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武漢2月18日電 題：假如時光倒流，我想陪母親吃了團年飯再上一線——記湖北巴東縣護士宋秀慧
新華社記者譚元斌
母親已經離開11天了，宋秀慧的心裏還是有一股説不出的痛。每天從隔離病房回到賓館，忙碌得有些遺忘的內心，突然就冒出那種痛，像血從刺破的血管裏冒出來。
這11天裏，除了母親走的第二天，她在賓館裏“回憶往事自責後悔，待在窗臺望著家的方向”度過之外，她未曾有一天脫離崗位。
1月23日，除夕前一天，湖北巴東縣人民醫院感染科收治了第一例新冠肺炎疑似患者，作為感染科護士，宋秀慧毫不猶豫加入了抗疫一線。
那時，大姐和母親在農村老家等著她和二姐回去過年。當晚，她回縣城家裏收拾東西，給大姐和同在縣城的二姐打了電話，告訴她們自己要值班，過年回不去了。
24日，除夕，宋秀慧進了隔離病房。她的二姐後來寫道：“因為疫情，妹妹有史以來第一次沒跟我們一起吃團年飯。我們事先已經開導過母親，講明瞭道理，母親説‘我明白’。”
從除夕那天起，宋秀慧每天往返于賓館和醫院之間。正月初五，長期患有免疫係統疾病的母親病情加重住進了巴東縣人民醫院內一科，與感染科之間僅隔著一棟樓。母親一再叮囑：“不能跟小慧講，不能影響小慧工作。”家人就真的沒給宋秀慧講。正月初六，她聽內一科一位同事無意間説起，才知道母親住院了。
雖然只隔著一棟樓，她卻不能去看母親，視頻聊天成了聯繫母女倆的紐帶，宋秀慧在這頭，母親在那頭。雖然深受病痛折磨，母親卻總在視頻裏鼓勵她：“不用擔心我，你要照顧好自己，做好防護。”
經治療，母親的病情得到好轉。2月1日，正月初八，照顧母親的兩位姐姐給她辦了出院。
2月6日，宋秀慧突然感到很不安，多次發視頻請求給母親。“媽媽剛吃飯睡著了……”“媽媽在上廁所…… ”二姐以各種理由推掉了她和母親的視頻。
“妹妹要求視頻，被我搪塞了，準備等母親吃過止疼藥狀況稍微好點再視頻，不曾想卻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她的二姐寫道。
當晚，宋秀慧值夜班。7日淩晨下班後，她在回賓館的路上，看到村裏的微信群裏發出了母親去世的訃告。寒風刺骨，她忍不住號啕大哭。
等待她的，是一個無比痛苦的選擇。雖然很想回去見母親最後一面，但為了家人的安全，她最終下定決心不回去，把痛苦藏在心裏，繼續堅守崗位。
“不敢想當疫情過去，妹妹能回家的那天，她的母親已是一堆黃土。這樣的疼，這樣的痛，這樣的遺憾，何時才能釋懷？”她的二姐寫道，“哪有什麼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義無反顧的平凡！”
8日，宋秀慧在賓館裏休整了一天，回憶母親的點滴往事。9日，接著上班。穿上防護服，走進病房，面對患者，她顧不上去想母親離開這件事。
幾天前，宋秀慧照顧過的一個小名叫雪糕的小男孩兒和爸爸媽媽一起出院了。他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讓她感到內心有了力量，心頭的那份自責和後悔也有了些許寬慰。
“爸爸媽媽靠種地供我們讀書，吃了太多的苦。假如時光倒流，我想陪媽媽吃了團年飯再上一線。但是，不管有多難過，我都會堅持到最後，因為病人需要我們。”宋秀慧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