷,在現場替他們投簡歷。

  在此之前,姚貝所在學校的黨委書記李永健已下達了明確要求——全校教職工要人人參與就業工作,為每個畢業生提供1-3個有效崗位。在疫情形勢稍緩時,該校校長吳昌友就率學校相關部門、院係負責人登門拜訪一些龍頭企業,力爭讓學生進入更優質的企業就業。

  “大家都很著急,這屆學生挺不容易。”姚貝在接受採訪時説,往年這時候學校超過90%的學生都被“搶走”了,“今年我負責聯繫的4個專業140多名學生,目前還有40多人沒落實工作,所以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當聽到一家線上培訓公司人事總監説“這個學生還不錯,我們有兩種職位都適合”,姚貝掏出手機趕緊通知學生,促成了一場臨時視頻面試。學生的面試效果不錯,進了復試,姚貝稍松了口氣,“至于最終如何還是要看學生。我們能做的就是扶開工,送一程”。

  張夢也數不清在最初回到上海那兩周裏,具體投了多少份簡歷,投出的簡歷有“回音”的是少數,有時“一個(面試)電話打過來能興奮地跳起來”。她用“坎坷”來形容這五六個月的求職路,好在,她在租房到期的前3天敲定了工作,終于“上岸”。

  頂著6月初的大太陽去重新租房時,張夢説自己的“嘴角都是上揚的”,“心裏還稍稍傲嬌了一下”。

  正如杜蘭曉所説,在這樣特殊的背景下,“我們在見證歷史,也在創造歷史”。

  先就業,再擇業

  看著就業率的月統計表走向,杜蘭曉的擔心漸漸變成了欣慰——今年4月,浙江旅遊職業學院就業率從6%上升到15%;5月,這一數字已超70%;目前,該校的就業率已超過95%,其中58個班級的就業率已達100%。

  但不同專業“冷暖不均”,目前該學院旅遊英語、商務英語、旅遊管理等8個專業的就業率仍在75%以下。杜蘭曉分析,不同行業受疫情衝擊的程度以及復工復産情況不一,人才需求也不均衡,比如外語系部分專業受疫情影響較大,海外升學及就業機會減少,海外升學就業受阻。

  這種不均衡狀況在其他高職院校同樣存在。記者從深圳資訊職業技術學院了解到,該校發揮其“資訊”特色,在“線上”就業服務上下足了功夫,包括建立畢業生就業服務微信群、未就業畢業生動態數據庫,梳理每位同學的的專業、生源地及工作意向,記錄每家用人企業的崗位需求、待遇,並通過資訊手段對畢業生和相關企業崗位進行精準匹配。目前,該校應屆畢業生就業率已達97%;長江職業學院旅遊、城建和藝術方向的就業率同比下滑明顯,醫藥護理和網絡技術方向則逆勢”飄紅”,部分專業畢業生已實現100%就業。

  “今年不同于往年,部分專業的畢業生的選擇會相對較少。”深圳資訊職業技術學院管理學院輔導員曹小燕告訴記者,往年這個時候,學生的問題多是“老師,這個工作好像不是我喜歡的,我想換工作”“我接到兩家單位的offer,給我點建議吧”。但今年畢業生的更多困惑是“年前簽約的企業遲遲沒有通知我上崗,我有些著急,不知道怎麼辦”“實習的企業説年後可以簽訂就業協議,現在卻通知實習結束了”……

  曹小燕傾向于鼓勵學生去“廣撒網”,“很可能找到的工作並不完全如自己最初所想,但學生的等待成本要比就業成本高得多。”另一方面,曹小燕也考慮到,“學生初入職場時對自己的職業規劃並非十分明確,在工作一兩年後職業目標會更清晰,這時學生可以再跳槽或深造”。

  在老師推薦下,王鵬宇目前已在某酒店就業。雖然這家酒店和他預期有一定差距,但考慮到外資酒店目前的光景,他也不再執著于某一家酒店,而是“先就業,再擇業”。“盡管形勢困難,也有很多人是找到了工作的,我想要成為那部分找到工作的人,成為幸存下來的人。”

  現在回頭來看,王鵬宇想到一句老師曾寫給他實習報告的評語,每個人在不同階段經歷的事情都是對未來的鋪墊,每段經歷都有它的意義。 “只要世界末日沒到,我們還是能把握自己的未來的。”他給自己定下了個小目標,希望一年內做到大堂副經理,5年之內做到前廳部經理。

  和王鵬宇類似,“先就業再擇業”以及跨專業/行業的過渡性就業成為不少畢業生的選擇。此前,浙江旅遊職業學院曾進行的一項就業意向調查顯示,今年有1312名畢業生想跨專業或跨行業就業,佔畢業生總人數29.73%。杜蘭曉預計,今年受疫情以及畢業生“先就業後擇業”及轉換就業行業等影響,預計本屆畢業生專業對口率將有一定幅度下降,而往年專業對口率一直保持在80%以上。

  “高職的人才培養要與行業需求緊密對接,要服務于行業發展,但現在專業對口率下降是不是意味著就業品質下降?我們應該辯證地看這件事。”杜蘭曉認為,“無論什麼行業,是金子總會發光的,要相信我們培養的人才的綜合素質和競爭力”。

  此外,記者在採訪中發現,今年畢業生中“專升本”人數以及去基層就業的人數有所增加。如浙江旅遊職業學院2020屆畢業生中有1045人參加“專升本”考試,較去年增加240人;畢業生基層就業人數464人,較去年增加134人。長江職業學院“專升本”報名人數達683位,較去年增加300多人,此外就業處相關人員告訴記者,具體數據尚未確定,“但今年意向報考基層工作的畢業生明顯增多”。(記者 孫慶玲)

【糾錯】 責任編輯: 薛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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