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走筆丨老雜誌上的浙大西遷往事-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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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08/29 09:46:29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新華走筆丨老雜誌上的浙大西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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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浙江大學檔案館收到了一份來自12000公里外的珍貴史料——2021級碩士研究生周正淵捐贈了一本出版於1939年1月的《亞細亞(Asia)雜誌》。

  雜誌上,浙大外籍教師梅谷(Franz Michael)撰寫的《一所前進中的大學(A University on the March)》,跟蹤記錄了戰火中,浙大不畏艱險、心繫家國的西遷之路。

  發現這份史料的線索時,周正淵正準備寫一篇浙大校舍遭遇日機轟炸的小文。循着線索,他找到了遠在美國的刊物收藏者,並立刻自掏腰包買下這本珍貴的雜誌。

  1937年7月7日,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為保存文化火種,同年11月,國立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帶領師生離開杭州,足跡涉及浙、贛、湘、桂、粵、黔、閩等七省,行程2600多公里,歷時兩年半,最終將校址遷至貴州遵義、湄潭,在當地辦學7年。

  梅谷是一名德國漢學家,1934年來到浙大任職,於1938年前往美國。在他看來,浙大的西遷是一場雙向的“行軍”——一面後撤以避日軍進攻,一面前行以邁向新的民族理想。

  戰火紛飛中,手無寸鐵的大學,頑強地抗爭、艱難地成長。

  顛沛流離中,竺可楨痛失結發18載的妻子與幼子,痛別校友、中國近代軍事學的開創者蔣&&,而浙大運送的140箱文瀾閣《四庫全書》,物理系的玻璃儀器、米尺,安然無恙。

  課堂設在山洞裏,實驗室建在寺廟祠堂中……一路上,師生們一邊躲避空襲一邊堅持教學。在浙大任教的豐子愷在日記中記錄,有時一天就遇到空襲三次,找空曠地躲避,連飯都吃不上。

  “狼煙哭泣,家園飄雪”,大學仍是書聲瑯瑯、弦歌不輟。抗戰以來,浙大由杭州至建德、吉安、泰和、宜山、遵義,每學期實際上課周數在18周左右,如果加上繳費註冊選課等時日要近20周。這意味着,浙大即便在遷徙過程中,也都不曾停課。

  簡陋的條件下,學者們仍做著世界科技最前沿的工作:數學家蘇步青一邊種菜,一邊在油燈下完成數學著作,並與同在數學系的陳建功教授創立了享譽世界數學界的陳蘇學派;物理學家王淦昌一邊放羊,一邊發表了探測中微子辦法的論文,美國科學家據此開展實驗後,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遺傳學家談家楨,在破舊不堪的祠堂裏,開展研究,發現了嵌鑲顯性現象,在國際學術界引起巨大反響……

  在極端困難的環境中,大學西遷,保存學術實力,賡續文化命脈,培養急需人才,開拓內陸空間,一批教育家和學者為國家和民族的未來積蓄了力量。

  西遷之時,浙大只有文理、工、農3個學院16個係,1946年返回杭州時,浙大已擁有文、法、理、工、農、醫、師範7個學院26個係。

  硝煙瀰漫中,課本從未蒙塵,一個民族的精神意志沒有被擊垮,而是愈戰愈勇。

  1938年6月26日,浙大舉行西遷中第一次畢業典禮。竺可楨發表講話,希望同學們“不求地位之高,不謀報酬之厚,不憚地方的遙遠和困苦,凡是吾人分內所應該做的事就得去做”,同學們則集體吟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久後,竺可楨主持校務會議,決定以“求是”為浙江大學校訓,邀請馬一浮撰寫《大不自多》校歌。自此,“樹我邦國,天下來同”的歌聲穿越時空。

  這種在苦難中培育的公忠堅毅,在危難中淬煉的擔當精神,成為一個民族走向新生的動力。

  80年過去,戰爭的硝煙散去,西遷路上播撒的教育火種從未熄滅。

  一批批浙大學生選擇假期重走西遷路,奔赴遵義、湄潭。“重走西遷路,讓我對國家有了更深的了解,對自己應做什麼樣的人,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周正淵説。

  走進今天的校園,實驗室的燈光與當年西遷路上的油燈隔空輝映,課堂上的思辨與戰時山洞裏的研學一脈相承。

  從科研工作者為攻克“卡脖子”技術的日夜攻關,到青年教師扎根西部的執着堅守,再到青年學子“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的莊重誓言,都是一代青年將個人理想融入國家發展的時代注腳與精神傳承。(朱涵)

【糾錯】 【責任編輯:薛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