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君(飾演賈廷)和李雲霄(飾演金鑲玉)
近年來,中國傳統戲曲靠創新頻頻“出圈”。如果説,2021年、2022年“出圈”的是打破中國戲曲電影歷史票房紀錄的粵劇電影《白蛇傳·情》,那麼2023年“出圈”的便是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打造的新國風環境式越劇《新龍門客棧》。這齣戲目前已演出過百場,一票難求,相關話題在社交&&爆紅。
《新龍門客棧》真正“出圈”是今年8月6日晚的抖音直播。這場直播吸引了925萬人次觀看,近4000名觀眾發布了超過1.4萬條評論。演出返場時主演陳麗君單手抱起李雲霄轉圈的視頻,登上各大社交&&熱搜榜高位。這一現象甚至引發了央視的關注,帶上“火出圈的俊朗越劇小生是個90後姑娘”話題推介陳麗君及《新龍門客棧》。近日,羊城晚報記者獨家專訪了這位今年戲曲圈的“頂流”陳麗君。
《新龍門客棧》賓客盈門
新國風環境式越劇《新龍門客棧》改編自同名經典武俠電影,電影版講述在大漠腹地龍門客棧中,武林俠士與東廠高手爾虞我詐的故事,但越劇版突出呈現的是周淮安、賈廷、金鑲玉、邱莫言等人物的愛恨情仇。
不同於以往的越劇表演,這齣戲的“新”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沉浸式場景,劇場是一間佈滿機關暗道的客棧,舞&與觀眾席融為一體;二是題材新,以往越劇多講述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而這部劇以江湖入題;三是主創陣容年輕,該劇集結了85後導演、95後編劇、90後舞美設計以及一批新生代演員;四是營銷新,該劇的短視頻營銷與周邊文創開發均貼合年輕人的需求。
陳麗君1992年生於浙江省嵊州市,就職於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曾在越劇版《步步驚心》中飾演四爺,在《葬花吟》中飾演賈寶玉,在新版《梁山伯與祝英&》中飾演梁山伯。在《新龍門客棧》中,陳麗君飾演的賈廷是東廠督公曹少欽義子、江湖人稱“玉面修羅”。相較其他戲,《新龍門客棧》給陳麗君帶來的突出感受是舞&距離感的消失:“身處實景環境式結構中,我與觀眾都成為舞&的一分子。”
有次“突發狀況”讓陳麗君感觸頗深:“在演出環節中,我要請一位觀眾送信給門外的千戶將軍,千戶會將新龍門客棧的肉包子作為小禮物送給觀眾。本來觀眾拿到包子後就完成了任務,但有次演出,一位觀眾拿到包子後,我示意她坐下,但她的丈夫一直鼓勵她把這個包子送還給我……那一刻,我真正實現了和觀眾的互動。”
陳麗君與老師茅威濤
“坤生”是女子越劇的一大特色
越劇版《新龍門客棧》熱度從線上傳到線下,大批粉絲從全國各地趕到杭州看陳麗君的戲。今年杭州亞運會期間,央視報道了陳麗君走紅現象。對此,陳麗君&&:“戲曲是刻在中國人骨子裏的DNA,一個小石子投下去之後,DNA就被喚醒了。我希望我是那個小石子。”
羊城晚報:你如何看待這齣戲和你本人走紅?
陳麗君:即便不是《新龍門客棧》這齣戲,在傳統文化氛圍濃郁的當下也會有別的劇種、戲、演員“出圈”。有的觀眾不是不喜歡越劇,只是沒有找到契機。我們戲曲工作者要創造契機。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小石子”在默默努力,希望大家在看到我的同時,也能看到更多“小石子”。
羊城晚報:有觀眾看到你的表演後評論:“老公是一種感覺,不是一種性別。”對此,你如何看待?
陳麗君:這句話是觀眾對於越劇女小生的一種認可,“坤生”是我們女子越劇的一大特色。剛學習小生行當時,我會觀察男性特質,但逐漸發現戲曲舞&上的男性和生活中的男性不一樣,更多時候,我學習的是戲曲舞&&男性角色的手、眼、身、法、步。
羊城晚報:你現在有很多粉絲,場下怎麼和他們相處?
陳麗君:在演出結束時會有熱情的觀眾朋友們在演員出口等待。很多觀眾從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來到劇場,我會感謝大家遠道而來。但我平時很少和觀眾、粉絲私下交流,更多時間沉浸在自己的工作、生活中,閒暇時會在社交&&發一些視頻或照片。
“中國自己的女團”這個稱呼很貼切
發現陳麗君是“女扮男裝”,以及她所在的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是全女班後,不少網友誇讚陳麗君及其同事組成了“更適合中國寶寶體質的女團”。其實,早在20世紀80年代,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就推出了由茅威濤、何英、董柯娣、何賽飛、方雪雯組成的“五朵金花”,名噪一時。在人才培養、作品創新方面,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始終堅持傳承之路。
羊城晚報:你的老師茅威濤曾公開評價你“只要去參加比賽一定拿金獎”,這句話會對你造成壓力嗎?她還説你是不顧身體的拼命,為什麼這麼拼?
陳麗君:嚴格來講,我不是每次比賽都拿金獎,也有過失敗。我的壓力通常來自於對自我的要求,小時候可能覺得“戲大於天”是一句話,長大後,這句話就成為了信仰。對於舞&、藝術有執念的人,時不時會出現不顧自我的狀態,這來自於我們的價值判斷,當我覺得值得的時候,就會去鑽這個牛角尖。
羊城晚報:所以你連去北京看病,還會去劇場看演出學習?
陳麗君:我之前去北京治療嗓子,那十幾天裏看了很多演出,比如北京人藝的話劇、一些沉浸式情景劇,人藝老師們的&詞在不帶麥的情況下很洪亮清晰,沉浸式小劇場的演員們情感帶動能力也很強。我難得去一趟北京,不學習、吸收一些新東西就太浪費了。我覺得自己對表演行業和戲曲藝術的儲備還不夠,想多看看、多學習。
羊城晚報:很多網友評價你們浙江小百花越劇團的“全女班”陣容是“中國自己的女團”,你們接受這種娛樂性較強的稱呼嗎?你們的團魂是什麼?
陳麗君:我不認為“中國自己的女團”是一種非常娛樂性的稱呼,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本身就是女子越劇團,我們自己的傳統文化誰也不能代替、誰也搶不走,這個現代化的稱呼很貼切。我認為,我們的團魂是每一個對越劇、對舞&有追求的藝術工作者們甘於付出的精神。
羊城晚報:作為一名青年戲劇演員,你是如何理解戲曲振興的?
陳麗君:所有藝術工作者都在為自己心中的藝術奮鬥,是舞&讓我們有了追求、有了光彩,每一代年輕人都在努力創造價值。除了希望戲曲、越劇代代相傳,我從未給自己立過特別遠大的理想,但我要求自己做好該做的每件事、抓住每個機會,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
粵劇也玩“沉浸式”
《新龍門客棧》讓更多人知道了越劇可以走小劇場、沉浸式發展之路。其實,近年來,粵劇也在作類似的嘗試。
今年6月初,在廣州市荔灣區2023嘉年華園林式展演中,粵劇演員以傳統粵劇曲目、人物故事為演出藍本,將傳統粵劇演出融入了不同的園林場景內,打造“沉浸式”演出。粵劇藝術博物館副館長邵紅&&:“我們充分利用粵劇藝術博物院內的園林景觀,用湖水、小橋等作為展演舞&,讓市民近距離感受粵劇文化。”
此外,沉浸式粵劇豐富了粵劇藝術的表現形式。今年11月初,北京繁星戲劇村迎來一場粵劇盛宴:由香港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製作的三部小劇場粵劇《霸王別姬》《文廣探谷》《奉天承運》輪番上演,獲得滿場好評。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主管(戲曲)鐘珍珍&&:“相對於大劇場,小劇場戲劇演出人員少、敘事體量小,在創作上更具有實驗性,是傳統戲劇的一種創新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