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期

文化無力,只能靠行政使勁兒

      純粹的語言,本應是一個民族最平凡的表達方式;對語言的調侃,也本可以是一個民族引以為豪的幽默感。然而,商業時代下傳統文化的過度失語,讓我們的民眾失去對語言的敬畏,也讓我們的高層失去了對幽默可以有的包容。

       當表達的方式被規定,説話的人和規定的人,誰更卑微?


       近日,廣電總局對成語、網絡用語等的篡改濫用頒佈了禁令。本來嘛,説話乃一件隨性之事,文有文的高雅,俗有俗的趣味,正有正的道理,邪有邪的魅力,即便作為公共傳播品,在確保文明的前提下,也不必過多拘泥於形式。不過,這規定偏偏就來了,難道國人真已淪落到需要依靠行政法令來學習説話?民眾無傷大雅自娛自樂的文字游戲,又真值得引發高層的如此關注?

      在當下社會,你或許不明白什麼叫"感遇忘身",卻一定知道啥叫"十動然拒"。互聯網時代誕生了互聯網語言,趣味、生動、惡搞,都可以是它的標籤。近些年,網民紛紛改造、自造成語,網絡流行熱詞入侵了我們的生活。就其本質而言,熱詞是互聯網産業的一個文化産品。在微博上,段子手團隊每天絞盡腦汁創造熱詞,試圖讓它迎合網民的趣味,其背後的經濟鏈以及運作模式,都昭顯着網絡語言的功利性。互聯網語言與其説是一種流行文化,不如説是互聯網經濟下的流水線産品。


      語言本是民族文化的載體,而互聯網帶來的巨大商機,使語言脫離了其文化屬性,淪為某種利益的附屬品。網民可以利用互聯網語言調侃社會、發泄不滿,商業團隊利用互聯網語言刺激網民脆弱的內心,從而進行自我營銷與商業推廣。在自我利益面前,還有誰會執着於傳統語言的文化內涵,與浮誇的商業社會一起隨波逐流,似乎才是更明智的選擇。只是,當傳統文化因浮躁的情緒和利益而失語,我們的心底是否還殘留對文化的最後一絲悲憫?我們或許會質疑廣電總局的禁令是否明智,但無法否認,在文化無力的今天,一部行政法令或許比文化本身更有希望教會我們如何好好説話。

      廣電禁令的每次下達,常常激起民眾對於行政干預文化自由的逆反情緒。然而這次,我卻為決策層感到某種悲涼。文化寬容是極好的,但保持對傳統文化的些許尊重,用規範的語句進行公眾傳播,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娛樂至上的網絡語言本身並無不妥,令人擔憂的,是民眾大有將網絡語言凌駕於傳統文化之勢。出口成章、引經據典往往被諷為"咬文嚼字"、"書獃子",能在互聯網嬉笑怒罵才叫文化人。表達的權利應該被保留,但我們最起碼也應該具有分辨文雅與通俗的認知能力。從何時起,我們的傳統文化已淪落得如此卑微,需要依靠政策命令來保持其尊嚴。我們與其為被限制的段子手們悲哀,不如先為被物欲時代所踐踏的傳統文化嘆息一聲吧。

      如果説篡改的詞語對成年人而言,充其量意味着文化的缺失,那麼它對於青少年而言或許意味着更多。很難想象,那些聽着"咳不容緩"、"晉善晉美"長大的孩子,不會對未知的社會抱有先入為主的負面印象。當然,你可以説,這對於兒童的獨立判斷能力是一種促進,但批判精神應該是一種漸進的培養,在適齡的階段做恰當的引導依舊是一種尚未過時的教育理念。可事實上,人們沒有閒心關注未成年人的心靈成長,人們只關注自身的憤怒,忙於自我的表達,至於其言行對兒童會造成什麼影響,又幹他們何事呢?那是應該拋給教育者的問題。然而,全民參與教育,協助構建文化氛圍,不應該是文明社會的標誌之一嗎?如果我們將教育的責任僅僅丟給相對封閉的教育系統,面對自己的孩子,我們又有何底氣指責他受到網路文化的扭曲呢?

      純粹的語言,本應是一個民族最平凡的表達方式;對語言的調侃,也本可以是一個民族引以為豪的幽默感。然而,商業時代下傳統文化的過度失語,讓我們的民眾失去對語言的敬畏,也讓我們的高層失去了對幽默可以有的包容。

  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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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責編:趙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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