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闢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這是《紅樓夢》原著中警幻仙子十二支曲的引子,也是青春版·贛劇《紅樓夢》的開篇唱詞。伴隨着迂迴悠揚的青陽腔,在一片極為開闊簡約的寫意舞&上,寶玉和眾金釵從舞&兩側緩緩登場,他們相遇、相交,又相錯,似有無限愛恨糾纏,又終歸天地蒼茫。這場兼具古典韻味、地域特色和當代審美的青春戲曲,也由此拉開序幕。
贛劇是江西最有代表性的地方劇種,青春版·贛劇《紅樓夢》在導演張曼君帶領的豪華主創團隊創作下,走出了一條別具一格的創新之路。編劇羅周採用“四折二楔子”的傳統戲曲結構體制,通過“結社”“興社”“衰社”“散社”四折和“元春省親”“寶玉受笞”兩個楔子,對應大觀園中從聚眾結社到離散分別之流變,將寶黛愛情、賈府興衰乃至人情冷暖融入其中,同時嵌入木石前盟、金玉良緣、共讀《西廂》、黛玉葬花、寶玉挨打、劉姥姥游大觀園等原著中膾炙人口的情節。導演張曼君在時空敘事上又進行了諸多創新性探索,這一切都讓觀眾覺得既熟悉又新穎。
對《紅樓夢》經典情節去繁就簡不做過多贅述,而是以創新角度和手法進行當代解讀,是青春版·贛劇《紅樓夢》的一大特色。“釵玉完婚”一場戲,寶玉在發現“調包計”後逃婚遁走,編劇導演以獨特視角將敘事重心轉移到寶釵身上,讓扮演寶釵的演員以大段唱腔控訴出被“金玉之説”擺弄命運的憤恨,也讓觀眾深刻感受到寶黛釵都是這場悲劇的受害者。“黛玉焚稿”一場戲,則由坐在前方的黛玉與其身後的眾金釵一起完成。她們集體燒掉的是每個人的詩意人生和鮮活的生命,也正應和了太虛幻境中“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讖語,給人更加強烈的心靈震撼。
著名舞美設計師劉杏林、燈光設計師邢辛為贛劇《紅樓夢》設計的舞&簡約而不簡單。絕大多數場景都是淡雅純色背景,輔以冷月、枯枝、點染墨跡,再配以冷色調燈光,給整&作品定下了空靈悲涼氛圍。舞&上還通過不斷變換位置的“兩扇門”,如同取景框般呈現出層次分明、變化多樣的空間,不僅拓展了傳統戲曲舞&表現形式,突出了演員的表演,也給觀者增加了更多想象的空間。
傳統戲曲中,常以“一桌二椅”表現虛擬性和假定性,贛劇《紅樓夢》則創造性轉化為帶有當代裝置藝術特色的“一桌多椅”。作詩結社或繁華盛宴時,紅樓群芳端坐椅上,“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之處,衣香鬢影,歡聲笑語;賈府抄家時,人去樓空,椅子們也都被掀翻,最終只余“食盡鳥飛、茫茫白地”的一片空寂。
在音樂和唱腔設計上,劇中既有贛劇弋陽腔、青陽腔的傳統曲牌“駐雲飛”、“江兒水”、“香羅帶”、“新水令”等唱腔、幫腔的大量運用,又融入了符合劇情發展的創新音樂,還有聽上去與87版電視劇《紅樓夢》近似的旋律,對“十二金釵”的運用還融入了西方戲劇中的“歌隊”手法,這些都不僅豐富了作品的藝術表現力,也為當代觀眾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審美體驗。即便以往並不了解贛劇的觀眾,欣賞起來也沒有障礙。
青春版·贛劇《紅樓夢》之所以是青春的,不僅因為演員陣容青春,也不僅因為劇中呈現了詩意青春的力量,更因為整體創作為經典名著和古老贛劇賦予了青春的想象和時代的色彩,使其煥發出新的生命力和吸引力,也為傳統文化的守正創新做出了新的探索與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