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國會大廈

    德國已進入聯邦議院選舉衝刺階段，眼下的新冠肺炎疫情形勢是影響各政黨支援率消長的重要變數。

《環球》雜志記者/張遠（發自柏林）

　　默克爾2018年宣布將不再尋求連任總理職位後，德國就已開啟了“後默克爾時代”的序幕。隨著今年默克爾的任期臨近結束，經歷一係列黨內競爭和德國政治環境變遷，幾名接班人選浮上水面。

　　當前，距離德國聯邦議院選舉已不足90天，聯邦議院前三大黨聯盟黨、綠黨、社會民主黨（社民黨）的總理候選人——阿明·拉舍特、安娜萊娜·貝爾伯克、奧拉夫·肖爾茨，已進入最後的競選衝刺階段。起伏不定的選情中，誰將笑到最後？

“繼承者”拉舍特

　　拉舍特現年60歲，擔任德國人口大州北萊茵-威斯特伐利亞州州長。他生于德國魯爾區工業城市亞琛旁的小鎮布特施艾德，父親是煤礦工程師，後成為小學校長。

　　拉舍特深受天主教家庭的影響，青年時期積極參與教會與社會事務，大學學習法律與政治學，曾在媒體擔任記者，1979年加入基督教民主聯盟（基民盟）。

　　從政治履歷上看，拉舍特有著豐富扎實的基層執政經驗。曾擔任市議員、聯邦議員、歐洲議會議員、北威州部長。2020年他當選基民盟主席，今年4月被定為總理候選人。

　　德國輿論視拉舍特為默克爾的政策繼承者，以及基民盟黨內相容各派的“最大公約數”。“我們需要成功的延續，而不是中斷默克爾時代”，媒體常常引用拉舍特這句話闡明其主張。

　　一個實例是，拉舍特的政策主張基本與默克爾保持同步。2015年德國爆發難民危機時，他堅持“歡迎政策”，一直積極接納中東和北非的難民，主張給予移民公正的教育機會。現階段，他又與默克爾政府步調一致，傾向收緊移民政策，加強管理。總體而言，拉舍特是一個受移民群體歡迎的州長，由于北威州土耳其移民較多，還獲得了“土耳其阿明”的稱號。

　　拉舍特因對北威州一些黑幫勢力採取鐵腕手段贏得讚譽，他的治理也使得基民盟在北威州的認可度較高。

　　依據現階段的民調，基民盟與其姊妹黨基督教社會主義聯盟（基社盟）在聯邦議院組成的黨團，即聯盟黨的支援率為30%，領先其他各黨。這意味著，拉舍特將有較大機會“接班”默克爾，成為德國下一任總理。

　　今年6月，聯盟黨公布了其競選綱領，標題為“穩定與革新——一同打造現代德國”，這或將大致成為拉舍特的執政政策指南。

　　其中，外交綱領部分寫道，世界當下正處在“時代變局”中，聯盟黨承諾將保持與西方盟友團結，同時與中國、俄羅斯協調合作。在內政方面，其承諾將不會大幅增加稅收，將加大力度應對氣候變化，以及繼續嚴控移民政策。

　　按照民調結果，聯盟黨支援率超半數的幾率很小，下屆政府組閣中大概率會與綠黨和自由民主黨聯合組閣。

　　德國媒體認為，拉舍特善于協調與其他政黨關係。他在上世紀90年代曾加入過“比薩聯誼會”，得名于基民盟和綠黨成員那時經常在波恩一家意大利餐館聯誼共話政治。依照現階段民調，基民盟與綠黨支援率最高，如果2021年聯邦議院選舉後兩黨聯合組閣，拉舍特在“比薩聯誼會”建立的關係可能會派上用場。

政治新秀貝爾伯克

　　貝爾伯克現年40歲，生于中部城市漢諾威附近的舒倫堡，母親是社會工作者，父親是工程師。

　　中學時，貝爾伯克參加蹦床體操運動，曾三次獲得德國錦標賽銅牌。她在漢堡大學就讀政治與法律專業，未獲得學位，後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完成國際法課程。

　　貝爾伯克2005年開始政治生涯，加入綠黨。先為歐洲議會綠黨議員做助理，後出任居住地勃蘭登堡州的綠黨執行委員會委員，擔任綠黨歐洲事務發言人。2013年她出任德國聯邦議院議員，2018年被選為綠黨聯合主席。今年4月，被綠黨推舉為黨的總理候選人。

　　從履歷上看，貝爾伯克的工作多為黨內事務，沒有實際執政經驗。不過恰因如此，她的形象相比老練政治家顯得“清新超脫”，受到年輕一代和尋求德國政治變革的人追捧。

　　貝爾伯克在環境保護和應對氣候變化議題上主張較為激進。綠黨今年以來提出多項設想，包括德國在2030年前停用煤電、高速公路限速每小時130公里、改善鐵路網、減少國內航班、降低動物制品和肉類生産等。

　　這些主張頗有爭議，按照不少媒體的估算，如果這些政策得以實施，德國人將承擔更高的電價和肉價等，一些行業的就業崗位也會減少。不過不少德國人也表示，這是為未來考慮付出的必要代價。

　　外交議題上，綠黨一貫奉行價值觀外交，在所謂民主、人權議題上採取不妥協的立場。貝爾伯克在今年多個場合表明要強硬針對俄羅斯、土耳其、中國等國。

　　自2018年下半年起，綠黨憑借減排、氣候變化等議題在聯邦層面支援率不斷走高，民調支援率曾一度領先成為第一大黨。

　　2021年隨著選戰逐漸升溫，部分媒體爆出貝爾伯克的一些槽點，頗有讓貝爾伯克“人設崩塌”的趨勢。

　　一是攻擊貝爾伯克粉飾自己的競選簡歷，她自稱2000年至2004年在漢堡大學攻讀政治學，沒有説明取得何種學位。在輿論壓力下，她修改的簡歷不得不注明，她只獲得中期結業證，屬于“中途退學”。

　　二是貝爾伯克所著新書受到抄襲指責，在其《現在，如何革新我們的國家》中，一些段落部分來自一份聯邦政治教育局的出版物，也有摘自其他政治學家、媒體報道和書籍的文章。這本書的出版社認為，貝爾伯克的新書並非嚴謹學術著作，對貝爾伯克的指責是一些團體的“誹謗”。

　　經歷這些風波後，綠黨的民調支援率大幅下跌，眼下穩定在20%左右，遠低于聯盟黨（30%左右）。不過相較于2017年聯邦議院選舉結果8.9%的得票率，綠黨近年來的支援率已算得上急速躥升。

民眾心中“最佳”肖爾茨

　　肖爾茨現年63歲，生于德國西部城市奧斯納布呂克，在第二大城市漢堡長大，父母從事紡織行業。

　　肖爾茨在漢堡大學就讀法律專業，畢業後成為一名律師。高中時他就加入了社民黨的青年組織，1994年起開始在社民黨的漢堡分部任職，1998年進入聯邦議院擔任議員。他政治閱歷相當豐富，曾任漢堡市內政部長、社民黨黨主席、聯邦勞動與社會事務部部長、漢堡市市長。2017年聯邦議院選舉後，他出任德國副總理和聯邦財政部長。

　　擔任漢堡市市長期間，肖爾茨力推漢堡的國際形象，2011年邀請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與默克爾在漢堡會面舉行國宴、申辦2024年夏季奧運會，對市政的治理也獲得認可。2007年到2009年肖爾茨擔任勞工部長時，正值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他幫助德國避免了大規模裁員，並極力推動提高退休年齡等改革。

　　近年來，社民黨的支援率不斷下滑。不少政治分析師認為，自2013年起，社民黨與聯盟黨兩度聯合組閣，逐漸模糊了本黨中間偏左的政治光譜地位，在不少政策主張上與中間偏右的聯盟黨已差別不大。

　　在2013年聯邦議院選舉中社民黨得票率為25.7%，而依照現階段的民調，社民黨支援率在15%上下。其支援率遭到綠黨、自由民主黨等各黨的蠶食。

　　社民黨在2020年10月距離聯邦大選還有約一年的時間點，就確定了肖爾茨作為總理候選人。不少人認為社民黨希冀借助肖爾茨的個人威望，重新為社民黨的選戰提氣。

　　社民黨內政政策比較核心的主張，是抑制德國快速上漲的房租，以保障居民有房可居，另外包括提高最低工作待遇、建立單一支付者醫衛體係、徵收財産稅等。外交上，其支援與俄羅斯和中國對話解決問題。

　　按照現階段的民調結果，2021年聯邦議院選舉後，社民黨成為執政黨的概率較小，因此肖爾茨出任總理的概率也較小。不過近期一項民調顯示，如果刨去黨派因素直選總理，德國民眾心中總理的最佳人選是肖爾茨，支援率排在拉舍特和貝爾伯克之前。

　　社民黨黨主席之一薩斯基亞·埃斯肯先前在參加社民黨宣傳活動時説，肖爾茨是一名“既有務實的政府領導經驗，又有過硬的危機處理能力和前瞻眼界的候選人”。

疫情關乎選情

　　德國已進入聯邦議院選舉衝刺階段，眼下的新冠肺炎疫情形勢是影響各政黨支援率消長的重要變數。

　　6月與7月間，德國疫情形勢逐步好轉，當地衡量疫情嚴重程度的重要指標“7天感染率”（每10萬人7天內新增確診病例數）不斷走低，7月3日統計的全國7天感染率已降至4.9。

　　不過，新冠變異毒株德爾塔正在德國快速蔓延。德國聯邦衛生部預計，德爾塔感染病例到7月底時可能佔德國新增感染病例的七至八成。

　　不少分析人士認為，如果德國進入較為寒冷的秋冬季，新冠肺炎疫情卷土重來，可能會使執政的聯盟黨和社民黨支援率走低。

　　按照以往的經驗，如果實施嚴苛的社會限制政策管控疫情，會引發産業界、經濟界和小企業主等的不滿；而如果不採取相應政策，新增感染人數不斷攀升，又會引發民眾指責政府控制不力，政府因此只能在“封城”和“放松”之間反覆搖擺。這種在疫情期間“誰執政，誰就受苛責”的局面，有利于在野黨。

　　另外，聯盟黨曾經在疫情期間爆出過醜聞。今年3月，聯盟黨的3名聯邦議院議員因卷入在政府口罩採購過程中收好處費的醜聞而辭職。該事件一度引發民眾對基民盟和基社盟的信任危機。

　　從民調歷史數據來看，執政的聯盟黨支援率走勢大致與德國疫情形勢正向關。2020年夏天德國疫情防控呈現較好態勢時，聯盟黨支援率一度接近40%，今年“口罩醜聞”曝光後，聯盟黨支援率大幅下滑，而夏季疫情防控呈現向好趨勢時，聯盟黨的支援率又在穩步回升。

　　從這點上不難看出：誰能控制好疫情，誰就獲得民心。

來源：2021年7月14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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