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瀋陽12月8日電（記者李錚、王瑩、張逸飛、李恒）遼寧省海城市日前“挖”出一條從中小學生配餐中非法牟利的“黑色利益鏈”。其中部分機關幹部、中小學校長與配餐企業經營者相互勾結，嚴重侵害學生衛生健康安全。不久前，河南封丘等地也出現中小學配餐食品安全衛生問題，為進一步強化相關領域治理敲響警鐘。
變質飯菜、垃圾食品、骯臟食具
“孩子多次在飯菜中吃到鋼絲球、蟲子、頭髮和創可貼等東西。”“給孩子們吃的肉多是廉價雞排、雞塊，見不到豬肉。有的魚丸也是超市‘廉價冷凍食品’”……
2020年開始，有越來越多遼寧海城的學生家長反映當地部分中小學配送的午餐中常出現雜物，且孩子吃後還會“拉肚子”。
記者了解到，當地中小學配餐問題不少：有的企業配餐飯菜裝量不穩定，不少孩子吃不飽；有的企業配餐發酸、發餿的現象時有發生；還有的企業菜品單一、品質低下。
海城市紀委監委第二紀檢監察室主任張鵬告訴記者，調查發現，教育局主管此項工作的黨組成員、副局長林某某和具體負責的黨辦主任馬某某等人先後多次收受配餐公司好處費。配餐公司還以“管理費”名義，先後向多名校長贈送錢物。“他們勾結在一起，形成了一條從中小學生‘口中奪利’的黑色利益鏈。”
依仗“保護傘”，涉案配餐企業寶盈公司有恃無恐地偷工減料、以次充好：有時將剩飯剩菜重新裝盒配送；有時將“三無”半成品簡單加工就裝入餐盒配送；有時甚至還會將用過的一次性餐盒重新再用……據記者了解，相關配餐品質問題共涉及9所中小學、7000余名學生。
據海城市紀委監委消息，當前，海城市教育局原黨組成員、副局長林某某等20余人已受到開除黨籍和公職、移送司法機關等處理。
利益誘惑、權力尋租、制度空轉
校園食品衛生安全牽動社會關注。專家表示，每一個具體案例背後都存在一些普遍性問題。
安全“守門人”均被“撂倒”。記者了解到，海城市學生配餐進校園工作覆蓋學生近5萬人，利益巨大，令不少配餐企業垂涎。涉案配餐企業海城市寶盈食品加工有限公司負責人劉某先後送給教育局原黨組成員、副局長林某某5萬元，7所中小學校長2000元到2萬元不等。經查，林某某先後給5個中學校長打過電話，直接授意其選擇寶盈食品進行配餐。同樣收到好處費的校長則會“一路綠燈”。
此外，其他各配餐企業以“班主任利用休息時間組織學生吃飯補貼”名義給班主任每份配餐發1元回扣的情況普遍存在。
據海城紀委監委測算，每份配餐12元餐費中，至少有2元成了各方面的“回扣”。
“家長委員會合議制”“校長局長陪餐制”等制度空轉，難以落實。記者調查發現，按規定，家長和家長委員會擁有選擇配餐企業的決定權。但實際操作中，有的校領導會先將自己選定某企業的意圖傳達給家長委員會中的個別委員，這些委員則“識時務”地在委員會內“運作”，最終內定企業基本都會成功中選。
部分校領導甚至無視集體考察、家長會議選定、校班子會議研究等規范流程，私自決定配餐公司，家長們對此束手無策。“家長會議、定期評價、定期公示、周例會”等監管制度在實際執行中流于形式。
一位辦案人員告訴記者：“校領導、班主任陪餐沒幾天就因難以下咽而草草了事，但學生們卻還得繼續吃下去。”
相關投訴難以得到有效處置。記者了解到，當地“群眾訴求平臺”每次接到反映配餐問題的投訴後就將其轉至相應監管單位處理。紀委監委辦案同志告訴記者，該市教育局分管配餐監管工作的負責每人平均已被涉案企業“搞定”。他們對監督管理出工不出力，盡量敷衍搪塞投訴人。
“增食堂、強監管、常警示”
早在2019年3月初，教育部、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等部門就發布《學校食品安全與營養健康管理規定》，明確中小學、幼兒園應當建立集中用餐陪餐制度，及時發現和解決集中用餐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確保學生用餐安全。
北京市華泰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鄧佩律師認為，要實現中小學生飲食衛生安全保障長效化，既要對相關規定查漏補缺，又要推動現有制度及操作規范有效落實。
不久前，河南封丘發生“營養午餐致學生腹瀉嘔吐”事件。2日，河南有關部門聯合下發《關于全面加強校外供餐單位食品安全監督管理的緊急通知》加大對教育部門、學校和供餐企業監管力度。《通知》要求杜絕“以供代管”“以托代管”，並指出，要吸納專業管理人士及部分師生和學生家長參與招投標，加強對招標程式和過程的實際監督。
當前，海城市已經進一步強化了市場監管、教育部門聯動監督職責，市場監管部門建立供餐企業原材料溯源機制、生産現場的遠端視頻監控係統，加大檢查力度，變抽檢為地毯式全方位監管。教育部門推動落實“家長會議、定期評價、定期公示”制度，倒逼餐食服務品質提升。
海城市教育局副局長王繼峰表示，從長遠看，建立學校集體食堂是解決問題的有效方式。海城市已經確定新建學校必須配套建設集體食堂，現有學校也將逐步增建改建。
針對數百名班主任集體收取每盒飯1元勞務費現象，海城市紀委監委對所有教師進行了專項廉潔教育，警示教師莫給教書育人高尚職業抹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