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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2019-02-18 20:34:03 來源: 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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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華社拉薩2月18日電 題: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新華社記者周健偉、張京品、白少波

(新華全媒頭條·圖文互動)(1)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俯瞰唐古拉山交通自動氣象站(1月27日無人機拍攝)。新華社記者 旦增尼瑪曲珠攝

  在藏北,有一個又高又遠的地方,叫安多。她地處唐古拉山麓,平均海拔5200米,年平均氣溫零下2.4℃。安多有“三多”,風多、雪多、冷天氣多,全國中低緯度高海拔面積最大的多年凍土區就在安多。

  在安多,有一個世界之最——安多氣象局。她海拔4800米,是世界海拔最高有人值守氣象站。全國優秀共産黨員陳金水曾在此創業奮鬥16年。

  半個多世紀以來,三代氣象人堅守于斯,守望于斯,追夢于斯。他們記錄風雲變幻,觀測雨雪陰晴;解碼氣象數字,積淀亙古變遷;寫下上百萬個反映青藏高原氣候變化的“數字天地書”,在世界之巔書寫追雲逐日的傳奇故事,用生命譜寫奮鬥的新時代篇章。

  追風·追雲·追日月

(新華全媒頭條·圖文互動)(2)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洛松拉姆(左)與同事在夜間工作(1月28日攝)。新華社記者 旦增尼瑪曲珠攝

  早晨7時30分,藏北安多的天空一片漆黑。此刻,戶外氣溫零下23℃。

  鬧鈴響起,洛松拉姆迅速爬起來,穿上羽絨服,戴上手套,拿著電筒,走出宿舍樓,頂著寒風,來到安多氣象局觀測場。

  貓著腰半蹲,觀察小型蒸發器皿內的結冰情況。

  抽出測量凍土的管子,趁著燈光,記錄凍土數據。

  爬到高處,仰觀天空,觀察雲量和雲高,判斷天氣走向。

  觀測結束,洛松拉姆快步來到辦公大樓發報中心,傳送數據。

  “發報要求很嚴格,必須在3分鐘內完成,否則會被視為遲報,甚至會被列為錯情。”發報完畢,洛松拉姆長舒一口氣。

  日照、凍土、雨量、風力、地溫、蒸發量、雲能見度……氣象觀測員的一生,是和數據打交道的一生。洛松拉姆和同事,每天就追著這些數據起居。

  準確無誤地觀測記錄每一個氣象數據,是準確預報天氣、開展氣候研究的基礎。

  從開始觀測,到發報完畢,整個過程只有大約15分鐘,洛松拉姆不敢有絲毫懈怠。她説:“氣象數據容不得半點差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這樣的觀測發報每天有8次,每3小時一次,夜間有淩晨2點和淩晨5點兩次觀測。一年365天,無論風雨雷電,一天也不能中斷。

  “我們是‘追星族’,從清晨到日暮,仰望星空,追雲逐日,日月星辰是我們最相知的夥伴。”洛松拉姆説道。

  安多冬天氣溫一般在零下30℃左右,極端最低氣溫零下43.2℃。這對觀測員來説是極大的挑戰:如果不戴手套直接開觀測場的鐵門,手會凍粘到鐵門上,脫一層皮。測量儀器因低氣溫無法運轉,得先裹在懷裏暖一暖。

  “淩晨5點,觀測回來,人往往已經被凍‘透’了。發報完畢,躺在床上冷得很難再入睡。好不容易睡著,7點多的鬧鈴又響了。”

  “輪上值班,睡覺很不踏實,生怕睡過頭了。”洛松拉姆説,很多同事都有“職業病”,躺在床上,明明沒睡著也會不自覺地睜開眼看看表。

  青藏公路通過的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米,常年狂風呼嘯。唐古拉山口的冬季就是雪季,容易積雪結冰,出現交通堵塞。

  2015年8月,唐古拉山交通自動氣象站設立。安多氣象局通過遠端監測,為過往車輛、行人提供氣象服務。

  春節前夕,洛松拉姆和同事驅車到這裏檢修設備。

  風不斷鑽進他們的衣服;雪吹打著他們的臉龐。

  洛松拉姆和同事認真檢測每一個設備。實在扛不住了,就躲進車裏暖和一會兒,再出來接著幹。

  “和老一輩氣象人相比,我們吃的這點苦算不上什麼。”這位30出頭的姑娘咬著牙説。

  一人·一站·一豐碑

(新華全媒頭條·圖文互動)(3)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洛松拉姆在唐古拉山交通自動氣象站準備檢修設備(1月28日攝)。新華社記者 周健偉攝

  “站在世界最高處,爭創工作第一流。”安多氣象局大院裏的14個大字,赫然醒目。

  陳金水,安多氣象站的創建者,正是這14個字的最早踐行者。

  今年85歲的陳金水,出生于浙江臨安。這位江南水鄉之子曾三上高原,把33年的青春年華奉獻給了雪域西藏,把16年的赤子熱血獻給了安多氣象事業。

  上世紀60年代,為了給青藏鐵路建設提供氣象資料支撐,國家決定在安多建立氣象站。

  任務落在了陳金水身上。

  他帶著兩頂帳篷和氣象儀器,前往安多,開啟了中國氣象事業的新夢想。

  那個年代,困難可想而知。

  ——牛糞是唯一的燃料。為了買牛糞,陳金水常常在海拔5000多米的路上步行幾十公里。

  ——蔬菜是“奢侈品”。陳金水的妻子生病了,買不到蔬菜,他從路邊的垃圾堆裏撿了菠菜老葉和根,湊合做了碗青菜湯。

  ——氣壓低飯煮不熟。那時候站裏沒有高壓鍋,只能吃夾生飯,經常消化不良,鬧肚子。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陳金水和同事篳路藍縷,艱苦創業,克服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用鐵鍬、十字鎬刨開堅硬如石的凍土,在縣城附近的山坡上平整出625平方米的標準氣象觀測場。

  “凍土地有點像水泥地,一鏟子鏟下去,一鎬子掄下去,有時只能鑿出一個白點,手都震得疼。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沒有人叫苦叫累。”陳金水回憶道。

  1965年10月,安多氣象站拔地而起,填補了世界氣象史上的一個空白。

  氣象部門用“百班無錯情”的榮譽,衡量氣象觀測員的敬業精神。西藏首個“百班無錯情”的奇跡,就誕生在安多,誕生在陳金水和同事手裏。

  退休以後的陳金水,不曾有片刻忘記那片承載他青春和事業的土地。2013年,79歲的陳金水重返安多。

  “除了坡還是那個坡,一切都變了!安多氣象站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離不開改革開放後國家翻天覆地的變化。安多氣象站的發展進步是中國氣象事業發展進步的縮影。”陳金水感慨道。

  “陳金水艱苦創業、愛崗敬業的精神猶如一座豐碑,激勵鼓舞著一代代人扎根安多,奉獻高原。”安多氣象局局長王亞説。

  傳夢·傳業·傳精神

(新華全媒頭條·圖文互動)(4)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洛松拉姆(右)與同事倉拉在查閱老一輩氣象人留下的資料(1月27日攝)。新華社記者 旦增尼瑪曲珠攝

  安多氣象局大院裏,一口水井至今仍在“堅守崗位,發揮余熱”。

  1979年,為了解決吃水難題,陳金水和同事艱苦奮鬥61天,從凍土層下挖出一口深14米的水井,後來這口井被命名為“金水井”。

  安多縣氣象站成立後,一代代氣象人進駐安多,守望藏北,喝著金水井的清水,發揚艱苦奮鬥、愛崗敬業的精神,傳承著陳金水開啟的氣象夢。

  今年51歲的拉巴頓珠2003年和妻子米瑪潘多一起從申扎氣象局調到安多氣象局,一幹就是13年。為了工作,拉巴頓珠把兩個孩子分別寄放在拉薩和日喀則的父母和岳父母家。他説:“沒辦法,氣象觀測經常去野外,顧不上孩子。”

  “80後”的洛松拉姆,2012年從南京資訊工程大學大氣探測專業畢業後,到安多氣象局工作。剛來時,氣象局人手緊缺,臨近預産期的洛松拉姆主動申請到崗值班。2015年,洛松拉姆的媽媽突發腦溢血,正在野外觀測的她匆忙趕回昌都市芒康縣老家時,老人已經離世。

  “90後”的倉拉,大學畢業後到那曲市索縣氣象局工作。2018年,得知安多氣象局人員緊缺,她主動申請從海拔不足4000米的索縣調入安多。

(新華全媒頭條·圖文互動)(5)解碼風雲錄 逐夢天地書——“世界最高氣象站”三代氣象人的守望

  洛松拉姆與同事在唐古拉山交通自動氣象站檢修設備(1月28日攝)。新華社記者 周健偉攝

  氣象觀測要求有連續性、代表性、精確性,如此方能為氣候研究提供準確的數據積累。因此,每一份數據都彌足珍貴。

  有一次,大風把日照自記紙吹跑了,全局的人一直追到幾公里外的河邊。老氣象員多布傑一次發報時,突然肚子疼,但堅持完成發報,最後拉到了褲子裏。

  正是憑著這種執著認真的精神,安多氣象局積累了上百萬個氣象數據。這些數據,成為研究青藏高原氣候變化、青藏鐵路建設、防災減災的科學依據。

  ——安多天氣變化復雜,年平均雷暴日數達90天以上,年平均冰雹日數超過70天,均為全國之最。氣象災害多發,可能威脅過境安多的青藏鐵路、青藏公路、蘭—西—拉光纜、格—拉輸油管線。安多氣象局為科學減災抗災提供及時、準確的氣象災害監測資訊服務。

  ——為“青藏鐵路工程與凍土相互作用及其環境效應”等科研課題無償提供了20多萬組氣象數據和大量的氣候分析報告,為青藏鐵路建設中克服凍土等世界性難題立下汗馬功勞。

  ——不間斷記錄氣象數據半個多世紀,取得連續的氣象資料,成為研究青藏高原氣候變化的寶貴財富。

  世界氣象組織的一位官員曾這樣説:安多氣象站是中國人為全世界做出的一個貢獻。

  走進安多氣象局的資料室,翻開一沓沓泛黃的記錄本,只見表格筆直,畫圖精細,數字工整。這些正是陳金水等人1966年一筆一畫書寫的氣象記錄本。

  如今,這些記錄已成為安多氣象局的珍寶。它們講述著那個年代的敬業品格、奉獻精神,激勵著後人奮勇前行。

  夢想,就這樣因一人而起,又代代相傳,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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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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