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江:豪華落盡見真淳-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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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01/11 10:39:22
來源:光明日報

劉江:豪華落盡見真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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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執導《媳婦的美好時代》《老酒館》《光榮與夢想》等眾多膾炙人口的經典影視作品;從家庭情感到諜戰、年代傳奇、重大革命歷史題材,不斷突破自我,持續“高産”;他多次在重要獎項中斬獲最佳導演獎,執導作品多次入選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如今,他對自己不斷提出更高要求,真實性成為他的首要追求。

  走進導演劉江的辦公室,一面格子墻上擺着的各類最佳導演獎、最佳電視劇獎獎狀和獎盃格外引人注目。初見劉江,他那圓臉大耳、和善喜慶的面相讓人毫無距離感,幾句寒暄後,採訪也順利展開。

  最近劉江正在籌備諜戰題材的電視劇《臨淵》。“我希望將這部劇拍得更有質感、更真實一些,為此我們要充分了解那個年代的背景,在劇中無限接近、還原那個年代。”劉江的劇向來以現實主義創作手法見長,“五十知天命”後,他越發不能容忍拍攝中存在違背邏輯的虛假和誇張,真實性被他放在審美第一位。

  “豪華落盡見真淳”,古人以此評價:陶淵明的詩歌摒棄了浮華的敷飾,便顯露出真樸淳厚的本質。劉江導演的劇也如陶淵明的詩歌一般,洗盡鉛華,以真實為底色,以真情打動觀眾。他坦言“如果鏡頭語言華而不實,我會不好意思”。

  劉江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表演係,曾做過創作型歌手,但他總覺得用歌詞表達心聲有些乏力,如霧裏看花,終隔一層。1995年,劉江回湖南老家過年,電視裏《北京人在紐約》中姜文飾演的王起明在工廠開業前的一段獨白,讓他看得如癡如醉。表演和劇作的魅力、戲劇的張力讓他激動不已,他想到了過去在電影學院與視聽語言朝夕相處的歲月。劉江意識到,歌詞所能表達的只是一個窄面、一種情緒,而一個宏大的故事敘述更豐富、更有厚度,能更暢快地表達自己對社會、人生、人性的態度。如同在黑暗中航行的船隻突然看見燈塔,畢業後一度迷茫的劉江從此有了錨定的方向,他打算當一名導演。他給父親寫了七頁長信表決心:“兒子這次的決定是慎重而嚴肅的!成不成,我想不會回頭了……”接下來就是長達四年的閉關苦讀,劉江遠離人群,背對雜音和質疑,如饑似渴地汲取影視知識。

  2003年,著名製片人韓三平向劉江拋出了橄欖枝,邀請他拍攝了電視劇《鐵血青春》。此後,《歲月》《局中局》《雪狼》《媳婦的美好時代》《黎明之前》,一直到最近的《老酒館》《光榮與夢想》,劉江憑藉着一部部家喻戶曉的口碑佳作拿下飛天、金鷹、白玉蘭三大國家級獎項的最佳導演獎,成為電視劇界導演獎的“大滿貫”得主。

  年輕時,劉江有時會為了戲劇性而在真實性上做一些讓步。50歲之後,他寧願犧牲一些戲劇性,也要在劇作中“存真”。他認為藝術“虛”的處理,必須建立在真實的故事、真實的人物動機和行為、真實的場景設置等“實”的底色之上,就像詩人濟慈所説的“美即是真,真即是美”,又像中國古典詩學所説的“絕去形容,獨標真素”,不用誇飾,至真即至美。

  影視劇想接近真實,首先故事不能“懸浮”,人物的動機、行為要符合生活邏輯和物理規律。劉江會以真實性為尺,來質疑劇本,他總要追問一連串“為什麼”。編劇有時會從戲劇性角度設置人物的語言和行為,但劉江會根據生活邏輯進行推理,遇到推理不通的,就反復和編劇探討修改,直到劇裏的人物都“講人話、做人事”。

  此外,場景和道具也要“求真”,盡量還原影視劇所處年代和人物生活的情景,才能讓觀眾有代入感,正像卡夫卡所説“越是虛構的故事,細節處越要真實”。劉江坦言,自己和團隊都是“強迫症”,都愛“找茬”。“劇裏呈現給觀眾的只是冰山一角,背後的細節比如主角住的房子是哪年的,應該是什麼樣的質感?以主角的收入和積蓄,能住上海哪條街哪一處的房子?傢具和人物的性格、審美是否匹配……都是要考慮的問題。”拍攝《溫暖的甜蜜的》時,置景師下意識地想搭一個大房子,劉江立刻提出疑問:憑主角的身份,哪有那麼多錢買大房子?在劉江的堅持下,換成了不便於架機器的“小房間”,但為了真實性,劉江寧可犧牲拍攝的便利性。

  為了劇作真實的質感,往往要花更多時間精力和成本,所謂“大巧之樸”。為了還原《老酒館》中關東山幹飯盆的原始森林場景,劉江帶着團隊找到牡丹江臨近邊境的一處地點,每天出工要開車一個半小時,再走半個多小時。因為樹林太茂密,山林裏下午三點光就暗了,只能每天天還沒亮就扛着沉重的攝影器材出發,和天“搶光”。這樣“折騰”的故事在劉江的攝製組裏時常發生,“我寧願成本高點,也要給觀眾這種真實的代入感”。

  “能動人者,惟在真切”,真情才能動人,那麼如何在影視劇中拍出真情?劉江採用“將心比心”的方法,他本身是同理心很強的人,也擅於觀察生活,“我比較細緻、敏感,容易被感動,疫情時看逆行者的新聞就常‘以淚洗面’。”在《光榮與夢想》中,劉江就決定破除符號化的烈士形象,拍出烈士們的“真情”。劇中楊開慧在彌留之際,仿佛看到毛澤東向她走來,便是劉江“將心比心”的安排。劉江母親去世時,他沒能趕回去,母親在走之前卻總和別人説“劉江回來了”。“因為她太思念我了才産生幻覺,人性是相通的,所以我想楊開慧在臨終之前,可能也會有這樣的思念。”電視劇播出之後,有很多烈士的後代打電話給劉江,告訴他看到這一幕“哭得不行”。

  摒棄華而不實的鏡頭語言,拂去誇張甚至虛假的“戲劇性”,用真心、真誠,認真地拍攝真實、真情的故事,是劉江如今的藝術追求。他將繼續以真為善,為觀眾帶來更多“豪華落盡見真淳”的佳作。(作者 王笑妃)

【糾錯】 【責任編輯:李海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