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5日，工人在德國慕尼黑的寶馬汽車工廠的汽車裝配線上工作

文/《環球》雜誌記者 王自強（發自柏林）

編輯/胡艷芬

　　提起德國教育，多數人想到的可能是特殊的基礎教育學制、“雙元制”培訓以及偏重實踐的應用技術大學。然而除此之外，面向成人的夜校、函授大學和“興趣班”，同樣是德國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人們終身接受高水平教育提供了可能。在國內“夜校”復興的當下，以上授課方式或許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輟學者獲得新機會

　　在柏林普倫茨勞爾貝格公立夜校的官網上，“重返校園”的招生廣告格外醒目。該校學生主要是未能完成中學學業而沒有高中文憑的成年人。今年，該校共有16名畢業生獲得普通高校入學資格。

　　這所夜校類似於國內的夜間補習學校，幫助學生備戰高校入學資格考試。學校每週至少授課3天，內容是德國文理中學的科目。雖然德國藍領也能獲得較為穩定的收入，但不少人仍希望通過“高考”升入大學，成為社會形象更佳的知識分子。這也是不少技工在工作多年後報名就讀該校的原因。

　　普倫茨勞爾貝格公立夜校只是德國眾多夜校的一個縮影。夜校在德國已有近百年的發展歷史，如今除成人夜間補習學校外，還有夜間文理中學、夜間實科中學和夜間主體中學等。可以説，德國所有類型的中學，都能找到相對應的夜校。

　　夜校為沒有高中文憑的成年人提供了新機會，尤其在德國廣泛吸收世界移民的背景下，其重要性越發凸顯。不少移民雖然在原籍國擁有高中文憑，但在德國不被承認。通過就讀夜校，他們可以重返“高中”校園，補全德國的高中學歷，為日後就讀德國的大學奠定基礎。

　　低收入人群同樣受益於夜校，德國前總理施羅德就是一個非常有説服力的例證。據施羅德本人描述，他的家庭是“貧困家庭中最貧困的一批”。1962年至1964年，施羅德一邊在哥廷根的一家五金店工作，一邊參加夜校學習以取得中級文憑。他於1966年通過高校入學資格考試，同年被哥廷根大學法律專業錄取。

　　此外，德國前勞工部長諾貝特·布呂姆、戴姆勒前首席執行官尤爾根·施倫普和德國“哈茨改革”委員會主席彼得·哈茨，也都具有夜校背景。由此可見，就讀夜校，在德國並不是罕見的事情。

函授給上班族開啟“新賽道”

　　夜校讓成年人再次接受中等教育，“遠程大學”則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德國的“遠程大學”與國內函授教育（一種面向成年人的高等教育形式）類似，學生被錄取後，每學期收到學校郵遞的課本進行自學，並在學期末參加統一的線下期末考試。學生自學的同時，學校會安排教授和助教在網絡上實時答疑，幫助學生解決困惑。全部科目及格、論文答辯通過後，學生即可獲得文憑。

　　以德國最大的公立遠程大學哈根函授大學為例。該校共包含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法學以及數學和計算機5個學院，可授予本科、碩士和博士學位。截至2022年冬季學期，學校註冊學生接近7萬人，學生數量在德國高校中是第二多。

2021年1月19日，一名教師在德國多特蒙德的高中教室裏通過網絡向學生們授課

　　哈根大學本科一年級學生麗莎幾乎每個周末都去柏林菩提樹下大街的國家圖書館自習。她在一家研究機構的人事部門工作，業餘時間修讀計算機專業。本學期，麗莎選修的科目是數據結構、計算機系統和面向對象的編程。

　　麗莎已經擁有碩士學位。她畢業於柏林洪堡大學，本科和碩士的專業分別是考古學和成人教育，然而工作崗位並不對口，收入也只是中等水平。麗莎的配偶是計算機專業畢業，收入可觀，這給了她重讀本科的動力。

　　麗莎在接受《環球》雜誌記者採訪時説，就讀函授大學，她能一邊工作一邊讀書，這是普通的全日制大學無法提供的優勢。但她也坦言，兼顧工作和學習很不容易，下班後的時間幾乎全用在了學習上；學校要求所有科目每半個月結束一個單元並提交作業，她經常為了趕功課而焦頭爛額。

　　即便如此，麗莎仍有信心堅持下去。她説，工作後還能進行專業學習並切換賽道，這非常難得，她必須珍惜這個機會。

興趣班：全年齡的自我提升

　　“意大利語私教，每小時35歐元！”“藝術學院鋼琴家教，價格優惠”“聲樂興趣班即將開課，速來報名”——德國各大城市的交通標誌桿上，經常貼着各種興趣班的小廣告。

　　德國鼓勵大學生勤工儉學，一些學生做家教或開設興趣班，讓其他人對本專業有所了解。記者就曾在柏林工業大學的教學樓內看到大量數學專業學生張貼的輔導線性代數和數學分析的廣告傳單。而在校園外，歐洲一體化進程和德國的移民政策，吸引了世界各地的人們到柏林，很多外籍人士或移民紛紛開設語言班以補貼家用。

　　記者曾參加“理查德·漢斯·貝克爾彩色寶石”的寶石學基礎課。這家有50多年歷史的家族企業主要業務是為客戶定制彩色寶石首飾，也提供免費的線上寶石學課程和收費的線下實踐課。

　　課程主要教授礦物的莫氏硬度和結晶習性等基本知識，並簡單介紹幾種常見寶石的鑒別方法。在課程的最後，如果學員願意，可以加錢體驗寶石的切割和拋光。

　　參加課程的學員小的才十幾歲，家長陪同前去。他們對記者説，孩子喜歡《寶石之國》和《寶石商理查德的謎鑒定》等動畫，因此對寶石學産生了濃厚興趣。也有不少學員是打算之後涉足該行業的成年人，先來參加課程“試水”。

　　寶石學講師瑪麗·貝克爾説，前些年課程一經推出，就受到各年齡層學員的廣泛歡迎。“一方面，我們將寶石學基礎知識傳授給大眾，讓他們對這個行業有比一般人更深入的認識；另一方面，我們也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了更多客戶。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