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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 | 我從戰地來——90後戰地記者楊臻
2018-01-15 09:56:03 來源: 新華社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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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説,

足球是一場戰爭。

對敘利亞人來説,

這個比喻太殘酷,

因為它就是現實。

在過去近七年中,

很多敘利亞球員被剝下球衣,

換上軍裝,奔赴戰場。

或是穿上救生衣,

穿越冰冷的海水,

落難他鄉。

戰爭一旦開始,

哪有勝利可言。

活下去,

就意味著一切。

  “新青年”第3期

  邀請到90後戰地記者

  楊臻

  分享敘利亞的遠方故事

  《我從戰地來》

  演講實錄

  大家好!

  我是新青年楊臻。

  我是一名記者,

  在敘利亞呆了兩年半的時間,

  半年多前,剛剛回到國內。

  説起敘利亞,

  大部分人可能都會想到戰亂,

  但人們往往忽略了,

  她也是人類文明的發源地之一。

  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文化遺産名錄中,

  敘利亞就有6個。

  三年前,

  我第一次去敘利亞的難民營採訪,

  那是政府軍剛剛收復的一個小鎮,

  在大馬士革郊區。

  此前被圍困在那個小鎮裏的平民,

  都被臨時安頓在這個難民營當中。

  我看到一位小女孩兒,

  大概就三四歲的樣子,

  瘦得皮包骨頭,

  但是眼睛很大、很漂亮。

  她剛剛到難民營,

  看到水和大餅後説的第一句話,

  我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

  她説:

  “媽媽,我們這是到天堂了嗎?”

  我把一粒從國內帶過去的大白兔奶糖遞給她,

  她拿著端詳了半天,

  然後把它含在嘴裏,

  突然躲到她媽媽身後大哭起來。

  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麼,

  後來,她的媽媽告訴我説:

  “你知道嗎?

  在交戰區裏,

  一包白砂糖標價超過100美元,

  我的孩子從出生到現在,

  還不知道甜是什麼滋味

  “饑餓”和“絕望”,

  是我聽到最多的詞。

  就是一粒我們司空見慣的大白兔奶糖,

  那天卻讓我嘗到了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但敘利亞也不只有苦澀,

  也有很多快樂,

  也有夢想。

  比如,

  讓人印象深刻的敘利亞國家足球隊。

  去年,中國隊在西安迎戰敘利亞。

  那天,我們在大馬士革一家咖啡館,

  看了這場比賽。

  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

  咱們在主場0:1輸了。

  我很鬱悶,

  坐我邊上一位敘利亞朋友,

  半開玩笑地安慰我説:

  “我們啥都輸了,總該贏場球吧?

  後來,

  敘利亞又爆冷贏了亞洲勁旅烏茲別克斯坦,

  主教練在賽後新聞發布會上泣不成聲,

  他説:

  “這不是我的勝利,

  而是整個國家的勝利,

  是敘利亞人民的勝利。”

  很多人可能不理解主教練眼淚背後的心酸,

  可能只有我們這些長期生活在敘利亞的人,

  才會深刻地體會到——

  在過去的將近七年當中,

  多少球員被戰爭剝下了身上的球衣,

  換上軍裝,奔赴戰場;

  又或是穿上救生衣,

  穿越冰冷的海水,落難他鄉。

  最後,這支戰亂中的球隊,

  在附加賽惜敗給了澳大利亞,

  但是他們已經創造了國家隊歷史上最好的成績。

  有人説,足球就是一場戰爭。

  對于敘利亞人來説,

  這個比喻實在是太殘酷了,

  因為它就是現實。

  他們進了世界杯又能怎麼樣呢?

  這些年,

  他們已經輸掉了生命,

  輸掉了親人,輸掉了家園。

  眼下,這場殘酷的“足球比賽”,

  仍在曠日持久地進行著,

  誰也不知道終場哨聲什麼時候才會吹響。

  有一次,我們去敘利亞東部採訪,

  抗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德魯茲民兵。

  在距離前線最近的一個村莊,

  村子裏大多數人都已經逃走了。

  但在一個已經塌了一半的房子裏,

  我們遇到了一個老人,

  獨自坐在家裏。

  他空蕩蕩的客廳裏只擺著兩排沙發,

  房間的一角挂著一幅年輕人的照片。

  那個老人帶著一頂黑色的、

  普普通通的鴨舌帽。

  但我注意到帽子上,

  有一個小小的破洞。

  老人告訴我説:

  “那個洞是彈孔。

  而那顆子彈,

  永遠地留在了我兒子的腦殼裏。”

  墻上的那張照片就是他的兒子的遺像。

  老人把那頂帽子,

  每天形影不離地戴在自己的頭上。

  那個老人的畫面久久地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它就像一個黑色的眼睛,

  訴説著這場戰爭的殘酷。

  戰爭所帶來的,

  不只是冷冰冰的傷亡數字,

  是無數個支離破碎的家庭,

  是無數個本該像我們一樣有溫度的人。

  所以每次採訪,

  我都從來沒考慮過自己是否勇敢這件事,

  我只是害怕,

  我所做的配不上他們的苦難。

  很多時候,

  我也會感到無力和迷茫。

  因為我所做的,

  並沒有改變這場戰爭的走向,

  也無法改變敘利亞人生離死別、

  流離失所的命運。

  戰爭一旦開始,

  哪有什麼勝利可言。

  活下去,

  就意味著一切。

  雖然説戰爭總有一天會以某種方式結束,

  不管哪一方最後贏得這場戰爭,

  但最大的輸家永遠是這些無辜的平民。

  這是我在敘利亞所看到的故事,

  我是新青年楊臻。

戰地是一個場所,

更是一種選擇。

致敬戰地記者,

祈禱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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