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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守無名烈士墓73年 墓主資訊和一位抗戰烈士相符
2018-03-26 07:03:04 來源: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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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守無名烈士墓73年 墓主資訊和一位抗戰烈士相符 遺骨將進行DNA鑒定

  尋找烈士廖綱紹

  無名烈士墓中出現遺骨

  工人起墳的時候,60歲的賈狗心一直坐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抽煙,默默地看著。打小時候開始,他每年都要和父親賈金昌一起,來村後山的這處墳塋掃墓,他知道墓裏埋著的是一位八路軍烈士,但卻不知道烈士的名字。

  1945年7月13日,八路軍三五九旅七一七團團長廖綱紹在山西平遙縣境內同日偽軍作戰時不幸中彈犧牲,他的兒子廖塞壘和家人一直希望尋找到廖綱紹的遺體,但始終未果。3月初,軍旅作家王京利找到了廖塞壘,因為他通過各種資訊比對發現,廖綱紹的遺體可能埋葬于賈狗心家的後山上。

  昨天下午,廖塞壘的家人在當地村民的幫助下,對無名烈士墓進行了挖掘並取走其中的一塊腿骨和三顆牙齒帶回北京做DNA鑒定。兩家人和王京利都希望,最後能等來一個好的結果,了卻共同的心願。

  一家三代人為無名烈士守墓

  和平遙古城平坦的地勢不同,距離平遙縣城20多公里的興盛村,主要以山地為主。村裏的後山上,一座無名烈士墓,已經靜靜地矗立了73年。

  60歲的賈狗心和愛人賈林香一輩子生活在村裏,靠種地和養雞為生,每年清明節,除了給自家老人上墳外,他們還會來到後山,給無名烈士墓掃墓。

  賈狗心説,自己小時候從父親賈金昌那裏聽到過一些故事。父親告訴他,當年村裏的後山上埋了兩個八路軍幹部,“一個司令,一個團長”,都是1945年的時候和日本部隊打仗犧牲在這裏的,解放後不久的1950年,“司令”的家人把墓裏的遺體取走了,而團長的遺骨還一直留在這裏。

  “1945年的時候,我父親是在村裏管財糧的,當時有兩位八路軍幹部在打仗的時候犧牲了,他們的遺體被送到村子裏,我父親參與了安葬。”賈狗心説,“因為當時部隊還要趕路,兩位首長的警衛員就交代我父親,麻煩平時‘招呼’一下這兩座墓,也就是照顧一下,結果我父親就一直堅持每年都去掃墓。”

  上世紀70年代,賈狗心的父親去世後,他仍然繼續每年都去給烈士墓掃墓,最近幾年有時候爬不動山,他就會讓兩個兒子過來照看一下,“每年掃墓三次,一次是清明,一次是農歷的七月十五,還有就是大年初一。”賈狗心的愛人賈林香説,“每次來就是拔拔草,燒點兒紙,要不然這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後山上,我們看著可憐。”

  軍旅作家偶然發現墓主線索

  豐盛村的很多上了年紀的村民都説,上個世紀80年代以前,每到清明節的時候,當地的中小學生也會來村裏的後山上給烈士掃墓,老師也會告訴他們墓裏埋葬的是位在抗日戰爭中犧牲的烈士,“最近這些年沒有學生來掃墓了,村上的年輕人都去外面打工了,學校也不在村裏了,所以慢慢就冷清了。”豐盛村村委會主任説。

  賈林香説:“這些年我和丈夫總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能夠找到烈士的家人,2014年的時候,有一個我們本地的軍旅作家王京利過來,我就給他説了這件事。”

  接到囑托後的王京利在豐盛村了解了一些情況,“我最開始並不相信,司令和團長在八路軍的隊伍裏已經算是級別比較高的了,卻被埋在這麼偏遠的一個小村子裏,感覺不太可能。”

  隨後王京利前往北京和武漢尋找線索,民政部的一位工作人員曾經告訴他,我軍在抗日戰爭中陣亡的團以上幹部一共有562人,王京利逐人篩查,從中找到出62名比較有可能性的陣亡幹部名單,但是最後因為線索不全,都一一中斷了。

  “當時很想放棄,但很多事偶然間就會有轉機。”王京利説,聯繫到廖綱紹的家人就純屬偶然。

  今年3月初,王京利在幫助另一位在抗戰中犧牲的湖南籍團級幹部尋找家屬時,偶然從網上看到了湖南籍烈士廖綱紹的資訊,而經過比對,廖綱紹犧牲的地方距離豐盛村很近,隨後他又對當地進行了走訪,多條資訊疊加,他判斷豐盛村後山上的無名烈士墓埋葬的可能就是廖綱紹。

  很快,王京利聯繫上了廖綱紹的家人,並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們。

  挖掘一天尋獲犧牲烈士遺骨

  廖綱紹的家人這些年也一直在尋找他的埋骨之地。

  廖綱紹犧牲時,他的兒子廖塞壘剛剛四個月,組織後來給廖塞壘的母親通報了廖綱紹犧牲時的情況,“他們告訴母親,父親當時帶領前衛團已經過了封鎖線,但旅部和幹部隊及後續部隊被日寇包圍,便返營救,被擊中一槍後還繼續戰鬥,後來又挨了一槍,不治犧牲。”廖塞壘説。

  “據説掩埋的時候,部隊從當地地主家裏找來了一口棺材安葬的。”廖塞壘説,“懂事後我和家人一直給當地民政部門寫信,出差的時候也去找過,也問過父親生前的戰友,但是都一直沒有什麼消息。”

  所以在3月初,當廖塞壘得知自己的父親可能被掩埋在平遙的豐盛村時,第一時間便讓家人趕來了解情況,3月25日上午,在獲得當地部門的允許後,豐盛村的這座無名烈士墓被挖開。

  多年前,當地村民和學生曾經用石頭在墳塋的周圍壘了一個坡面,但是因為被掩埋在山坡上,所以73年來,這座墳塋曾面臨過滑坡、坍塌等情況,遺骨具體的位置難以判斷。

  兩名工人用鐵鍬搞頭等工具挖掘了兩個多小時,挖到的依舊都是上層的虛土,工人們表示,根據他們的經驗,遺骨可能還在更下方的位置。

  廖綱紹的家屬下午找來了一臺小型挖掘機,一鬥鬥的土逐步從地裏被翻出來,大家的眼睛幾乎一動不動,緊緊地盯著挖掘機挖鬥的下方和挖掘機挖出來的黃土,尋找其中的遺骨。

  其間,有幾塊零星的白色骨頭被挖了出來,但是根據當地工人判斷,並不是人骨,而是野兔的骨頭。

  下午3點,廖綱紹的侄子廖常森突然叫停了挖掘機,一片和上層土質顏色不一樣的區域出現了,隨後,廖常森跳進已經挖掘的坑中用小鏟子繼續小心挖掘。很快,一個人的頭骨從土中露了出來,經過進一步清理,一套基本完整的遺骨逐漸清晰。

  部分遺骨牙齒將做DNA檢測

  遺骨漸漸出現,始終守在一旁的賈狗心長時間地注視著。他不時還和廖家人打聽著廖綱紹生前的事跡,“如果最後真的是確定了他就是廖綱紹團長,那我心裏的一個心事也算是落地了。”

  賈狗心説,幾十年來,村子裏的人都經常會談起後山上的這個烈士墓。有村民疑惑,其中一個烈士的家屬已經把遺骨遷走了,另外一個烈士的家人怎麼不來找,賈狗心總是説:“人家家屬不是沒找,是過去條件限制,找不到啊。”

  因為心臟不好,廖綱紹的兒子廖塞壘並沒有來到平遙,細致的遺骨挖掘清理,都由廖綱紹的侄子廖常森完成。他是得知消息後,從廣州趕過來的。

  廖常森戴上事先裝備好的手套,用小刷子一點一點清理著遺骨上的塵土。遺骨的頭部轉向左側,右手放在胸前。

  廖常森拿出了一把尺子,經過大概測量,遺骨的主人生前的身高應該在1米6左右,“廖綱紹以前在部隊中有一個綽號叫做‘廖矮子’,特別能打仗,不過因為身高不高,大家起了這個綽號,如果身高在1米6左右的話,那是有可能的。”廖常森説。

  除了遺骨,幾顆紐扣也從土中被清理了出來,廖家人初步辨別後認為,這很有可能是八路軍軍裝上的紐扣。

  又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小心清理,烈士墓中的遺骨被全部清理出來,並裝到了一個新的瓷罐子當中封存,廖綱紹的家人從中選擇了一根腿骨和三顆牙齒,準備帶回北京做DNA檢測,而剩下的遺骨則繼續埋回墓中。

  兩家人都希望能夠了卻心願

  廖綱紹的孫子廖震寰説,這次在來到山西之前,他們還和村民所説的司令——桂幹生烈士的家人聯繫過。

  桂幹生烈士曾經做過晉冀豫軍區第2分區司令員,和廖綱紹犧牲于同一場戰鬥,兩人是那場戰鬥中級別最高的犧牲者。1950年,桂幹生的家人曾經來平遙遷墳,將桂幹生的遺骨遷往邯鄲烈士陵園。

  “當年埋在豐盛村的,很有可能就是桂幹生烈士和我爺爺廖綱紹。桂幹生烈士的遺骨在1950年遷走,這和當地村民所説的情況相符。”廖震寰説,“正是核對了這一係列資訊,我們才敢過來挖掘遺骨。”

  廖震寰説,自己的奶奶,也就是廖綱紹烈士的愛人依然在世,現在生活在內蒙古。這次過來挖掘遺骨做DNA檢測的事情,他還沒有告訴奶奶,“DNA檢測的時間可能需要一個月,如果最後真的確認了身份再和老人家説吧,也算是了卻了奶奶多年的一個心願。”

  如果遺骨身份得到確認,了卻心願的還有賈狗心一家。“我們家掃墓掃了三代人,感覺墓裏的這個烈士就和我們自家人一樣了,這幾天高興得一直沒有睡著覺。埋了73年,如果身份確認要遷回烈士老家,我們可能會舍不得,但更多的還是高興,畢竟找到家人了。”賈狗心的愛人賈林香説。

  王京利這天並沒有出現,他買了26日從老家前往延安的火車票,“我要幫一位名叫彭家詩的烈士尋找家人,他也是抗日戰爭的時候犧牲的,所以顧不上去平遙了。”王京利説,“我現在退休了,閒暇的時候就試著幫助烈士尋找家人,如果廖綱紹烈士身份確認了,那他就是我找到的第一個烈士,但是我希望不是最後一個,我這麼做就是單純想為烈士做點事情,讓他們都能夠回家。”文並攝/本報記者 付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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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馮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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