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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09/14 09:07:30
來源:文匯報

樂隊出圈能給流行樂壇帶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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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樂隊綜藝的興起看“樂隊”身份位置的轉變

近年來,隨著《樂隊的夏天》(以下簡稱《樂夏》)等節目的相繼出圈,樂隊綜藝的關注度越來越高。這些“小眾文化類”音樂綜藝的興起打破了此前“歌手競技類”綜藝節目市場日趨同質化的現象,不僅大大豐富了綜藝節目的可視性,且促進了小眾文化的大眾化傳播。今年,《草莓星球來的人》(以下簡稱《草莓星球》)有“接棒”《樂夏》之意,力圖延續樂隊的浪潮。

從最早以伴奏身份出現在《中國好聲音》和《我是歌手》中,到在《超級樂隊》中首次以主角身份登上真人秀舞臺,“樂隊”在音樂綜藝中身份位置的轉變既表徵、也影響著節目的形式與內容、大眾的關注與審美、音樂行業的標準和發展。樂隊綜藝的創新嘗試也表明:以小眾音樂文化圈層為起點,通過創新形式與內容,逐步走入大眾視野,同樣可以找到很好的平衡點和突破口。當然,真正的“音樂盛世”並不能僅靠綜藝中的“出圈”,更是需要整個音樂圈生態的建立——它將依賴更多優秀的作品、更多元化的演出平臺。

從幕後伴奏走向舞臺中心

2012年浙江衛視《中國好聲音》和2013年湖南衛視《我是歌手》,是音樂綜藝的伴奏由卡拉OK轉向現場樂隊的開始。盡管樂隊是配角,但是在選手的曲目介紹中會將編曲樂手的名字一一呈現。也由于這種轉變,對選手的評價標準有了變化:不再只限于模倣層面的模唱,而是需要新的“演繹”(這是選手與樂隊相互磨合的結果)。因此,這兩檔節目也在很大程度上向國內觀眾普及了“現場音樂”這一概念。

2018年,中央電視臺音樂頻道首次播出大型樂隊競演類節目《超級樂隊》,將重心對準樂隊——這也是“樂隊”首次以主角的身份登上真人秀舞臺;兩季的《樂夏》同樣將節目主題聚焦在樂隊上,並且在樂隊的選擇上也呈現出相容並包的態勢:搖滾、民謠、朋克、雷鬼以及新浪潮等不同風格的樂隊同場競技;而今年夏天《草莓星球》則集結了24組民謠、搖滾、電子等多元風格的新鮮音樂人,並且還打出“首檔戶外音樂節競演真人秀”的標語,以解鎖草莓音樂節地圖的形式來表現樂隊的成長。

“樂隊”成為中心對節目的評優標準産生了很大影響:唱功僅僅是衡量選手的眾多要素之一,而對選手的綜合素質,尤其是原創能力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原本處于幕後默默無聞的樂隊開始走到臺前,觀眾的關注點也從單一的歌手逐漸轉移到了樂隊中的不同成員以及音樂作品本身。

以多元音樂提升大眾審美

在節目形式上,往往某個音樂真人秀成為“爆款”之後,便會出現眾多模倣者:《超級女聲》《中國好聲音》之後均出現了一批同質化節目,尤其是這些節目大都是以歌手的演唱作為賣點。如此這般,觀眾很快會陷入審美疲勞:《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等“綜N代”最近的幾期盡管在導師的選擇、賽制的升級、歌曲的挑選、舞臺的呈現等方面都竭盡全力發展新形式,挖掘新內容,但節目收視率和初期依舊無法同日而語。這種同質化不僅嚴重損害了觀眾的期待,也造成了綜藝行業資源的過度消耗。所以,差異化發展已經不再是某一個制作平臺思索的命題,而是整個行業亟待解決的問題。

由于我國人口基數大,綜藝市場廣闊,這使得某些小眾文化雖然相對市場不大,但是受眾的絕對數量仍然不少。于是,垂直細分的音樂綜藝節目應運而生,而《樂夏》《草莓星球》等樂隊綜藝以“樂隊”為核心,就是節目垂直細分潮流下的産物。由于每檔節目只集中呈現一個細分類型的音樂或領域,因此“有的放矢”帶來的好處是可以更加深入細致:例如《樂夏》中的競演環節並不是單純的演唱比拼,而是加入了臨場發揮的改編,將樂隊的創作與配合能力擺在首要的位置。節目同樣十分重視在剪輯中對人物故事的呈現。制作人牟頔採訪時曾説道:“這些性格鮮明的人,他們對音樂理想的堅持和熱愛,還有背後的悲歡離合,天生是綜藝節目的寶藏”。為了將真人秀做到更真實,節目組還派出工作人員跟拍樂隊的日常排練,和他們一起跑巡演。通過與樂隊一起巡演的方式建立更為親密的聯繫,成功地為《樂夏》後期的錄制和剪輯儲備了足夠的素材。《草莓星球》為了更好地讓小眾音樂獲得大眾認可,首先在模式上打破了傳統的演播室音樂綜藝模式,為音樂人和樂迷還原Live現場。其次,節目通過創新賽制的擠壓激發出新血音樂人對舞臺的渴求,搶番生存戰、安可團聯名合作秀、3V3V3團戰,幫助其帶來最佳的舞臺表現。

而這些節目所傳達出的多元音樂同樣反作用于聽眾音樂審美的提升,這是一個雙向的效應。近年來説唱、電子、音樂劇、樂隊等小眾音樂能夠在綜藝節目助推下破圈,均離不開這樣一種社會環境。

讓創作真正站上舞臺C位

在很大程度上,音樂真人秀節目對于音樂行業是有反哺作用的:許多新人通過選秀進入了職業音樂領域。關鍵問題在于,隨著國內歌唱類音樂綜藝的“野蠻生長”,“歌曲荒”逐漸成為制約音樂綜藝節目發展的瓶頸。“歌手”從某種程度上來看現在已經呈現“過剩”趨勢,但是支撐這個行業的創作人才卻嚴重匱乏或者鮮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從“原創”的角度來看,詞、曲、編三者缺一不可。而相較于作詞、作曲,“編曲”這個工種長期是“被忽略”的狀態:一方面,主流聽眾對于“樂隊”概念的理解幾乎約等于“伴奏”,大家通常更多關注的是舞臺上的歌手;另一方面在音樂行業中,國內目前有詞曲版權,即作詞、作曲都可以在作品完成之後獲得後續版稅,但唯獨編曲沒有。而偏偏這又是個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精力的重要工作。

鄭鈞曾吐槽“中國人聽歌確實不太聽編曲……所以最後導致我們編曲都不重視了。大家就湊在一起當成伴奏”;李榮浩也曾為編曲者發聲:“音樂人只是需要一點點尊重”;甚至《我是歌手》的音樂總監梁翹柏也都忍不住感慨:“只是作曲者得到了所有的榮譽,大家都知道歌是誰寫的,但編曲沒有得到任何的榮譽”。

而“樂隊”在由幕後走向舞臺這一過程中,所體現的不只是對于傳統意義創作者(作詞、作曲)的關注,更是的對于“編曲”的重視。

《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在國內開現場樂隊之先河,不僅僅是提升了音樂的原創性和節目的視聽效果,更重要的是還詳細地將編曲樂隊的分工直接呈現在曲目介紹中(《超級女聲》時期大多只標明作詞、作曲和原唱),包括節目過程中導播也會不時切到樂隊鏡頭。到了近年的樂隊綜藝中,“樂隊”則作為主角走到了舞臺中央:無論是《樂夏》還是《草莓星球》,我們都可以發現節目在通過多元風格的搭配有意弱化風格的偏重,更加強調“樂隊”的概念(有些評論至今還把“樂隊”與“搖滾樂”畫等號)。雖然“樂隊”本身並不是一個專門的概念,但卻對大多數音樂類型的發展至關重要——在流行音樂行業中,樂隊的重要性不亞于歌手,而這一點常常被主流意見忽視。

“樂隊”成為主角——這一機制的轉變,開拓了樂手與大眾對話的渠道,將這些長期被忽略的創作者推向更大的市場,也讓更多的觀眾將目光投射到音樂行業中的其他分工以及作品的創作中,這其實比單純地提高版稅要切實得多。不僅如此,它們還通過一個主流的平臺,把小眾音樂推上大眾傳媒,拓寬其受眾面,助力了各種類型音樂的發展。

(作者為張小丹,上海音樂學院流行音樂專業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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