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近4000年的殷商文化中走來,有着3000餘年藥用史的枸杞,被世人譽為“東方神果”。雖然在我國西北普遍種植,但一提到枸杞,人們就會想到寧夏,一談到寧夏,人們就會説到枸杞。
2025年春節剛過,一場意義重大而深遠的民營企業座談會引發廣泛關注。信心、改革、創新、發展……成為這場會議的鮮明主題。
民營經濟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生力軍。在中國經濟這片汪洋大海中逐浪生長的民營企業,貢獻了寧夏枸杞産業約95%的産值、98%的稅收。可以説,寧夏枸杞産業就是一部濃縮的“三農”發展史,一部當地民營企業“一路風雨一路歌”的奮鬥史。
乘着民營企業座談會的東風,新華每日電訊記者深入田間地頭、車間廠房、産業園區走訪調研,深度探析改革開放以來寧夏枸杞産業“在風雨洗禮中成長,在歷經考驗中壯大”的發展歷程。
味覺敏感的人説,正宗寧夏枸杞,初嘗微甜,細品略苦。甜苦交織,恰如人生百味,蘊含辯證之道。春潮澎湃之際,細品小小紅果的“甜”與“苦”,深悟“在危機中育先機,於變局中開新局”的哲學智慧,有利於我們更加堅定信心、堅持改革、不斷創新,走好高質量發展之路。
商品化領航:民營經濟闖市場
枸杞,自遠古時代就被視為“生命之樹”。
殷商甲骨文就刻有對“杞”的卜辭,《詩經》中不少詩句亦揭示了枸杞悠久的種植歷史。《神農本草經》讚之“輕身益氣,不老延年”,《本草綱目》譽之“久服堅筋骨,輕身不老”。唐代詩人劉禹錫偶入開元寺,見井邊枸杞殷紅子熟,揮墨留下“上品功能甘露味,還知一勺可延齡”的名句。
在歷代藥師的記載中,多見寧夏枸杞“甘美異於他處”的標注。目光向西,九曲黃河逶迤千里,從高山峽谷奔涌而出,沖積出深厚肥沃的寧夏平原。源自六盤山的清水河從南蜿蜒而來,途中逐漸苦鹹,富含礦物質。兩河在寧夏中寧縣交匯,因水質奇特,枸杞品質獨佳。
得風土天賜,明弘治十四年(公元1501年),寧夏枸杞被列為“貢果”,至清代“各省入藥甘枸杞皆寧産也”。民國時期,寧夏枸杞發展成大宗商品,國內外商人蜂擁而至,以中寧為集散中心,分銷各地。新中國成立後,《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將寧夏枸杞定為唯一入藥枸杞,長期由供銷社或中藥材公司專營,直至改革開放,這一局面被打破。
儘管過去40多年,但周金科老人談起來依然興奮不已:1980年,在中寧藥材公司上班的他39歲。一天,他正晾曬鮮果枸杞,一位廣州的朋友打來電話,請他幫忙收購枸杞,“8斤枸杞就能換一輛自行車,利潤不菲”。
他給朋友提供了枸杞貨源信息,不久後收到對方匯來的500元,後收到朋友匯來的500元,還沒來得及細品這筆鉅款帶來的喜悅,他就因投機倒把罪被關了一個月。當時為牢獄之災苦悶,但他並未預料到,自己日後一度成為中寧的“枸杞大王”。
“不多久,枸杞由國家統購統銷的歷史結束,市場全面放開。”周金科回憶,那個年代,內地尋常人家還消費不起枸杞,大部分出口到香港及東南亞華人圈,而出口由國家批准的外貿公司經營。憑着在藥材公司的多年歷練,他開始單幹,替天津、寧夏的外貿公司收購枸杞。
一到收購季,凌晨5點農戶便用袋子裝着晾曬好的枸杞,在周金科家門口排上長隊。驗貨、登記、付款,攢動的身影直到夜深才散去。收來的枸杞還要再篩選、制幹和包裝,果棧子在小院裏擺不下,周金科蓋了一座二層小樓,中寧縣首個私人枸杞加工廠悄然誕生。不久,靠收枸杞,周金科成為全縣首個“萬元戶”。
1989年,原衞生部將寧夏枸杞列為藥食同源植物,這意味着枸杞不僅可作為藥材在藥店售賣,也可作為食品在商店銷售,自此周邊省區開始批量引種寧夏枸杞。
回望這段歷史,雖是枸杞從名貴中藥材“神壇”跌落的開端,卻也是在食品新賽道迎來爆發式增長的起點。一批人抓住機遇創業,助推枸杞産業日益紅火。
就在周金科的公司因外貿創匯和納稅貢獻突出聞名地方時,一個日後超越他的人入行了。1995年,中寧縣余丁鄉黃羊村年僅19歲的朱彥華中專畢業,隻身赴上海,投奔早年創業的姐姐,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一心想闖出一番天地。
20世紀90年代,大型連鎖超市開始遍地開花,美國沃爾瑪、法國家樂福、德國麥德龍等零售巨頭也陸續進入中國。這種“自選型”超市極大豐富了商品供應,日漸受消費者青睞。
朱彥華成立公司並註冊“早康”商標。“當時上海超市開店的速度驚人,平均每5天就有新店開業,超市開到哪,我們的枸杞就賣到哪。用塑料袋,半斤一裝,上海中老年群體注重養生,寧夏枸杞不愁賣。”僅三年時間,早康枸杞在上海的市場佔有率就達70%,年銷售額700多萬元。
隨着供貨需求猛增,産品質量問題隨之而來。當時寧夏枸杞行業還沒有現代化工廠,加工相對粗放,貨物中經常夾雜着頭髮、石子、木屑等。為保證質量,1999年,朱彥華回到中寧建廠,還把市場從上海拓展到杭州、南京、蘇州等地,一躍成為中寧新的“枸杞大王”。
乘着改革開放的春風,寧夏一批民營企業家憑藉敏銳的嗅覺和過人的膽識,在枸杞藥材和食品“雙賽道”、海外與國內“雙市場”勇毅開拓,把寧夏枸杞賣得更遠。流通銷售端的興旺,以及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的實施,全國枸杞種植面積從1987年的5.35萬畝,穩步增長到了1998年的18.52萬畝。
品牌化崛起:規模發展立標準
跨過千禧年,中國大事連連: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出口貿易需求因此大幅增加,全國枸杞産業也進入迅速擴張階段。
2002年,銀川德勝工業園區開發建設,以土地出讓價每畝1.5萬元的利好政策招商。從寧夏農學院辭去“鐵飯碗”下海經商的郝向峰,掏出所有積蓄徵了40畝地,建工廠、買設備,準備在枸杞行業大幹一場。
産品做出來後,郝向峰帶着銷售員大街小巷找特産店,經常被拒之門外。好不容易擠進大賣場,卻被擺在貨櫃最不起眼的位置,“那時沒有品牌意識,因為公司名為銀川泰豐生物科技,就臨時用‘泰豐’當品牌,第二年才註冊‘百瑞源’”。
産品賣不動,公司收到的不是一堆退貨,就是一摞欠款單。現金流斷了,員工陸續辭職,郝向峰把廠房抵押貸款勉強維持。無數個徹夜難眠的夜晚,他思索着:“靠特産店能把一個企業撐起來嗎?我一定要把企業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2007年,寧夏旅游業剛興起,枸杞是最受歡迎的伴手禮,郝向峰來了靈感,決定建一座枸杞館,展示寧夏枸杞歷史文化,搞旅游接待,把産品也擺進去。這是“背水一戰”,他把房子抵押、車子賣了,湊了80萬元,把廠區一棟1200平方米的舊車間改成展館。沒想到當年旅游季開業,日均銷售額竟達30萬元,百瑞源“起死回生”。
次年,適逢慶祝寧夏回族自治區成立五十周年,要給各地賓客送宣介品,相關負責人來枸杞館調研,看著一袋袋塑料包裝的枸杞,對郝向峰説:“寧夏枸杞拿不出手啊,要看相沒看相,要品位沒品位。”
郝向峰受 啟發,小袋真空包裝後,再用鐵盒裝起來,枸杞産業史上第一款“鐵盒枸杞”自此誕生,客戶一次性訂購了1萬盒。同年,郝向峰趁勢在銀川最繁華的商圈開了枸杞行業第一家品牌專賣店,百瑞源鐵盒枸杞1斤賣到118元的“天價”,還經常賣斷貨。
真空小袋包裝既解決了枸杞氧化變質的問題,又方便消費者掌握一次食用的科學用量,在當時掀起了行業革命。百瑞源自此在國內市場一炮打響,整個行業迅速向百瑞源看齊,枸杞從農特産品向高端禮品“華麗蛻變”,寧夏枸杞産業邁入品牌化引領轉型升級階段,一批響亮的品牌如雨後春筍般涌現。
從“有”到“好”,寧夏枸杞也經歷了不斷的迭代升級。過去較長一段時間,我國農産品為了産量需求和效益追求,食品安全問題較為突出,枸杞行業也是如此,寧夏枸杞的品牌形象和産業發展一度受到影響,“有沒有農殘?”“是硫黃熏過的嗎?”這些都成為消費者越來越關心的問題。
2001年原農業部組織實施“無公害食品行動計劃”,寧夏首先從枸杞開始。隨後幾年,國家陸續&&關於發展無公害農産品、綠色食品和有機農産品的政策。發達國家以更嚴苛的農藥殘留標準,提高農産品管制門檻。為把控産品質量,寧夏枸杞企業紛紛向一産延伸,開始自建或與農戶共建標準化種植基地。
一座座集中連片的枸杞莊園拔地而起,寧夏枸杞種植産區逐漸從以中寧為主的清水河流域迅速向周邊縣區拓展。2015年左右,寧夏枸杞産業已基本完成從分散種植向基地種植轉變,由企業、農場和合作社規模種植面積佔比高達60%。沃福百瑞、百瑞源、璽讚等多個品牌,通過國內及歐盟、美國、日本的有機産品認證,寧夏枸杞整體品質大幅提升,品牌競爭力顯著增強。
“企業+合作社+農戶”的産業發展模式應運而生:由企業提供種苗、技術、化肥、農藥,並以保護價收購,把小種植戶綁定在大産業鏈上,與市場對接,有效保護了農戶利益。在寧夏枸杞核心産區,種植戶經營性收入的60%來自枸杞。
與此同時,一座座現代化工廠破繭而出。朱彥華還記得,2004年一家日本企業來寧夏尋找枸杞供貨商,那時“5S”管理辦法已在日本普遍推行,要求工廠乾淨整潔,企業規範管理,而當時寧夏大部分枸杞加工還是家庭小作坊。
一位朋友聽聞消息後,提醒朱彥華:“快去給你的工人買白大褂。”朱彥華臨時“爆改”工廠,鋪地膠墊、建風淋室,給工人發工服、帽子等。日本企業代表來了,一邊轉一邊用手摸暖氣片上是否有灰,最後點頭説:“終於看到一家穿白大褂的了。”當年就與早康合資建廠,建設全封閉式烘乾房,引進靜電毛髮分離機等,引來不少同行參觀、跟進。
邁入21世紀,在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十餘年間,一批枸杞龍頭企業破土而出,引領寧夏乃至全國枸杞産業向規模化種植、標準化生産、品牌化營銷轉型。“十二五”末,寧夏枸杞在冊種植面積達85萬畝,年綜合産值超100億元;出口量突破5000噸,佔全國90%以上,創匯7000多萬美元,成為寧夏第一大出口農産品。至此,寧夏成為全國枸杞的集散地、發展的風向標、價格的晴雨表。
如今,寧夏枸杞生産工藝日益先進。踏着春雪步入中寧縣的萬畝璽讚莊園,員工們正忙着為春季生産做準備。璽讚莊園枸杞有限公司董事長高貴武説,早在2016年,公司就建成10萬級GMP凈化車間,枸杞從清洗、烘乾、除塵、殺菌、包裝等全流程自動化智能化,乾果不再與人接觸。現在隨意走進一家寧夏枸杞加工企業,現代化車間已成標配。
差異化破局:多元開發謀轉型
對寧夏枸杞從業者來説,2018年是刻骨銘心的一年,那年國內枸杞乾果價格從2015年的每公斤60元跌到每公斤20元。
其實,市場下行早有端倪。自甘肅、內蒙古、青海、新疆等省區種植枸杞後,借助遼闊的土地資源,引進寧夏枸杞種苗、人才、技術等,發展迅猛。2012年後短短幾年,周邊省區新增枸杞種植面積超過200萬畝,隨後逐步進入豐産期,造成供大於求,價格下跌。
寧夏枸杞“一枝獨秀”的局面被打破,價格比較優勢喪失。甘肅、青海等地因高海拔等自然優勢,枸杞果形比寧夏大,賣相好,加上土地、勞動力等因素,每畝地綜合生産成本竟要比寧夏低2000元左右。價格低,採購商自然青睞,有的商販收來後又打着“寧夏枸杞”名號賣出去。
大家都是賣乾果,産品同質化嚴重,利潤空間壓縮,寧夏一度出現農戶改種糧食現象,枸杞種植規模不斷縮減。
讓這種局面加劇的是——電商時代的來臨。
在電商&&,得流量者得天下,低價促銷成為常見手段。一些純電商企業,以低運營成本、低價格優勢入局,迅速掌握線上枸杞銷售話語權。一斤枸杞9.9元的價格,對傳統枸杞企業造成巨大衝擊。當時業內流傳一句話:“做電商找死,不做電商等死。”
差異化、多元化發展,是寧夏枸杞人尋找的破局之路。
2009年,還在北方民族大學讀書的三名大學生,和當年的郝向峰一樣瞅準禮品經濟,他們利用計算機專業優勢,選擇線上“拓荒”,註冊“杞裏香”品牌,開網店賣枸杞。杞裏香依靠電商紅利期迅速崛起,連續多年穩居枸杞品類線上銷售第一,並向滋補全品類擴張,年銷售額過億元。
2016年,枸杞行業一場沒有硝煙的價格戰在電商&&打響。已經做到線下領軍品牌的百瑞源向線上進軍,和杞裏香正面對壘,各自燒掉2000多萬元。電商&&銷量排行榜越靠前,品牌曝光度和産品轉化率就越高,“榜一”還可獲得&&免費推流。為爭奪“榜一”,雙方降價格、刷單量、買流量,最終以百瑞源的短暫勝利落幕。
“心驚膽戰。”郝向峰回憶道,公司專門推出一款走量的枸杞産品,然而打到第一名後他發現一種怪象:賣得越多反而虧得越多。“我們已經降了價格,仍比第二名高30%,客戶看第二名便宜,就不會買我們的,因為轉化不好,就要花更多錢投流,形成惡性循環。”2018年,百瑞源忍痛下架這款爆品,不久就從“榜一”跌落。
電商一般通過低價産品引流,再通過其他産品賺利潤,但對於産品單一的枸杞企業來説,此路不通。許多電商企業銷量高,靠的是廣闊的下沉市場,而傳統枸杞企業主攻高端禮品市場,在線上多少有些“水土不服”。
直面挑戰,2016年寧夏作出再造枸杞産業發展新優勢的戰略部署,&&《寧夏回族自治區枸杞産業促進條例》,此後每年拿出1億元投入枸杞産業發展。2020年寧夏又建立自治區級領導包抓機制,為現代枸杞産業高質量發展搭建“四梁八柱”。
要想突圍,就得差異化發展。首先必須擺脫“乾果包打天下”的老路,寧夏將發展精深加工作為帶動枸杞産業轉型升級的關鍵路徑,延長産業鏈條,增加産品附加值。
事實上,寧夏枸杞精深加工起步並不晚。寧夏農學院食品科學與工程系“奠基者”之一潘泰安,早在20世紀90年代末就掌握了枸杞原汁常溫保鮮、超臨界二氧化碳萃取枸杞籽油和枸杞全粉真空冷凍乾燥技術,並註冊專利,但當時國內市場並未孕育成熟,這些打成汁、製成油、磨成粉的産品無人問津。
潘泰安1998年成立沃福百瑞公司,帶着一瓶枸杞籽油、一袋枸杞粉,參加在深圳舉辦的高新技術成果交易會,“創業初期,訂不起展位,就在一家展商的角落站着”。國外客商聽他介紹後,兩眼放光,次日就簽了200公斤枸杞籽油訂單,一公斤售價2600元。
“歐美等國家對枸杞提高免疫力、抗腫瘤、抗衰老等保健功效研究較早,把枸杞稱作superfood(意為超級食品),他們從枸杞加工品中繼續提取有效成分,用於健康食品、化粧品生産。”這讓潘泰安意識到,深加工才有附加值。在技術加持下,沃福百瑞出口持續增長,2020年高峰期時實現凈利潤1億元、出口額3億元,佔據寧夏枸杞出口值半壁江山,其中深加工産品貢獻90%。
一些企業也嘗試研發枸杞飲料、枸杞膏、枸杞糖等産品投放國內市場,卻始終不溫不火。2020年,全民保健意識空前提升,在直播大潮推動下,一款枸杞原漿産品突然爆火。
原漿獨立小包裝,可隨身攜帶,打開即飲,契合上班族、大學生等年輕群體消費習慣。百瑞源枸杞原漿産品上線後,當年銷售額猛增450%。枸杞企業紛紛跟進,産品功能和廣告宣發緊抓“熬夜”“久坐”“視疲勞”等痛點,營銷渠道也從傳統電商向抖音、小紅書等新電商拓展,通過網紅達人“種草”帶貨。
從“吃”枸杞,到“喝”枸杞,大大釋放了産業紅利。原漿生産過程比乾果簡單,但價格是同等數量乾果的3倍。新冠疫情期間,許多企業靠原漿實現銷售額逆勢增長,時常在節日期間賣斷貨。2020年到2023年,寧夏原漿産量從3000多噸增至2萬多噸。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裏泡枸杞”已是過往,全齡養生時代悄然來臨。
2023年,由國家統計局等發起的《中國美好生活大調查》顯示,18至35歲的年輕人消費榜單排名中,保健養生躋身第三名。寧夏搶抓市場機遇,發力精深加工,跳出地域限制,把周邊競爭産區變為原料供給後方,産業發展“格局”驟然打開。
科技化賦能:融合創新向未來
站在大健康産業風口,寧夏將創新作為枸杞産業高質量發展的“引擎”,強化科技創新和産業創新融合,搶佔精深加工“制高點”,在藥品、保健品、功能食品、特膳食品等領域精耕細作,研髮指數、建立標準,不斷培育拓展枸杞産業新賽道。
2023年底,一款名為“顫寧片”的枸杞新功能産品在澳門上市,其活性成分源自枸杞糖肽類提取物。多年科學實驗、數據分析和案例論證,枸杞糖肽能提高機體免疫功能,具有抗炎和保護神經效果。
寧夏枸杞産業堅持轉型升級,科技化、標準化發展的決心很大。2019年,在自治區黨委政府支持下,由中國科學院蘇國輝院士領銜的中寧枸杞(天仁)院士工作站成立。經過與企業共同研發,“顫寧片”面世。
一個産業要持續發展壯大,靠意志,更靠智慧。
在銀川市郊的一片枸杞園圃裏,黑色、黃色、紫色的果實掩映在綠葉之下。旁邊的小樓裏,收集保存着2600余份國內外枸杞種質資源。這是世界最大的枸杞種質資源庫,也是枸杞産業的“未來”。
國家枸杞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曹有龍團隊依託這片園圃,用10年時間首次解析了枸杞遺傳密碼完整基因組,研究成果2021年在國際學術期刊《自然》子刊發表。
“未來枸杞産業將邁向基因編輯和定向育種階段,寧夏掌握了話語權,這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曹有龍説。
在枸杞樹下嬉戲長大的曹有龍,出生在中寧縣恩和鎮曹橋村。小時候親戚朋友來做客,臨走時,他的父母總會用報紙包一些自家種的枸杞送人,“我們這代人,血液裏流淌着對枸杞的情懷”。
2000年他從四川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博士畢業後,放棄到廣州等地高校任職的機會,回到寧夏農林科學院,想為家鄉枸杞産業做點事。曹有龍從培育新品種,到做基礎研究,冷板凳一坐就是十多年。
枸杞基因組測序成果發表後,曹有龍收到來自國內外的上千份郵件,都是尋求交流和合作的,“這説明,我們確實做在前面了”。
當前,面對大健康時代的發展機遇,寧夏提出了枸杞産業最新發展目標:到2030年,實現全産業鏈産值1000億元。
一系列舉措,開始實施。圍繞“果、莖、葉”綜合利用,寧夏枸杞與福建正山堂公司達成紅茶與枸杞芽茶“兩片葉子”的千里合作,成功研發出保健功能突出的枸杞紅茶;打造消費新場景,中寧縣枸杞龍頭企業“擰成一股繩”,計劃用3年時間在全國建成5000家“一杞生活館”……
賀蘭山腳下,百瑞源殷紅子熟枸杞莊園裏,幾座融合傳統美學與現代藝術的建築,吸引不少游客駐足打卡,腳踏銀川平原、抬頭見山、俯仰皆景,莊園裏可以搞研學、開藝術展、喝養生茶、舉辦婚禮等,處處體現着“天人合一”“順應四時”的中式哲學,而“殷紅子熟”也取自劉禹錫描繪枸杞的詩句:“翠黛葉生籠石甃,殷紅子熟照銅瓶。”
“枸杞在寧夏這片土地上,有着悠久歷史,我們有責任傳承和講述好枸杞的文化故事。”郝向峰説。隨着一座座枸杞藝術館、歷史館、體驗館的建成,寧夏枸杞産業從單一的“賣産品”正向“賣風景”“賣文化”轉變,朝着多元融合業態發展壯大。
2023年,寧夏枸杞首次成為國禮,這距離寧夏枸杞首次成為貢果,已有500多年。這正是跨越歷史的“唸唸不忘、必有迴響”。
回望枸杞數千年的發展史,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寧夏枸杞産業求變求好、向新向高的發展歷程,可謂波瀾壯闊。
歷史長河奔騰不息,緊要處往往幾步。今朝一日,更勝百年!
漫步“塞上江南”的枸杞莊園,探析“東方神果”的成長歷程,品味一代代枸杞人攻堅克難、改革創新的奮鬥故事,“歷史眷顧有志者,未來屬於有智者”的豪邁之音愈發強勁。(記者劉紫凌 何晨陽 馬麗娟)